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风
“挺顺利的,那个老滑头算是知无不言了。”寿王看了一眼含薰的脸,有些疑惑的问:“你哭过了?”
含薰下意识抬手摸了下眼:“没有……”
寿王的脸慢慢沉下来:“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
含薰忙说:“不是……看你说的。哪有人敢欺负我啊。今儿上午,我家里人来了……”
寿王一怔:“你家里人?”
“嗯,我哥哥来了……”
寿王点了下头。
那怪不得,含薰可有好几年没见过家人了,这亲人相见悲喜交集,肯定是为这个哭的。
“那是好事儿啊,用不着哭哭啼啼的。只你哥哥来了么?还有别人么?”
“嫂子也来了……”
寿王点了下头:“他们人呢?”
含薰低下头去:“已经回去了。”
“回去?”含薰的老家又不在京城,他们回哪里去?
含薰添了句:“哥哥他们住的客栈。”
“荒唐,住客栈算怎么回事儿?难得来一趟,你也肯定想和家里人多说说话,该留他们在府里住几天。”
潮生轻声说:“他们也算不得客……”
含薰的身份不过是妾,婢妾的家人,的确算不得正经亲戚,也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客。
寿王也明白,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这世上的事儿要是桩桩件件都按规矩来,人早憋死了。
“你就是顾虑太多。”顾虑的是谁,两个人是心知肚明的。有梁氏在,含薰想多留自己哥嫂也不能做这个主。
“明天让范贵去接人,我说的,就安置在西客院儿吧。哪有人大老远来了,还住在客栈里的。”
含薰带着泪微笑:“多谢王爷……”
“谢什么……瞧这眼,跟兔子似的了。”
寿王一句话,下面的人当然不敢怠慢,含薰的哥嫂第二天就被接了来。他哥嫂不过是平头百姓,一开初接到妹子的信,知道她在王府里做了妾,还很不敢相信。这回真的进了府,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前一日见含薰的时候,她嫂子已经不大会说话了。含薰的样子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住的那屋子——比画上的可精贵多了。身上那穿的,头上那戴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物件,可是都那么好看。屋里头香喷喷的,跟前还有丫头婆子服侍着——连这些人穿的也比她嫂子身上穿的好几倍。
这事儿梁氏知道么?
她当然是知道的。
要按着她以前的脾气,早就闹起来了。
为着梁家人干的那些不地道的事儿,她的娘家人已经不登门了,而那个贱婢的娘家人却堂而皇之的把自己当成客,还住进了府里来。
但是现在梁氏已经学乖了,她绝不和寿王正面顶着干。反正贱胚子的家里人也是不入流的货色,听人说,就外面穿的还齐整,里面衣裳还打补丁的。她就不信了,寿王和这样的人有什么话说——是能说吃喝玩乐啊,还是能说庄稼生计啊?
再说,还有十公主的事儿——皇帝万寿节又将至,备礼也是大事儿。梁氏不急不慌,寿王自然会到她这儿来的。
梁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面庞,眼神,表情……好象都和出阁前的自己没有什么分别。
不,她自己知道。
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经老了,死了。
她以前太天真,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现在就想要一个孩子。
梁氏的手缓缓向下移,落在腹部。
一个,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西厢房里那个,不知哪个女人肚里生出来的种。
梁氏抬起头朝上看,檐下燕子窝中里传来雏燕叽叽的叫声,大燕子辛苦的做窝,孵蛋,现在又到处找食儿,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自己的孩子么?
诚王府里,潮生这两日精神不太好。
她又开始害喜了。
早上起来什么不做,洗漱之前先吐一回,早饭吃得清淡,上半晌补一顿点心,中午一般还要吐一回。晚上说不准,有时候晚饭时害喜厉害,有时候是临睡时觉得难受。
虽然难受,但是有规律。而且虽然吐得厉害,可是吃下去的东西也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虽然吐,可是她人并没有瘦,脸色也依旧红润。孟太医的说法是,只要吃下去的东西有一部分能克化补养在身上了,吐一吐也没什么,完全不用开药方来压制缓解。须知是药三分毒,怀着孩子的人,药能不吃最好不吃。
潮生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屋里头服侍的人也都训练有素了,捧漱盂的,端茶的,拿面巾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倒是李姑姑那边儿,高龄孕妇最近的情形也不怎么乐观。李姑姑被身体变化折腾的脾气暴躁,胃口大减,再加上害喜的缘故,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吵吵攘攘,何勇现在可以说是二十四孝的好丈夫,就算现代那些三从四德五好老公都未必及得上他这么耐心细致。
能不细致么?媳妇岁数不小了,还头次怀孕。习惯万事皆在掌握的李姑姑这会儿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掌握不了。
她是伺候过怀孕的人,可是这伺候旁人和自己怀上,完全是两回事啊。
潮生还得倒过来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