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风
儿子都睡着了,潮生却睡不着了。
月光照在窗纱上,银亮亮的白。大儿子和小儿子一个趴,一个仰,睡得象两头小猪一样。
呃,不能这么想……那自己岂不成了母猪?
不知四皇子这会儿是不是也已经安睡了?
到底是谁传的那个消息?是皇后那边儿?还是贵妃那边儿?
与诚王府隔得不远,梁王府的内院儿,这会儿可不怎么太平。
寿王重重一下捶在桌上,茶盏被震得哐啷响。
“欺人太甚了!以前他风流我管不着我也懒得管,可是这亲事都定下来了,还闹出这种事来!他是成心踩我的脸哪!”
梁氏心说,男人哪个管得住下半身了?你自个儿就特别清白?一样不是个东西。
不过她还是得耐心的劝解:“王爷先别动气。这事儿是霍家不对,霍夫人昨天来,已经把话点明白了,药已经灌过了,霍老四屋里头的那几个,已经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一个都没留。将来十妹妹过了门,霍夫人也能保证霍老四三五年内绝不会纳妾的,起码也得等十妹妹生下儿子……”
寿王发过了火,听了梁氏说的这些话,脸上露出冷森森的笑:“她觉得她儿子宝贝着呢,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纳妾不纳妾的,也不碍着他睡丫头。”
梁氏拨着指甲不吭声。
是啊,寿王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话是蒙不了他的。
纳妾不纳妾的,反正不耽误他睡丫头啊。
前几天,梁氏还刚刚做过安排。她屋里有个丫鬟叫萝儿,生得白皙清秀,一双眼水灵灵的。梁氏那天留了寿王,却让萝儿去打扇捏脚。这捏脚的本事,是梁氏专让人教过这丫头的,果然三捏两不捏的,就把寿王给捏得舒坦了,有兴致了,那天晚上箩儿就伺候寿王过了夜。这几天正新鲜呢,一步都没踏进西边儿那一位的院子。
那边儿那个生得也不算是顶好,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凭什么牢牢的笼络住寿王的?梁氏这一两年安排过好几个人了,可是寿王都没有长性,几天热乎劲儿一过,还是老样子。
“王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儿都已经定下来了,改天王爷见见他,再敲打敲打,料想霍老四也不是蠢人,肯定能明白王爷的意思。”
寿王憋着一口气。霍老四他以前就认识,也是个风流人物。风流不算是错处,可是要娶自己妹妹的人,再风流可就说不过去了。
要搁着寿王以前的脾气,拎鞭子去抽霍四一顿的心都有。可是这几年来,他已经不象年少时那么肆意妄为了。霍四纵有不好,也得顾着十妹妹的将来,不能太不给他脸了。
梁氏亲手端了消暑饮给寿王。寿王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碗来:“你早些睡吧。”
梁氏也不恼,招呼外头的人打帘子打灯笼,好生伺候寿王出去了。
梁氏身边的伍妈妈进来,小声说:“王爷往那院儿去了。”
梁氏不急不忙地说:“爱去就去吧。”
伍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萝儿也是个没用的,才三天功夫……”
“这也不能怪她。”梁氏拔下簪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她才多大,经的事儿又不多,哪比得上那院儿的心眼多手腕高?”
伍妈妈猜度着梁氏的心意,陪她说了几句话,又压低声音说:“张道士今天上午还来了,王妃正好去了安国公府上。”
“哦?”梁氏来了精神:“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改日再来给您请安。还留了一道求子符。”伍妈妈把那道符掏了出来:“张道士说这个请娘娘佩在身上,只要心诚……”
“我还不够心诚吗?香油钱收得起劲,真办事就不顶用。”梁氏把符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伍妈妈手里:“妈妈先替我收着吧。”
伍妈妈劝她:“这子女的事情也讲缘,您也别不要心急。左右太医也说了,您身子好着呢,王爷那边儿也没什么不妥当,早晚总会有的,可不能急躁。”
怎么可能不急躁?梁氏深吸了口气,不再提这个话:“田儿睡了?”
“已经睡了。”
梁氏刚把这孩子抱过来的时候,也是听人说,多抱抱孩子,自己才容易怀上,一开始她倒是没少抱,就算不喜欢,每天也让人抱过来把他放屋里。可是一晃几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梁氏的心也冷下来,对这个便宜儿子不象一开始那么热络。这个孩子也是,不讨人喜欢。抱来的时候明明不大,不记事儿,按说他也不可能记着亲娘,养在梁氏这里,应该和梁氏亲才是。可是……梁氏每次看到这孩子,都觉得心里头有点儿不舒服。总是不大吭声,问他话也不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好象藏着许多秘密一样。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养也养不熟。
梁氏总是忍不住要想,要是她的亲生儿子还活着……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何必要养着别人生的野种?她一直记得他的模样,一刻都不曾忘。快满月的孩子,脸儿圆圆的,眼睛也会看人了,还会对她笑……
一想到这个,她心口就一阵绞痛。
伍妈妈伺候梁氏多年,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梁氏又想起那个夭折的儿子了。
伍妈妈忙岔开话:“王妃今天去诚王府,诚王妃可知道那件事儿了?”
“嗯。”梁氏说:“她不相信。其实我也不大信。诚王那个人,很有城府,遇事也很沉得住气。他真要打算收个人,肯定会瞒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象现在一样,没影儿的事儿偏搅得满城风雨。”
伍妈妈试探着说:“那,是有人和诚王爷过不去了?”
“谁知道呢。”梁氏倒不太上心,反正不关她的事。
“西院儿那个,他娘家哥嫂和侄子,今天也来了。”
“说什么了?”
“没多停,待了多半个时辰就走了,也没留下用饭。”伍妈妈轻声说:“好象听着是说,他哥哥在京城住不惯,还想回乡下去。”
“那刘姨娘说什么?”
“她劝了她哥留下。”
梁氏点了下头。
那边当铺已经开张了,生意不好也不算坏,含薰的哥哥在铺子里就是个大闲人,什么都干不了。迎客待客他不会,算账写字他也不会,整天一闲一天,多数时候都在那儿发呆。那边铺子里也有梁氏的人,不过梁氏什么也没做。
她才不会蠢得这种时候对这人动什么手脚。一个乡下泥腿子,既没见识,又没什么本事,哪值得她去费心思。他和他妹子可不一样,他妹子脸上纯良,心里奸滑。这个人是一根筋通到底的,倒还算是个老实人。
再说,那边儿那个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哥哥要是有个什么,哪怕不是梁氏所为,她也肯定能挑拨着寿王,把火引得烧到梁氏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