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13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袭朗又笑起来。

  香芷旋气呼呼地抬手护住耳朵,和他拉开距离,站起身来,“我要去写信了。”

  “去吧。”袭朗指了指书案。

  香芷旋只能听他的,现在这样子,怎样也不能叫丫鬟看见的。她走到书案前,动手磨墨。

  袭朗穿戴整齐,转到她近前,拿过她手里的墨锭。

  香芷旋也就让他帮忙,准备好纸笔,这才捡起被他丢到了爪哇国的话题:“你还去见老夫人么?”

  “不急。”

  “别去了吧?”香芷旋一面和他说话,一面将发髻散开来,重新绾起,“我看她是故意要气你,不理会才好。”

  “头上顶着个孝字,不见面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想把我气死,也不可能。”

  这样就好。香芷旋看住他,欲言又止。

  袭朗一笑,“说。”

  “二叔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吧?”

  袭朗颔首。

  “怪不得。”香芷旋撇撇嘴。怪不得那老妇人一再生事,所作所为都是为亲生儿子谋好处。想了想,又问:“你之前提起的万两黄金的事——”

  “五年前我离家的时候,带了十名家生子,十个人一直生死相随。最后一战,其中六人阵亡。我给他们请功,私下给他们钱财,心里清楚于事无补,但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老夫人和二叔、管家从中作梗——那六人的家人原来都是袭府的下人,他们拿捏起来容易,趁我伤重自顾不暇,将我送给他们的钱财夺回,将他们逼至绝境。”袭朗磨墨的手停了停,看向香芷旋,“那六个人是我在沙场上相互挡刀的弟兄,早已不是主仆。”

  香芷旋明白他的意思,“你受不了谁在他们丧命之后还刁难他们的亲人。”

  “对。”

  一万两黄金,换成白银是五万两。为了五万两,老夫人和二老爷竟能这般行事。香芷旋蹙了蹙眉,“那么,今日呢?老夫人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不可能允许老夫人一再刁难过命弟兄的家人。

  “你说呢?”袭朗磨好了墨,见她还未绾好发髻,便提起笔来,“得了,我替你写吧。”

  香芷旋笑起来,“嗯!”由他代笔最好了,老太太和伯父便不敢写信跟她絮叨。只是……“祖母和伯父不敢跟你说什么,却少不得刁难大姐和大姐夫。”

  “他们的意思,不外乎是升官,能调任到京城最好。”袭朗一面写信一面对她道,“这件事能不能成,不在老夫人,要看我高不高兴。”

  香芷旋满目惊喜地看着他。

  袭朗睨了她一眼,笑,“别的不敢说,家里这些事,还是能左右的。”

  这样的话,是让伯父调任京城的好,还是让大姐夫离开伯父的眼界好呢?香芷旋纠结着这个问题。

  袭朗已道:“要我说,还是将你伯父安排到京城为好,给他个无足轻重的官职就是了。人在眼前,更容易控制。至于你大姐夫,现在品级太低,要按部就班,总要熬几年资历才能到京城来。”

  这就是男女的不同之处吧?香芷旋以前只想着离香家越远越好,他却是正相反。不过,说的还真是有点儿道理。

  袭朗又提醒道:“这天高地远的,你祖母常和老夫人书信来往,万一哪天被迫写下于你不利的书信,更难办。还不如让他们来到京城,知道轻重了,也会少做些无用功。”

  香芷旋点了点头,又问:“但是那样的话,你能让伯父知道他升官不是老夫人的功劳么?”

  “这容易。你伯父也不是傻子。”

  “那你看着办吧,我又不懂这些。”香芷旋是真不清楚官场上的是非,只是知道按他的打算行事的话,大姐大姐夫就不会再受祖母和伯父的气了。她绾好发髻,凑到他近前,他的信也写好了。

  不过寥寥数语,只说从她口中得知香绮旋已到京城,与成家六爷纠缠不清,便告知一声,望早做打算,末尾加了一句:阿芷安好,勿念。

  “这样写行么?”袭朗问她。

  她由衷地点头,“行啊,挺好的。”细想想,也只是这几句话的事,却要分谁写。她要是敢这么写的话,老太太、伯父回信时少不得没完没了的追问,他这么写,那两个人就只能回一封治家不严教导无方的信。

  袭朗交待她:“等会儿我交待赵贺一声,让他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至。你把信给他就行。”

  “嗯。”香芷旋抬眼瞅着他,“你等大夫人回来之后再去松鹤堂吧?”

  “不用。”袭朗笑道,“怎么能总让她和稀泥?”

  “那我不让你去。”香芷旋索性跟他耍赖,“老夫人那样子,分明是动怒了。再怎么样,她一把年纪,又是长辈,想把你气得晕头转向不难吧?”她扯住他衣袖,“就是不让你去,好歹等一等。”谁知道老夫人不会环环相扣的激怒他?银子的事了了,亲信的事可能是白忙一场,那么之后呢?会不会又蛮力戳他心窝子?

  “我不去也是无所事事,除非——”袭朗笑着转身,将她带到怀里,“你给我找点儿事做。”

  香芷旋看着他有点坏的笑容,暗自磨牙,却还是不改初衷,“找事做还不容易?我给你背书、陪你下棋好不好?你到底是几年不在家中,怎么能知道别人会不会出阴招?”

  她的担心是在情理之中,她的心意是完全向着他的。

  袭朗笑着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就算我不去,老夫人还能找过来,不是一回事么?”

  香芷旋立刻反驳:“自然不是一回事。她找过来的话,不是还有我么?我见势不好,可以插话气她。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袭朗眼中的笑意更浓,“那么,这样吧,你跟我过去看看热闹。我还未痊愈,腿脚不灵便,你随行是情理之中。”让她知道老夫人不能把他怎样,日后她就不用再担心了——现在她分明是将老夫人视为洪水猛兽。

  “真的?那好啊。”香芷旋立时高兴起来。看热闹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她笑容绽放开来,他低下头去,“真想去的话,要贿赂我一番。”

  “……”香芷旋本能地抿唇躲闪。

  他抱牢了她,舌尖撬开她唇齿。

  轻轻的战栗中,她闭上了眼睛。

  他低低地叹息一声,意识被个中感受湮没。

  妙不可言,叫人贪恋沉迷。

  时光就此凝滞,也无怨。

  

☆、第17章

  去往松鹤堂途中,赵贺赶上来,袭朗放缓脚步,两人边走边说话。

  香芷旋便带着含笑走到了前面去,握着小手炉,赏看入目的树木花草。阴沉沉的天气,黯淡了一事一物,让人兴致索然。

  她自顾自走了一阵子,经含笑提醒,才发现袭朗已远远落在后面,停下脚步,回眸看着他。

  他一袭黑色锦袍,脚上一双同色薄底靴。总是这样的,通身黑色,只领口能看到中衣一线纯白。一身的清贵肃冷。

  她不自主地回想起出门前他的温柔厮磨柔声言语,再细看看步步趋近的他,要不是舌尖还有些麻木,真会怀疑之前亲密是自己的幻觉。

  脸颊发烧之前,她敛目凝神,摒弃方才思绪。现在肯定是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却一定要做到不在人前变了脸色。

  袭朗与赵贺说完事情,略略加快脚步,走向香芷旋。

  桃红褙子,柳绿缎裙,衬得她肤如凝脂,明眸熠熠生辉。有那么一刻,她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露困惑。却也只是片刻间的事,她垂了垂眼睑,再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已如澄明秋水。

  将至她身边的时候,他发现她唇上涂了胭脂,耳朵上戴了宝石耳坠。

  他勾了勾唇角,笑意瞬间到了眼底。

  香芷旋见他这样,心跳漏了半拍,抿了抿唇,错开视线。

  就像他说的:“我是那么容易受贿的?”

  他当然不是了,纠缠得让她觉着唇舌肿胀。她最怕他碰耳朵,他却是乐此不疲。

  竟是那么喜欢恶作剧。

  她举步之前,斜睇他一眼,却见他眼中笑意更浓,自然是败下阵来,看着别处。

  三爷婚期将至,内宅还是安安静静的,毫无办喜事之前应有的喜气和忙碌。

  之前听蔷薇说,老夫人想给三爷好生操办,大夫人不同意。现在呢,二老爷跳出来横插一脚,不给银子了。

  事情一波三折,老夫人应该功不可没。

  走进松鹤堂的院落,恰逢三爷袭脩和一个中年男子出门来。

  含笑指一指中年男子,低声告诉香芷旋:“这是新换的管家。”

  香芷旋点了点头。

  袭脩和管家见到袭朗,竟有些战战兢兢的,见礼时都不肯走近。

  香芷旋先是曲膝敛衽与袭脩见礼,站直身形后退了一步,以眼神询问含笑。袭脩和管家怕袭朗怕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含笑虚扶了香芷旋的手臂,走出去几步才轻声道:“您与四爷成婚之前,四爷来过松鹤堂一次,原来的管家狗胆包天,竟与四爷动手,被四爷亲手处置了,现在差不多就是个活死人。偏生四爷还不让他回家将养,就在外院回事处躺着呢。那次三爷在场,吓得不轻。现在这个管家是老夫人和二老爷的亲信,见了四爷,不免胆战心惊。”

  “原来是这样。”香芷旋吸了口气,遂转身回到袭朗身边,细瞧了袭脩两眼。

  上次见到这个人,是认亲的时候。那天她见袭朗脸色很差,太医也一再叮嘱他不要再出门走动,所以她将他拦在了房里,独自前去走个过场。

  可不就是走个过场,连人长什么样都没记清楚,只知道每个人的态度都透着冷淡、轻蔑。袭脩是个例外,说话客客气气的。

  也是因此,香芷旋对他算是有点儿印象。是很清瘦的一个人,面貌俊朗,只是透着一股子懦弱。而此刻呢?完全就是脸色苍白,见到了瘟神似的。

  原来以前误会了袭脩。袭脩不去探望袭朗,最大的原因应该是畏惧,别的都在其次。

  把一个大男人都吓成这样,当日的袭朗,不知是怎样的暴怒残酷。

  她心里刮起了嗖嗖冷风,与此同时,有些钦佩老夫人了,袭脩都吓成了这样,老夫人却还上赶着找袭朗的麻烦,多大的胆儿?

  袭朗与袭脩、管家说了两句话,对香芷旋偏一偏头,步上石阶,走入厅堂。

  老夫人这次没念经,冷着脸坐在三围罗汉床上,一见香芷旋便蹙了眉。

  袭朗与香芷旋权当没看到,上前行礼。

  老夫人问香芷旋:“你怎么跟过来了?”

  香芷旋恭恭敬敬地道:“四爷前来请安,我自然要随行的。况且您一再叮嘱,要我好生服侍四爷,眼下他还未痊愈,到何处都该有个人服侍左右。”

  老夫人点一点头,随后却指一指金钏,道:“有金钏服侍着就行了,你下去吧。”

  想得美,才不肯让金钏往袭朗身边凑呢。香芷旋笑道:“您房里的人,我们怎么好使唤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夫人不悦,看向袭朗。

  袭朗自顾自落座,随后指一指对面的椅子,对香芷旋道:“坐。”

  老夫人不耐烦地一摆手,“那就坐吧。”

  香芷旋却是站到了袭朗身侧,“我站着就好,端茶递水的也方便。”又对金钏一笑,“不劳烦你了,下去歇着吧。”

  金钏身在老夫人房里,心里底气十足,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听老夫人的吩咐。”

  香芷旋就是来看热闹趁机添乱的,笑容愈发灿烂,“难怪之前我支使不动你。”

  金钏气恼地挑了挑眉,刚要反诘回去,被老夫人一个冷眼吓得噤了声。

上一篇:鹿门歌

下一篇:花间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