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如玉
“……”
其实就是报上名号而已,以后说起来,天印这个高手就是死在XXX手上的。当然这个XXX究竟是谁,因人而异。
天印大概是觉得可笑,抿着唇闷笑了两声,忽然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后生,眼神颇为诡异。后生一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天印竟干脆将自己又多缠了一圈。后生被迫与他贴得更近,后方喊口号的某人大刀已然砍来。后生这才知道自己成了肉盾,暗骂一声,急急推开天印撤开,却不防被他顺势挣脱了束缚。
天印身形如风,疾掠开去,在两丈外停住。古道荒风,他玄衣鼓舞,脸色尚且苍白,瞧着似乎毫无威胁可言,只那唇边的笑让人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笃定,让任何被这目光注视的人都生出一种感觉,觉得他像是在看死人。
不爽,太不爽了!正道们终于不再纠结先后次序的问题,彼此使了个眼色就一窝蜂上了。
天印岿然不动,握着剑柄的手却紧了几分,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人距离他不出十步时,他出了第一招。被人包围时难免顾此失彼,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发制人,天印十四剑的快招在此时尤为占优势。
接连摆平了几个人后,后生又来了,鞭子唰的扫过,擦过天印的衣摆,立时拉出一道口子。天印冷笑一声,一招“回山望月”,剑尖上挑,滑刺他紫宫、膻中、鸠尾三大要穴。后生连忙低头避开,鞭子就势一扫,猛袭他下盘。天印只退了两步,并不急着应对,待他招式用老,脚踏上鞭子踩进,制住他行动的同时,一剑滑过。
鲜血如雾,在众人眼前散开。
天印的视线沉沉扫过在场的人,笑意更深,未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剑招已经凌厉地迎了过去……
不出半个时辰,现场恢复平静。
与唐门弟子们缠斗的人大多在外围,见状不妙早就跑了,唐门只折损一人,几人受伤,其余并无大碍。而对方的几大头目都已经身首异处了。
珑宿查点过尸体后,过来跟天印禀报:“看来是散派。”
天印正在用后生那洁白的衣角擦拭剑上的血渍,闻言头也不抬地道:“连散派都这么勇猛,看来各大门派必然已沆瀣一气,说不定此刻已经在前面好好等着我了。”
珑宿担忧道:“那我们还继续走么?”
“自然要走,别人要杀你,任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到的,回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他起身将剑收回鞘中,翻身上马:“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还是要先见一下自己的同伙比较好。”
珑宿疑惑:“同伙?”
“是啊,就是堂堂西夜国的圣教同道嘛。”天印嘲讽的一笑。
接下来的路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入城后天印果然没有急着去听风阁,反而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按照他的授意,唐门弟子们都除去统一的紫衣,换了装束。最近城中多的是江湖人士,一行人在客栈中进进出出,倒也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天印说要见魔教的人,珑宿本以为他是有门路的,谁知问了才知道他的门路就是一个字——等。
一连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结果,武林大会已经迫在眉睫,他有些看不下去,又去问天印,甚至还提议写信给掌门,请他老人家代为联系一下。天印却拒绝了。
“你放心,我一日不出现,武林大会就一日不会召开,如今这大会只有一件事要做,便是除了我。”天印说这话时,正端着茶盏临窗慢品,语气很是无所谓:“魔教的人应该就在附近,不用着急,我们一直不行动,他们少不了要自己找过来。”
珑宿自见识过天印的身手,那点仅限于“少主”的尊重已经泛滥扩张成为对他这个人的个人崇拜,所以当他用这么悠然的口吻下了这样的论断,他几乎立即就坚信不疑。
这一晚睡得很早,奈何客栈里人多客杂,外面仍旧吵闹。
天印又翻身坐起,撩开帐帘便见一地月光,从墙边一直拉长到桌脚。月光里有个人影,他抬头看去,当中窗户大开,有人坐在窗台上,一只脚轻轻晃着,似乎很悠闲。约莫是听到了响动,那人转过了头来,月光倾泻,打在她的脸上,天印的喉头忽然哽住。
那个名字含在嘴里,却终究吐不出来。
那人娇笑一声,跳下窗台,朝他款款走来,脚步清浅,像是个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一到关键章节我就卡,强迫症爆发,总算更了~撞墙ing~~TAT
第四十一章
天印第一次忘了如何动弹,直到那双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少女柔柔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可想我了?”
“不想。”
“是么?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我在看你是人是鬼。”
少女贴着他的脸蹭了蹭:“那我是人还是鬼。”
天印笑了,手却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左护法,好玩儿么?”
眼前巧笑嫣兮的脸孔忽然变的愤怒,左护法“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哼,别以为装的聪明我就看不出你刚才被我迷惑住了,怎么,你有想念的人了?”
天印皮笑肉不笑:“有劳左护法关心,反正那个人不是你。”
左护法终究是个女子,被这般奚落岂会有好脸色,手又摸到了腰间的大剪刀,被天印抬手按住:“我没空与你动手,既然你出现了,就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哼,那要看我有没有心情回答。”
天印披上外衫,起身点亮烛火,在桌边坐下,很客气地给她倒了杯茶:“我想知道,为何贵教要一改常态,这么高调地与武林人士作对,似乎是急着挑起事端的样子。”
左护法的反应出乎天印的意料,她居然笑得有些暧昧:“这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教主有令,只要能将你推到风口浪尖就行。你若有本事以一当百,重挫那些武林人士,那么得利的是我圣教。而你若被杀了,教主本人其实也乐见其成。”
天印微微一笑:“我知道衡无很不喜欢我。”
“错,准确说是憎恨。”左护法站起身来,笑着冲他摆摆手:“听说那些人计划要对你来一次围剿,就像当初对初衔白那样,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还活着。”她走到窗边,刚踏上窗台,忽然又转过头来:“对了,我可以问一下,你刚才看到我的脸时,心里想到的是谁么?”
天印忽然笑出声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一个被我杀了的人而已。”
“啧啧……”左护法摇摇头,作势欲跳:“我看不只你杀了她,她也杀了你,真惨……”
声音渐渐远去,天印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半晌,忽而又笑了。
“惨?”
※ ※
现在谁都知道天印身在扬州城内,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武林盟主漠不关心,尹大阁主太不靠谱,正道们表示很忧心……
秋阳正好的午后,段飞卿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脸上表情十分明显地写着“生人勿近”。
但显然有人不信邪,步履款款地从他对面走来时,珠钗环佩,香衣云鬓,眉目含情,欲语还休。
二十步……十步……五步……
二人已经近在咫尺,然后……
然后段盟主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谷羽术扭头瞪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这一路走来,哪个男人见到她不多看几眼,就连听风阁里那些自视甚高的美貌男仆们都不例外,可是他居然……
他到底是不是正常男人!
谷羽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柱子,咬了咬牙,狠心将脚踝往那石墩上一磕,“哎呀”一声娇呼着坐在了地上。
那姿势必须是非常优美的。
然后她扭头,泪水盈盈地望向段飞卿的背影。就算再无视她的美貌,至少也该有点同情心吧?
谁知段飞卿没有回头,眼前倒出现了另一张脸。
尹听风倒挂着身子在她头顶闪了一下,从上方跳了下来,一脸惊奇朝远处喊:“哎呀段飞卿,快看,这里有人磕自己脚踝玩儿呢!”
“……”谷羽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躲在廊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飞卿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既然人家要玩儿,你做什么打扰人家?”
尹听风一拍额头,连忙向谷羽术道歉:“啊啊,说得对说得对,真不好意思,我这阁中还有很多回廊,你随便磕哈,尽管用,别客气!”说着人朝段飞卿的方向去了,看他背影,肩膀抖得厉害,明显是在偷笑。
“……”谷羽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不能闹大,否则被她师父知道就不妙了。
一直走到另一条回廊上,尹听风才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点门派之主的形象都没有。段飞卿冷冷地看着他:“你躲在廊上不会是想偷袭我吧?”
“胡说!”尹听风义正言辞地纠正:“我那叫挑战切磋!”
“……”
尹听风笑够了,在廊下一坐,缓了缓气:“那姑娘也真有胆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爱耍心眼,还敢耍到你这里来。”
段飞卿道:“千青临终前特地说过这个人,我怎么可能理她。”他在对面坐下,扫了一圈四周:“说正事吧。”
“说正事啊,行!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霜绝剑送去初家山庄了,那里的确有人在,虽然比不上当初盛景,也算是有人气了。”
“然后呢?”
“然后有仆人出来回话,原话是‘我家公子深表感谢,他日将当面向盟主道谢’。”
段飞卿皱眉:“这个公子是指折华,还是别人呢?”
尹听风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二人正百思不得其解,楚泓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公子,盟主,大事不好,那些人按捺不住,已经全都叫嚣着找天印去了!”
※ ※
作为一群明事理的正道人士,在包围住客栈后,第一件事是驱散无辜围观民众,以免误伤事件发生,然后再揪住老板说一通大道理,直到老板也“明事理”地表示全力支持,之后众人便坐在堂中边吃喝边等那十恶不赦的天印现身。
人多就是气势足啊,尤其是那些初涉江湖的年轻人们,之前那点紧张全都没了,甚至还主动朝着楼梯叫骂,试图将天印逼下楼来。
老板抱着头在柜台后面暗骂:龟儿子们咋不上去开打?只敢在下面嚎嚎,啊呸!可怜老子的店啊……>_<
楼梯上如愿传来了脚步声,不知为何,众人的气焰忽然被压了下去,甚至整个厅堂里都鸦雀无声。早有人抽出刀剑严阵以待,目光紧盯着楼梯,却见下来的是个容貌秀美的青年人。
“伙计,送点热水上来,我家少主要洗漱了。”他甚至都没看一眼下面的人,传完话就上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好不尴尬。
摔桌啊,刚才的表现实在太没面子了啊!
店里的伙计早被吓跑了,有个胆大的年轻人急于表现,冷哼一声,提了水壶就要上楼:“待我亲自去给他送水,一探虚实!”
尘虚道长一看这是自己门下弟子,当即竖起大拇指:“去吧,我看好你!”
年轻人大受鼓舞,蹭蹭窜上楼去了。
众人仰起脖子,拭目以待……
空隆隆……
不出半刻,年轻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转才停下,被人扶起来时,犹自晕头转向。
尘虚道长怒火滔天地问:“可是天印动手了?”
年轻人捂着脸颊,却挡不住若隐若现的五指印:“唔,是他的随从嫌水冷,删了弟子一巴掌……”
“……”
旁边有人忍无可忍道:“道长不必等了,我们就这么杀上去,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尘虚道长抚着胡须摇摇头,指了指楼梯道:“楼梯细窄,我们上去时会分散开来,天印擅长快剑,届时他只消在楼梯口守株待兔,便能将我们重创,甚至一一击破啊。”
众人闻言恍然,但也越发不敢动作了。
此时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
大家都以为又是那个传话的青年,等那人站在楼梯口,才发现就是天印本人。
他似乎刚起身不久,眼神尚且带着惺忪,身上没有如往常一样着黑衣,而是一身张扬的紫色。乌发也未束髻,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这模样,很容易使人联想起放荡不羁的王公贵胄,又或是藏匿深山的逍遥散客。他伸了一下手,身后的珑宿立即将他的剑奉上。
“不知各位纡尊前来,叫各位久等了。”他执剑抱拳,谦虚有礼:“在下唐门少主,唐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