作者:顾语枝
这会儿正有一个人在准备射箭。
武铮看了一眼,在她耳边嗤道:“三皇子。”
“三皇子?”贺龄音大诧,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三皇子,不过听得武铮的语气,似乎对这个三皇子颇为不屑。
这会儿人多眼杂,贺龄音没有追问,正巧三皇子射出了第一支箭,却射脱了靶,引起一片哄笑。
三皇子气极,连忙又射了一支,还是脱靶。围观的百姓可不知他尊贵的身份,于是又大声哄笑起来。
“再来!”三皇子不信邪,又取来一支箭,这次倒是射中了外圈,但仍离靶心远着呢。
三皇子脸面荡然无存,似乎想找人似的左右一看,却没见着人,面色顿时难看异常,气得推开围观者就走了。
武铮又嗤笑了一声,转眸看到摊子的奖赏处,靶心的奖赏是一串金珠铃铛,便笑问贺龄音:“媳妇,你要吗?”
经过上次的事,贺龄音丝毫不怀疑只要她说要,武铮就能立刻一箭给她取来,不过她见三皇子刚刚在此处颜面尽失,武铮又立刻直.射.靶.心的话,岂不是打三皇子的脸?若被识得两人身份的有心人在背后一传,难免招惹事端。
于是她挽起武铮的胳膊,将他带了出来:“铃铛响得我心里乱,我打小就不喜欢。”
武铮见她不喜欢,只得作罢,又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去。”
贺龄音淡笑:“我们就逛一逛好了。”
不知不觉两人便行至河边,河面上有不少小船点着昏黄的烛火,飘飘荡荡着,里面不知有多少对有情人。
武铮便说去坐船。
贺龄音也走累了,于是欣然应允。
走到前面一个码头,武铮不要船夫,只单单包下一艘又新又干净的船,扶着贺龄音坐了进去。
他摇起船桨。
贺龄音从船舱里挪了出来,在他脚边坐下,陪着他。等他将船摇到离岸边有一些距离了,她便扯了扯他的裤脚,叫他坐下歇一会儿。
武铮从善如流地在贺龄音身边坐下,便听见她问:“你好像不喜欢三皇子?”
“嗯,三皇子草包一个,偏偏还爱指点江山。”武铮将船桨束在船头免得它掉落水中,“他安居皇城皇宫,不知道守边艰难也就罢了,还脑子一抽筋,上书给皇上,说军备支出太大,要削减边关的防卫。好在皇上没听他的。”
原是这样,贺龄音蹙眉,便是寻常百姓也知道边关有多重要,北疆现在分明还处在人不够用的局面,还削减防卫的话,可不是给了别国可趁之机么,这个三皇子确真是蠢人一个。
说起边关,贺龄音不由得想起了北疆。出来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发现……她居然还有点想念那里自由自在的风。
像是知道她所想,也或许只是单纯想到一处去了,武铮一把揽过她,指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你看,那里是牛郎星,中间是银河,另一边是织女星。织女星附近还有一串像勺子一样的星子,勺尖上那一颗与织女星相连后所指的方向,就是北疆的方向。”
贺龄音照着武铮的话,很快就找到了北疆的方向。她缓缓靠近武铮怀里,看着天际那些闪烁的星子。
夜间起了秋风,武铮圈着她的腰,大掌放在了她软软的肚子上,给她暖腹,道:“其实,北疆不只是北疆,它是北漠最北边敞开的口子。我只有将这个口子守好了,才能守护北漠整个国家的百姓。”
贺龄音心头一荡,原本还想问问武铮对于那些个皇子们的看法,问问他心里是否有做好皇上驾崩后的打算,现下所有的话都咽进了嘴里。
她的男人,不为己私,心怀天下。
这样的赤诚之心,皇上一定明白的。便是皇上不明白,北疆的百姓定然明白,乃至铎都城里安享太平的聪明人,也会明白此刻的安宁是谁给的。
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贵胄,是冲锋陷阵吃沙咽土的边关将士。
那么,她也没必要现在就担心忧虑起来,武铮一定会选择最有利于百姓的那条路,她只管跟随就是。
*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夜风越发凉了,武铮就扶着贺龄音进了船舱。
他们包下的是一艘中等大小的船,里面倒是宽敞,供好几个人睡一宿都绰绰有余。
进去之后,武铮的眼神暗了:“媳妇,今天是七夕……”
他想,牛郎和织女都在天上相会了,他们也该……
贺龄音一惊,这才晓得他的打算,一时立刻就红了脸,毫无气势地斥道:“……怎么、怎么可以在这里!”
武铮道:“把帘子一拉,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贺龄音简直被他这么大胆的念头吓坏了:“不、不行,会翻船的……”
“不会。”武铮斩钉截铁,“你没发现周围有些窗摇摇晃晃的吗?别人都没翻,我们就更不会翻了,你还不信我?”
贺龄音脑子一嗡,那些摇晃的船竟是在做那事?她以为只是水波所致……
“不行……”她从来没做过这么离经叛道之事,只要稍稍一设想,她浑身都烧起来了。
武铮知道要等到她放下羞耻主动同意,那得等到下辈子了,于是忽地扯住她腰带,将人一把带入怀中,就势放在船中的软塌上。
贺龄音短促地呀了一声,下一刻腰带便散了开,某人的手探了进来。
“这次你可一定要……轻……”贺龄音的声音越说越低。
武铮嗅着她浑身的香气,躁动起来:“我这两天,买了很多册子,好好学习了,一定、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笨了。”
贺龄音:“……”
册、册子?学习?
她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武铮嘴里的册子是什么册子,一下耳根全红,又想到他今晚必定想将那些学来的东西施为在她身上,登时就羞臊到脑内一片空白。
此时,武铮忍不住了……
*
不知过了多久,贺龄音揪着旁边的衣衫,昏昏沉沉中终于感到他停下了,浑身一热。
倒是没有上次那么痛苦,但是太过绵长也令她遭罪。
此刻的船舱一片漆黑。
因着中途动静太大,武铮怕引起围观,便将琉璃角灯都灭了。
他抱着香汗淋漓的娇躯在黑暗中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贺龄音感觉舒坦了,想要起来了,他才殷勤地给她穿衣,又去点灯。
贺龄音已是羞到不能见人,让武铮去最偏僻的码头停下,两人悄悄上岸去。若是被人知道那艘荡得最厉害的船是他们的,她可不要活了!
武铮道了一声“遵命”,乐呵呵地去摇桨。
船舱内还存着方才浪.荡过后的余温。
贺龄音摸着自己的脸不断反思,方才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答应他了呢?她揉去自己眼角的水光,心道床上床下的武铮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到底又被弄哭了。
船舱外,星子渐稀。
此时已是下半夜,河面上几乎没有船只了,岸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其实停在最近的码头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不过终于餍足的武铮心情大好,于是乖乖听媳妇的话,将船只摇向最远的码头。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唰地直冲武铮的命门而来!
武铮眼明手快,立刻挥桨挡掉了这支箭——
“谁?!”
第42章 七夕(中)
武铮话音未落,又是唰唰地几支箭一齐射来。
他再度挥桨挡掉。
岸边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凭肉眼压根看不到射箭人。此时他在明敌在暗,船上还有贺龄音在,他只能驻守在船,被动防御。
贺龄音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下意识就想出去,但是她一出去必定令武铮分神,因此她身子一动又停下了。而后她灵光一闪,连忙去将挂在舱顶的才点上的角灯灭了,轻声唤道:“铮哥,你快进来。”
这里人烟稀少,周围也无亮光,此刻他们船上的灯也灭了,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下,岸上那人便是想射杀他们,也瞄不准了。
听到贺龄音唤他,遇事从不后退的武铮有些憋屈地退进了船舱,护在贺龄音身边。
若在平时,当那人射出第一支箭时,他就会施展轻功直接顺着利箭射来的方向飞过去,将那人揪出来。但是此刻贺龄音也处在危险之中,那么一切必须以贺龄音的安危为先。
这时候,那人又连连射出几支箭,由于看不见目标,大多失了准头,偶有一两箭射在了船上,有船舱挡着,倒是无虞。
武铮一边注意着这些动静,一边眯起了眼睛,心里思量着——到底是谁想射杀他们?是冲着他来的吗?还是意在贺龄音?如果是想解决了他再去解决贺龄音,那么这人是不是就是暗中改路线图的人?
外面平静了一会儿,似乎那人因为射不中而准备放弃了。
贺龄音不曾经历过什么打打杀杀,此时听得外面没有声响了,心里的石头不由自主地落了地,身子一软,卸下了防备。
武铮知道这可能是对方想让他们松懈下来的伪装,因此手里握着船桨,仍然不敢放松。
正在此刻,从船只四周的水底下突然哗啦哗啦跳出一群黑衣人来,武铮早已有所准备,挥桨钉守在船舱口,以船桨做武器,向窜上来的黑衣人的头上招呼去。
他毫不留情,带了十足的内力,因此只要被他击中,便一招毙命。
这些偷袭的黑衣人武功本就不如他,又是身处水下不利位置,本是想以偷袭取胜,谁知道武铮又有所防备,因此马上便落於下风,被武铮打死了一大半。
武铮渐渐收了力,想抓几个活口回去审问,谁知道剩下的那些黑衣人眼看着不敌武铮,便齐齐钻入水中,猛地开始推船,想将船推翻!
船只剧烈摇晃起来,贺龄音被摔回软塌上,只能紧紧握住船舱边,才能稍微稳住身体。
时间就好像倒回了她被发狂的马车带入鬼雾林那一日。
那日倘或摔下马车,于她只能是个死字。今日若是掉下船去,不会泅水的她依旧是个死字。
好在,上次有武铮出现。这次,武铮就在身边。
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这时候,武铮忽然弃桨进来,俯身抱住她:“会水吗?”
“不会。”但是此刻武铮抱着她,便是落水了她也丝毫不怕。
“不要怕。”武铮却担心她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带你下水。”
现在那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不敢再攻上来,所以只好推翻他们的船只,令他自顾不暇,他们好借机逃跑。他其实可以自己跳下水解决掉那些人,但这样太冒险,因为他无法保证是否还有人潜伏着,趁机跳到船上对贺龄音不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绝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船上。
为今之计,只能带她跳入水中。
那些黑衣人见他们也入水,识相的就会趁着他无暇分.身赶紧逃命,不识相的在水下攻过来,贺龄音就在他身侧,他也不必担忧会有人在他背后伤了她。
更重要的是,一直留在船上只会僵持,此处离岸边不远,跳入水中很快就能游上岸,只要上岸了,那些人必定不敢再追,贺龄音就安全了。
以后这件事的主使他再慢慢揪出来也不迟。
贺龄音并不知道武铮心念急转间想到了这么多,她此刻无暇深思其他,只听得他叫她别怕,说带她下水,便攥紧了他的腰,坚毅道:“我不怕。”
有武铮在,她怎么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