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粉笔琴
墨纪抬了头:“你去看看,小心点,别叫人发觉”
寒江“哦”了一声这就出去了,墨纪却在是抱着脑袋在那里犯愁:这蓝飒的鬼没撞到,倒是瞧见了他和夜凰这边……什么郡马……什么庶人……该不会皇上要我找的青鸾郡主就是她吧?
想到此处墨纪惊的站了起来,继而他在堂内踱步:她是梁国公的养女啊,梁国公,他和武王爷可多年挚友,如今朝堂上翻脸与这武王爷一家决断,但……朝堂上无一人为武王爷求请,这皇上才无法对武王爷下手……难道她真的是……
墨纪想到这里站定了身子,他紧张的抿了下唇,便闭眼回想当日梁国公亲自与他保媒时的情形:他述职而归,歇于学府,少时付世子到,与他同去夫子跟前看望,与夫子共进午餐,稍后将散时,付世子却请他往梁国公府上去;他不好推辞,也心中感恩梁国公曾在皇上面前盛赞过他的治漕新政,便随了去,于是在梁国公府,他和国公聊起政务之事,倒也说了有一个时辰,正觉得时间差不多,起身要告辞,那梁国公却说府里已经备好了饭菜,非留他共进。
有道是长辈留,不可辞,何况人家还是超品大官,他墨纪怎敢推?只得应承了,于是席间,被梁国公问起了鳏居之事,他客气的表示自己无心于家事,却被梁国公笑骂,不知家者何知国?继而便于他喝了杯酒水后提到他有一女,想与墨家牵份姻亲墨纪虽不在京城而居,但梁国公何时有了一女呢?当下大疑,那梁国公却拍了他的肩说到:“年轻人有冲劲,大好的前途等着你,但独身一人可不好,还是要成个家,我这女儿乃是养女,说来惭愧,还尚未及笄,但我老人家瞧着你就觉得定是个好女婿,故而宁可先占也不想错失啊如何,可否迎了我这养女,让我做你的老丈人啊”
他墨纪想推,却又听的出梁国公话中之意不过是要和自己有个姻亲,于是思来想去,惦念到自己这事上并不吃亏,又思及这人还为及笄,便道就算是梁国公弄来一个丫鬟做女嫁给他,他也推不得,便只得点了头应了:“梁国公垂爱,开绪怎敢辞?待回到家中,自是禀明父母,照礼仪得来说亲定日子就是。”
“诶,等你那一圈下来,岂不耽误时间,少则都是半年如今的,姜翁年事已高,有些事也自是提上议程,你虽为新秀,但到底是资历上欠一些,就算老夫想帮你,也要图个安心不是?我家宇儿才迎了亲,我府上东西全有,不如你我做个快意者,应个双喜临门,明个你就娶了我家的丫头得了”
墨纪闻言虽份外诧异,但迎着老国公那深邃的双眸,他却明白这是一场政治交易,他必须赶紧的娶了他的养女,这才能名正言顺的为自己贴金。
谁无所求呢?入仕的他,更是明白官场上是怎样的一番搏利,于是,他只是沉思了一刻,便应了,那怕这等仓促,叫他从内心有所芥蒂,但他明白什么才是更好的选择。
梁国公满意的笑了,拍着他的肩一遍遍地说着“孺子可教”可他回眸里却看到付世子一脸阴色的坐在席上,当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时,他勉强的冲他笑了一下。
墨纪此刻捏了下拳头,他现在才明白那强笑背后的因由,只可惜他当时还以为是同窗好友为自己被设计了而感到羞愧和抱歉,此刻才知,他是难过,他是尴尬,因为若真是那样的话,夜凰岂不是曾是他的未婚妻……
手指紧紧的相扣,墨纪的嘴死死的抿着。
十四,尚未及笄,与青鸾郡主这年纪可是相仿啊还有,夜凰,夜之凤凰,暗之青鸾……她难道真是皇上要我去找的青鸾郡主吗?若真的是她,那,那我怎么办?我可是被授命寻她的啊墨纪此刻的心砰砰地急跳,跳得他很乱很乱。
而寒江此时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不好,出,出事了”
墨纪心中已经够乱的了,闻言更惊:“怎么了?”
“金升客栈死了人,那店小二来报官,因着夜深,门子未开,他,他才击了喊冤鼓”寒江说着一搓手:“那什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好歹是金升客栈,我不去瞧瞧,不放心”他说着就要出去,墨纪却赶紧喊住了他:“你站住这事官家已经知道,我大哥自是要带差役而去的,你若出现在那里被人瞧出,岂不是麻烦,还是留这里等消息吧,反正衙门就在隔壁”
“不行,我要去看看,你大哥此刻不在衙门内,他们好像也问了你府里的人,说你大哥不在,如今的捕头们已经去往客栈了,我觉得我还是去瞧瞧地好,倒不是怕他们会胡来,只是那两人可住在那客栈里的,我不去瞧瞧,不安心啊”
墨纪看了寒江一眼:“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叫人认出你来”
寒江应了一声,这就快步出了堂,墨纪站在堂内却是蹙了眉: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不在府中又不在衙门的,可别是……他脑海里闪过昨夜瞧见他大哥与那车内女子亲昵的举动,当下便叹了口气。
……
夜凰坐在长廊上看着月,心情跌在低谷里,艾辰此时递送了一碗清茶到跟前:“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屋里歇着吧”
夜凰扫了她一眼拨拉开那杯茶,起身欲往屋走,却也听到了咚咚咚的鼓声。
“什么动静?”夜凰一时没反应过来,自是询问,那艾辰一愣便言到:“听起来似鼓声,咱们在衙门后面,兴许是喊冤鼓被敲了吧”
“喊冤鼓?”夜凰挑了眉:“谁家大半夜的敲这鼓啊审案递状子的不都是白天吗?”
“这奴婢不清楚了,兴许,是出了什么大事吧”艾辰说着就去动手给她掀帘子,可夜凰却没了进去的心思,反倒冲艾辰说到:“你去打听打听呗,看看这是因着什么敲得鼓”
艾辰愣了愣,便应着声的放了帘子拨了院门出去了。
夜凰立在院落里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红衣会?难道你们真是要对那东西下手不成?哼,只可惜那东西,我势在必得而且,你也将是我的突破口,我早晚要从你手里把信的事顺藤摸瓜的理出来夜凰想着回身进屋,但才坐定却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我身为郡主,从老爹那里扒拉消息,也都毫无宝石的下落,那余歌提到此物,轩哥儿又自己提过,看来确实不假,但余歌口中所知此物已是偶然,为何这丫头说来就来?甚至一份假信到此,为叫我信她,而不惜道出我乃郡主的身份,这足见红衣会是清楚我底细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底细红衣会的人会知道呢?信,信难道说从我爹被设计起,红衣会的人就是知情的?而后又顺着这个来寻我,想拿我做跳板不成?嘶,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夜凰胡乱的想着,此刻她已经不在纠结关于她和蓝飒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她更多的是想弄明白,到底便宜爹被陷害的事,红衣会知情多少,又在那里猜测着会不会红衣会和罗大人一家早就勾结至深,如今的看似盗宝而来,但恐怕还是要获取她的信任而后再将她至于死地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姑奶奶我等着领教
夜凰坐在桌边忿忿的想着,艾辰已经回了院里,关了院门,而后便进了屋。
“如何?”夜凰让自己挂着一点好奇的神色,将艾辰打量。
“听说是金升客栈死了人,来报官的店小二就敲了鼓,如今的捕头们都去那边了,不过有件奇怪的事,衙门上的人到后院里来找大爷,可院里的人说大爷吃罢了晚饭就说要忙公务去了衙门,这会的大家都在找大爷呢,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就连大*奶都跑去了门房上问大爷可有言语改去别处呢……”
“有这事?”夜凰摇了下头:“也许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吧,都是官场应酬多,这一方治理的,不也要和乡绅们合作的嘛”
艾辰却晃了脑袋:“可问题是,这鼓声一闹起来,好多人都跑来问询,大*奶问话的时候,老爷也出了来,当时大*奶就问老爷是不是乡绅们今日里局,老爷说‘怎么会?要是有局,敢不请我吗?’大*奶闻言就闹着说要出去寻人去,结果被老爷还说了一句‘这都啥时候了,还出去?回去’大*奶就哭着低着头回去了”
“公爹也真是的,大嫂还不是担心大爷出事呗”夜凰嘟囔了一句看向艾辰:“之后呢?大爷有无找到?”
艾辰摇了头:“这不知道了,老爷说完大*奶就瞧见了我,便把我也撵回来了不过听老爷嘟囔的话语,倒是说什么‘大老爷们的丢不了’……”
夜凰看了艾辰一眼笑了下:“也是咱们操心这些没意思,得了,天色不早歇息了吧哎,好端端的死个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等明个天亮了,倒能打听个一二,拿来说说,倒也打发时间”
艾辰闻言一笑:“好的,奴婢明早起来就去打听去”
夜凰摆了手,艾辰也就出去了
关门,放帐,夜凰躺在床上,这便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毕竟有些事,只她想也是无用的,这场情感适合与否,将作出牺牲的主要是蓝飒,所以终归的一切也应是看蓝飒的意愿,而她却更多的是从心而发的叹息。
……
梆子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
墨纪一脸冷色的坐在桌几边,犹如入定一般纹丝不动,身边的烛火在拔尖,光线闪烁着眼前的一切,却丝毫不觉得晃眼。
“呼呼”寒江大喘息着出现了堂内,一见墨纪这般端坐着两步就冲到他面前拍了他的肩:“不好了,死的是,是那两个人”
墨纪本是目若呆滞,被寒江这么一拍的就跟惊吓到了一样,惶惶的去看寒江,再闻此言,当下双眼猛睁:“你说什么?”
“哎呀,我昨个晚上给你说的那两个人,那两个曾穿黑衣出现在竹根胡同的人,被人给杀了”寒江说着还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墨纪却是盯着他眼到:“被人杀了?怎么杀的?砍头,刺胸还是什么?”
寒江立刻比划起来:“我站在楼檐上瞧看,那两个人一个是趴在地上的,一个是躺倒在床上的;趴在地上的那个,我瞧不见伤口,但地上有血迹,应该是想爬到门口去呼救来着,而躺在床上的那个嘛,他脖子上全是血,应该是被人割了喉”
“客栈里的人怎么说?有没瞧见凶手?”
“他们乱糟糟的都在言语,我听了好半天,但基本都是说没瞧见人,更没听到动静,而且那店小二说,之所以发现死人了,是晚上客栈照例要给住店的客房里送壶热水,到他房门处敲门却没人应,又见屋里亮着灯,店小二就把门一推想着是放了水壶在门边得了,结果一推门的全是血腥味,再一瞧才发现屋里死了两个人,吓的一声嚎是尿都出来了,倒在了门边只吐”寒江说着人还摇了头:“你说这两人咋就死的这么是时候?他们一死我们还怎么顺藤摸瓜?”
墨纪看了眼寒江转了转眼:“拿上烛台跟我走”说罢人就往外冲,寒江自是赶紧的拿了烛台跟了去,结果竟是跟到了蓝飒住的院落里。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寒江瞧了下院落捏,确定没人后才开口询问,墨纪却是大步走到了悬挂的衣服前细细的举烛而观。
“看什么呢?”寒江不解的问他,墨纪指着衣服:“你和我仔细看看,这上面有无血迹”
寒江闻言一把就抓了下衣服在手对着那烛火就开始翻看,墨纪张了张嘴,把话咽回了嗓子里。
寒江看了好一气,摇了头:“没啊”说着还拿起来在鼻子处嗅了嗅:“也没味”
墨纪蹙了下眉说到:“你跑前跑后的只怕手上全是灰,如今的一把抓下了衣服来,少不得上面有你的脏手印,得了,你去给他洗洗,挂回去吧”
寒江闻言尴尬的一笑:“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当下的人把烛台给了墨纪,自己眼瞅着旁边的木盆就要拿来用,但墨纪又摆了手:“等等,还是别洗了,这衣服,再拿回去看看吧”说完举了烛台回去,寒江又只好拿着衣服给了回去。
回到堂内,墨纪小心的把衣服铺在桌几上,烛台也并了三盏,但这衣服上面除了寒江的两个脏手印并无什么血迹,这让墨纪不得不垮了肩的歇坐在一边。
“我说开绪,你到底在找什么?为什么你要我去看蓝飒的衣服?难道你觉得和他有关?”寒江忍不住的发问,墨纪扫了他一眼点了头:“是的,我怀疑是他”
寒江眨巴了眼:“就因为他去过几家客栈打听?”
“按照你说的,他是从金升客栈转了一圈后就回来的,但是蓝飒在屋里待了一会后,这人就出去了,而恰巧你这次就没跟他,所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他回来后却是换洗了衣服,还擦洗了身子的”
寒江看着墨纪:“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在他跟前?”
“你不是说找不到我嘛,你中午走后,我就藏身在那院里的杂物房里,所以我看到他回来后又出去,再回来时就有换洗的举动,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去练功回来了,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他去杀的人,毕竟他先前是去过金升客栈的,这可以看做他是去踩点,而后杀了人回来,就立刻洗了个干净”
寒江听墨纪这么说,当下就捏了拳头:“这蓝飒杀他们做什么?难道是一路不成?”
墨纪没言语,反倒扶着额思索,没多久他就看向寒江:“你昨天是不是说这两个人和那姓余有瓜葛,好像说他们盯着那姓余的来着?”
寒江想了下点了头:“是有,我查访的时候就说那天竹根胡同出入过的年轻男子就他们三个,后来我跟踪的时候,见过那两个一直有盯姓余的那人的梢,我思量着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节,还专门去和记问过,那掌柜的说那两人来时身上沾了不少土与石灰,似和人打过架,我猜想他们可能交过手”
墨纪闻言又埋了脑袋去想,人不言语,倒把寒江给弄得焦急起来:“怎么,你怀疑会不会是那姓余的下的手?”
墨纪不言,寒江就在那里乱转,可走了两步他就蹲到了墨纪的面前:“开绪啊,那姓余的功夫不弱,我跟他时,只觉得吃力,他身边还有不少暗中护卫,说实话,你说有没可能是那两人跟的太紧被发现了,而后那些护卫下的手?”
墨纪看他一眼说到:“我们不猜了,这事已经报到官府,我大哥自会审理,我们这样摸不着头绪何必去猜呢?倒不如等等看,等我大哥查出个所以然了,我们再去猜想,可能合适些”
寒江听了点点头,当下叹了口气:“那现在呢,我们是歇在这署办里,还是出去找个客栈?”
墨纪冲他一笑:“整个署办的人都被我指派出去了,就留下门房上的人,如今我执令与你留在此处,岂不最是省事?得了,去后堂内歇着吧”
“哦,好,诶,你不睡吗?”寒江见墨纪自己毫无动弹的意思,便起身拉他一把,墨纪却推了他的手:“我不困,我想一个人想一些事。”
寒江瞥他一眼:“多年兄弟了,你莫非还怕和我睡在一处?要真的在意,你去歇在后堂,我睡这里,我今个听你咳嗽过,别你着凉”
墨纪笑着在寒江胸口擂了一拳:“咱们兄弟谁和你在意去,我是真的还不急至于着凉,这天可越来越热了,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倒哪里着凉去”
寒江听了笑了下:“那好吧,我去后堂歇着了,你思量一会也就过来歇着吧”
墨纪点了头,摆手打发了寒江去,待他去了后堂后,他看了眼那桌几上蓝飒的衣服,便起身走向了堂口。
现在我假设一下,如果夜凰真的是青鸾郡主,那么蓝飒,这个马帮的人怎么会和一个郡主相识?
他思量着回想同蓝飒相识的最初是源于那一场所谓的打劫事件,而事后罗鸣帮他去查过,这京畿附近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有劫匪山贼出现,而蓝飒机缘巧合的来还嫁妆,就让他明白,这家伙不过是要和自己套一份亲近以得合作权罢了。
罗鸣说过那些人应该是兵勇假扮的,一个马帮帮主买通几个兵勇陪他演戏尚且说的过,但如果这里不存在买通呢?那么兵勇何以来帮他?而且那时我们在林地里初见,夜凰还在我背后扯了我衣裳,大有拒绝此人‘好意’的意思,尽管她事后不认,但足可见她防范之心,那么很可能那个时候,夜凰是不认识蓝飒的;但之后如何熟悉了呢?落水对,死了那么多人,唯有蓝飒带着她回来,那会不会是……蓝飒救了她?
墨纪想到这里手紧抠了门扉:难道说,她是藏身的青鸾郡主,而蓝飒是来保护她的?他们真正的相识是在船上?在那场“意外”之后?那么会是谁让蓝飒来保护她呢?她又凭什么立刻就信了他呢?
墨纪在屋门口转了几圈,忽而一拍额头:梁国公
他转了眼,大步走到条案前,磨墨执笔就与欲在纸上写字,但却觉得心中乱糟糟的一片,而手里的笔仿若有千斤之重若我为狼,她乃羊,我岂不是只有……吃了她
--打滚要粉红啊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心的决定:同“粥”共济!
一滴墨落在宣纸上,迅速的浸染开来……
墨纪双眼凝着那纸张却似看不到墨迹一般,只愣愣地立在那里:我到底要不要上告?身为臣,自是要忠君的,那么陛下在寻她,不管是要她生还是要她死,我都该将其送上的;鹰犬鹰犬,固然这不是什么好词,但我等在陛下心中不就是如此吗?可是……陛下也非永远是对的啊,若我这么做,武王爷家最后的血脉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她是生还是死?
他这般想着眼前便是夜凰灿烂的笑容,那明媚的阳光下,她灿烂的笑容,带着春的朝气,让他的笔微微的抖了抖……
又是一滴墨落在了宣纸上,一大一小的两滩墨迹在浸染中点点靠近。
她是郡主,是废为庶人的郡主,纵然陛下昭告天下的乃是废庶,但他会怎么做,却不难猜,让这么一个朝气蓬勃还未及笄的女子就香消玉殒不成?不,不墨纪想着摇了头,他不想看着她……
丢了笔于纸上,他有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是陛下的心腹,你是夫子为陛下精心培养的绝对忠臣,陛下如今授命于你,要你去找她出来,你却知而不报?这成吗?开绪你多少年来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证明自己是不该被放弃的那个对吗?诚然夫子教诲,让你明白身为一个忠心为国之人,该有的取舍,该有的曲直,但你也为了走上高位,一直用心的在营造自己的圈子,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站在高位造福众生吗?可是如果你隐瞒了,那么将来被发现的时候,你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脑海里是这样的问句,它们呐喊着,似咆哮般的集结而来,一浪推着一浪的在脑海中轰然炸响,炸得他深吸一口气,扶案而起,匆匆把有墨纪的纸揉成了团,继而抓过一张文书纸铺平,便将笔喂墨,提笔写到:“臣纪向陛下叩首:日前密旨已接,臣便明察暗访,不料所寻之人竟在周边,竟是臣妻……”这个“妻”字他写了一半,就写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对她的许诺,他想到了她哄轩哥儿时,那眼泪的婆娑,更想到了她那美好而灿烂的笑……
“不会的”他喃喃而语:“她能笑的那么开心,哪里像一个家破被废的郡主?一定是我,我弄错了”他再次丢笔,并急忙的把那张文书抓起来迎火而燃,当黑蝴蝶在熏眼里飞舞时,他已经在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可是脑海里却又想到几次三番她梦中的呓语,那一声声爹,那一次次流泪,那一次次将他当做她爹而因缠粘满足得来的笑容,都在告诉他自欺欺人是多么的无用……
灿烂的笑,撅嘴的娇,心疼的哭,任性的拧……一张张属于她的表情,一张张属于她的画面,都席卷而来将他包裹,忽然间,他愣住了,此时他才觉得,一个只有十四的夜凰,是那么的不易,她是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压力全部都藏在了心里,一个人在艰难的面对着他们努力的笑,努力的让自己活出一份快乐来……
“十四……你怪不得总让我疑惑,为何有时言语中的清明与谅解有所超脱,你总说因为你是梁国公的养女,其实是你经历了变化之后看得清明了,也成熟了,对吗?”他喃喃自语着,伸手扶案。
耳旁似乎响起了哭声,那断续的呜咽里,他的心在莫名的抽痛,他想到了昨日她那嚎啕大哭,他想到了自己那一刻搂着她的痛:他曾以为她是因为动心之人有主而令她难受,他搂抱着她状似一个长者的安抚,内心却何尝不是心疼满满,而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夜凰的哭,并不一定是因为蓝飒与别人在一起,而是她的孤单,她的痛苦需要宣泄若蓝飒真是梁国公派来守护她的人,那自然是她的伙伴,是她全部的依靠,可伙伴有了别人,她就从内心失去了依靠,那么她,所剩的不就是孤单,不就是伤心难过吗?
想到这里墨纪转身离开了条案往门口走去,他想要回去给她安慰,他想告诉她,你不会是孤单的,你还有我可是当他走到门口迎接月光下那片银辉时,他又站住了。
开绪,你在做什么?你此刻回去该怎么面对她?你是外出办差啊,再说,你难道要告诉她你什么都知道了不成?
不,不对,这不过是我的猜想,也未必,未必就是对的他慌张的退回了堂内,看着条案下那早已落地的黑蝴蝶,眉一挑,便大步走过一脚踩碎,继而抓了笔,又抓了一张宣纸后,便开始在纸上落笔。
不是字,是线条,他没写什么文书密函,反而是落笔勾画。墨是浓墨,每一笔下去都清晰的描绘出心底里的人,明眸皓齿柳叶眉,翘鼻净颊樱桃口,当那浅笑的模样跃然于纸上时,他细细的为她画上青丝耳发,为她细细的装饰上珠宝华钗。
眼扫这纸上的人儿,他微微的眯了眼,提笔喂墨后在他这画上写下了三个字:“真不真”继而丢了笔就直愣愣的看着这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