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晏山
众人见个女孩进来,纷纷展眼打量,未见过婉玉者,见她生得秀色照人,明艳端庄,不由惊讶,交头接耳低声道:“这就是梅家新养的女儿?怪道能得了巡抚家的青眼。”吴夫人正坐在炕上吃茶,见人人都赞叹婉玉,不免得意,又有些心酸,暗道:“原先莲英只吃亏在腿脚上,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些太太夫人躲得倒快。如今不同了,一个个见我女儿这般品格,还不都巴巴的求上门。”
说话间梅燕双、梅燕回也都走了进来,董氏引着三人一一对坐上之人见礼,互相厮认过后,大家落了坐。丫鬟们端了茶点上来。众人见梅燕双、梅燕回两姐妹也生得娟秀,但与婉玉一比仍差了两分,且神态气度也逊了一筹,这一衬,反而更显出婉玉好来。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和梅家三姐妹说话,不过是问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读过什么书,做些什么针线,会不会弹琴等语,但十句倒有八句是问着婉玉去的。
董氏见了不由心中不快,原来双生女至今尚未婚配,董氏本想借此番将一对女儿引出来与此地有名望的人家相看,她略知吴夫人有意将婉玉许配给娘家哥哥之子,便不以为意,因听丫鬟说婉玉嫌房中太吵在院中枯站,便唤婉玉进屋坐着,不过是存了讨好吴夫人的心,谁想婉玉一来风采便将自己的女儿压倒。此时知府夫人陈氏对吴夫人道:“有了这样标致的女儿,怪道吴姐姐天天笑得嘴都合不拢,身上也大好了,不知以后谁家的儿郎有福气,娶了你家的闺女去。”
这陈氏膝下有两子,均已到婚配之年,其中一人已有秀才功名,董氏早已暗暗中意,故听陈氏这般一说,心里不由起急,但面上不露声色,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笑道:“只怕我嫂嫂心里早已选了乘龙快婿了,不知对也不对?”说着用眼睛去看吴夫人。众人一听忙竖了耳朵向吴夫人看来。
吴夫人心中如明镜一般,笑了一声道:“婉儿才到我身边多久呢,我还想再留她几年。二来老爷说了,婉儿的婚事归他做主,必要找个知根知底,人品好,学问也好的。”此话梅燕双听到耳中,知婉玉还未与吴其芳订亲,心中不由一喜。但旁人听了心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一个过继来的女儿,竟让巡抚大人如此看重,可见是当亲生的相待了,旁的不说,单论容貌品格便已跟天仙一般,再配得这家世,娶了她可是真真儿了不得了!”故而人人心里都燃了团火,对婉玉多打量几番,又纷纷凑前问话,只一些自知无望的,才与双生女闲谈。董氏见了不由暗地里咬牙。
待至傍晚,筵席重新铺开,用到一半,梅燕回悄悄扯了扯梅燕双的衣袖道:“姐姐,不如咱们悄悄溜到前头去罢。”
梅燕双道:“作死呢!爹娘要知道了还了得。”
梅燕回咂了咂嘴说:“我这是为了你好,适才我打发个丫鬟到前头悄悄看了,说芳哥儿也来了呢。咱们趁人不注意,往前头躲在屏风后头看看,若是姐姐万一能跟芳哥儿说一会儿话,也不枉费天天牵肠挂肚。”
梅燕双登时眼前一亮道:“当真?芳哥哥怎会来?他又不是咱们家的亲戚。”
梅燕回点着梅燕双的脑袋道:“蠢材,蠢材,爹是通判,跟他的爹爹是同僚。如今芳哥哥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也算跟爹爹同朝为官,前来祝贺也理所应当。”
梅燕双听闻吴其芳到了,早已按耐不住,立刻丢了筷子一叠声催梅燕回赶紧到前头去瞧心上人。故两人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漱了口便往前头去了。事情凑巧,偏赶上婉玉听怡人来报,说梅海泉到了,婉玉带来的小厮跑去吃酒耍钱,一时起了兴竟忘了回来,婉玉无法,也只得带了怡人捏着簪子,悄悄往前院去。
且说前厅梅海泉到了,因巡抚大人光临,梅海洲顿觉面上有光,忙不迭将上座让出,又命重新沏茶,瓜果糕饼也重新换过。厅中内外大小官员富豪乡绅人人闻风而动,都欲寻个机会与梅海泉攀谈几句。
吴其芳暗道:“自我从京城回来便极少见过姨丈,偶见一两面,姨丈待我虽亲切,言辞间却隐含生疏之情。仕达说姨丈要亲自给婉妹的婚事做主,姨妈曾露过我家欲上门提亲的意思,姨丈脸上也淡淡的。依我看,只怕姨丈嫌爹的官职太小,与梅家不能门当户对,若我再不竭力表现,只怕这桩婚事难成了。”便一边盘算一边向前靠,余光瞧见自己身边站着个人,个头比他略高了半头,身材亦魁梧两分,定睛一瞧,却是杨晟之。杨晟之也看了过来,二人一愣,脸上均挂了丝笑,作揖行礼。
杨晟之见吴其芳手里端着酒杯,知他也想给梅海泉敬酒,脑中念头一转暗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凑到跟前拜见巡抚大人,这吴其芳是梅大人的侄儿,我若跟他去,必能见着梅大人了。”想到此处,便称呼吴其芳的表字,笑道:“莫非文择兄也想给巡抚大人敬酒?不如咱们二人同去。”说着也不等吴其芳发话,便勾肩搭背口中以兄弟相称,亲亲热热的往前走。
吴其芳心中不悦,但想到日后到底要和杨晟之同去翰林院做同窗,便只得忍了下来,嘴角堆上笑和杨晟之寒暄。
待走到梅海泉跟前,吴其芳先举了酒杯道:“侄儿敬姨丈一杯。”说罢一饮而尽。梅海泉举起酒杯抿了一下,便又放了下来。
吴其芳又道:“侄儿听说姨丈近来每每为河务操劳,实乃辛苦。侄儿只盼能为姨丈分忧,这些时日也勘察了河务,写了一篇文章,还请姨丈不嫌愚笨拙劣,多多指教斧正。”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双生女正躲在大厅左旁屋的屏风后面,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瞧,梅燕回见状在梅燕双耳边低声道:“瞧瞧,芳哥哥果然是个有大才的人,竟能为了什么合物分物的写个文章出来。”梅燕双见到心上人喜得满目通红,听梅燕回这么一赞,心中愈发欢喜起来,只一径的往外看,生怕看不够。
此时婉玉和怡人正躲在前厅后房门后头往里面偷看,见吴其芳将信封呈了上去,怡人低声道:“表少爷真真儿是个有心的人,连老爷为何事操劳都一清二楚。”
婉玉道:“他天天跟达哥儿混在一处,爹爹烦心什么他怎么会不知?只是他偏挑此时,显是胸有成竹,想大展奇才了。”
梅海泉这些时日正为河防费心烦恼,听吴其芳这般一说,当下有了兴致,立刻展开读了一回,只觉条理清晰分明,归结精准,又详细列出解决之道,显是费了一番功夫,当下对吴其芳不由刮目相看,随口指了当中几处询问,吴其芳侃侃而谈,对答如流。梅海泉不由微微点头。暗道:“吴其芳倒是个可塑之才,唯性情跟达儿一般,略浮躁了些,但天资聪颖,又勤奋,若是好好雕琢,自有一番前程。看才华,婉儿嫁与他倒也不委屈了。”
梅燕双看在眼中又是欢喜又是焦急,心中既盼着吴其芳才华出众鹤立鸡群,又恐梅海泉将他相中,做了乘龙快婿;婉玉则一心惦念着将簪子还与杨晟之,眼光一扫,只见杨晟之正站在吴其芳身边,垂着眼帘,面带沉思之色。
梅海泉道:“依你之见,年年汛期河堤崩垮,是因防汛不力?”
吴其芳道:“正是,年年防汛,但仍年年洪灾,必然因防汛不利。古语云‘以河治河,以水攻沙’,若是能兴修水利,引导疏通,防汛得当,洪灾自然便少了。”
话音未落,却见杨晟之跨一步上前,躬身作揖道:“下官不才,与吴大人所想相左。”
梅海泉见是杨晟之不由一愣,他早已对杨家人厌恶到了十分去,唯对杨晟之印象稍好些,因说道:“但说无妨。”
杨晟之继续躬着身作揖道:“下官想说个故事打比方:东县和西县均知夏季雨水丰沛,恐有决堤之灾。东县知县将朝廷拨下的银两尽数用于河务之上,每日与百姓一同修筑河堤。西县知县则将银两用于贿赂上峰,根本未将河防放在心中。待夏季将至,洪水决堤,东县河堤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西县江口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此时西县知县极其英勇,与百姓一同抗灾。因西县受灾严重,朝廷又拨了大笔的银子下来,西县知县又贪了一笔,继续用银两贿赂上峰。后州府提拔考核优秀官吏,西县知县因使了银子,又在抗灾中政绩优良,被朝廷提拔为知州,而东县知县仍是知县罢了。”
梅海泉眯了眼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只听“啪”一声脆响,道:“你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桌唯有梅海泉、梅海洲、吴其芳和杨晟之四人而已,众人见有异状,纷纷朝这边看来。杨晟之直起身,脸色如常道:“大人勿恼,适才所说只是下官推测罢了。下官并不懂河务,只是在想,朝廷年年拨银两做防汛之用,但为何年年还闹出洪灾?朝廷拨下的银子真真正正有多少用于河防要务?前几年也未曾听说闹出如此多的灾情,但这几年的雨水也并不比前几年多了多少,为何灾情反倒越来越厉害了?只怕当中还有些旁的缘由罢了。”
梅海泉听到此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扭头招手将杨晟之唤到跟前道:“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传扬出去,便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了?”
杨晟之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巡抚大人料事如神,应是心中早有了定数,唯恐投鼠忌器,否则也不必为此事如此烦恼了。”
梅海泉又一怔,再将杨晟之打量了一番,沉默半晌,忽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声音微不可闻,道:“可惜了,可惜了……”说罢转身对梅海洲道:“哥哥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梅海洲忙不迭起身相送。吴其芳心中不快,但脸上仍带了笑意跟在后面送梅海泉出门。
怡人拧了眉道:“姑娘,我怎的没看懂?杨三爷惹老爷生气了?”
婉玉见了轻轻叹一声道:“自然不是。芳哥儿这一遭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这里头的猫腻儿怎会不知?只是他想在爹面前买面子,却又怕得罪旁的官员,只捡了不疼不痒的做了文章。爹爹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一步步熬到如今怎会看不透呢。其实这么做也无妨,偏有晟哥儿给点了出来,又说辞得体,一刀切在爹爹的心坎子上,反倒赢了好处去了。”说了一回又叹了一会,忽又笑起来道:“达哥儿先前说他在殿试上做文章讽刺朝廷,我还不信,如此看来十有**是有这档子事儿,兵行险招罢了。”说到此处将又朝屋里望去,只见杨晟之也跟在众人身后送梅海泉,便忙将簪子塞到怡人手中道:“待会子他回去,你便赶紧将簪子塞给他,然后赶紧回来,万万不可逗留。”怡人拿了簪子去不在话下。
且说梅燕双一心只在吴其芳身上,唤来自己身边惯用的一个唤作椴儿小丫头子,褪下腕子上的一只金镯子,用帕子包好,给椴儿道:“你把这个给那穿着姜黄色衣裳的公子,不准让别人知晓。这件事办得好给你赏钱,办得不好了,便拧烂你的嘴。”
椴儿忙不迭应了,拿着帕子便去找吴其芳,趁人不备将东西塞到吴其芳手中,只道一句:“我家姑娘给公子的,公子若有有意,便到这院子侧门处一等。”
吴其芳一看,只见是一块红鲛绡的帕子,暗香浮动,里头包一只滑腻腻的金镯,不由有些发愣,待想再问几句,一抬头,却早已不见那送东西的小丫鬟了。
第三十二回【下】
吴其芳怕被人瞧见生疑,忙将镯子和帕子揣进袖中,暗想道:“戴得起赤金鸳鸯镯,想来是有头脸人家的女眷,若是如此理应严行守礼才是,怎会有私会男子之举?我若贸贸然赴约,惹出风波事端也辱没了自己的名声。”故强压了好奇,走到窗边条案上取玻璃糕吃,一抬头的功夫,忽见有个丫头从窗边匆匆走过去,看形容举止竟和怡人相仿。吴其芳心中一动道:“莫非这镯子是婉妹妹给我的?她一时间有什么梯己话儿跟我说,故差个小丫头送了镯子给我。”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荡,但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像,可人已坐立不住,佯装小解,悄悄溜了出去。
待到院子侧门处,只见是一道穿堂,吴其芳刚向前迈了两步,便听有人轻声唤道:“芳哥哥。”吴其芳猛回身一看,只见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站在穿堂门后头,生得娟秀白净,头上珠环翠绕,身穿一袭浅洋红缕金牡丹刺绣褙子,显见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吴其芳一时怔住,梅燕双已走上前来,两眼在吴其芳脸上一扫,粉面含羞,垂了头声音细细道:“芳哥哥,你……你来了……”
吴其芳虽与梅燕双曾有一面之缘,但时日一长哪里还放在心上,故而迟疑道:“你,你是……”
梅燕双见此情形便知吴其芳已不记得她了,心登时一沉,脸上勉强挤了笑容道:“我乃梅通判之女,唤作燕双,与芳哥哥曾经见过面。”
吴其芳立即正容,作揖施礼道:“原是姻亲,是我失礼了。”
梅燕双此番头一遭与吴其芳说话儿,再瞧吴其芳俊美挺拔、风雅翩翩,心里早已痴了几分,手脚都微微抖了起来,强自镇定下来,笑道:“芳哥哥是贵人多忘事,咱们是在栖霞山下见过……”一面说一面悄悄用眼睛看过来,想问吴其芳可曾捡着当日她故意掉落的荷包,但又害羞得紧,眼神在吴其芳脸上转了一转,见吴其芳抬起眼看她又慌忙躲开,心中又欢喜又慌乱,小鹿一般乱跳。
吴其芳素来聪敏,见了此景心里早已明白了□□分了,不由啼笑皆非,暗道:“不过才见过一次,对我人品性情一概不知,我连她是谁都记不清了,她心里便揣了这个念想,女孩子家家,这般作态也太轻浮了些。况她算不得风华绝代的美人,言谈举止不过尔尔,父亲又只是个通判,怎就料定我必然会中意她了? ”心中对梅燕双不由起了两分轻视之意,但又不能失了礼数,想了片刻,便将金镯和帕子从袖中取出,递上前道:“这物件怕是姑娘的,如今完璧归赵,还请姑娘收好。”
梅燕双红着脸将镯子收了,却不接帕子,将吴其芳的手轻轻一推,声音如蚊声呐呐道:“这帕子留给芳哥哥累了擦汗用罢。”说完装着看别处,但眼却偷偷向吴其芳溜过去,偏巧吴其芳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梅燕双羞得满面通红,忙将脸背了过去。
吴其芳愈发觉得可笑,心中也愈发不耐烦起来,仍将帕子递上来道:“帕子还是请姑娘收好,女孩儿家的贴身物件不好随随便便送给男人,未免损了姑娘的声誉。如今天色也暗了,你我孤男寡女未免有私相授受之嫌,虽然都是亲戚,但也需记得男女大防。”说到后来语气竟凌厉起来。
梅燕双顿时一呆,满腔的柔情蜜意登时灰了一半。她私底下偷偷看多了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一心以为与吴其芳相会定然如话本子里写的一般,两情相悦、互诉衷肠,谁想反闹得自己没脸,登时便有些挂不住。吴其芳亦觉得自己适才说的话有些重了,不免伤了姻亲之情,便轻咳了一声道:“我刚在屋里被人灌了两口黄汤,若有冲撞之处,望妹妹万万不要恼我才是。”说着又将帕子递了过去。
梅燕双听他不再称自己“姑娘”,改叫了“妹妹”,言语间又有挽回之意,心中竟然又活络起来,有些痴痴呆呆的,不知不觉伸了手将帕子接了。吴其芳道:“方才与表弟约了一同吃酒,如此便告辞了。”说完再也不理梅燕双,头也不回的走了。待回到前厅,归位坐下,想起此事只觉荒谬绝伦,摇头轻笑了两声,冷不防梅书达凑上前,胳膊肘撞撞他胳膊,满脸坏笑道:“我看你面带桃花之色,方才又偷偷溜出去,定是风花雪月去幽会佳人了罢?”
吴其芳笑骂道:“滚一边去,吃了几杯酒就口没遮拦,这满屋满院的男人,哪有什么佳人。”
梅书达轻声笑道:“那方才在拱门墙根后头的人是谁?”
吴其芳瞥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捉了谁的奸?我方才因吃多了酒,到穿堂站了一会子,醒了酒气就回来了。”想到梅燕双方才之举,又道:“依我看,这府上从上到下都不干净,你撞见了什么脏事儿也寻常。”
梅书达听完此话变了脸色,拉了吴其芳胳膊道:“你方才当真没到墙根后头去?”
吴其芳道:“当真没有。”又奇道:“你撞见什么了?莫非有什么人与我长得像?”
梅书达立刻笑嘻嘻道:“倒也没什么,许是什么丫鬟小厮的胡闹罢。”说完将话头扯开,给吴其芳斟酒,扭头便将脸沉了下来,心中惊疑不定道:“若不是表兄,那我方才撞见的跟姐姐说话儿的男人是谁?”再坐立不住,起身便往外走,因走得太快,出门便和一个人迎面撞了个满怀,口中忙道:“对不住……”一抬头,见撞着的人浓眉大眼,五官端严,正是杨晟之。
杨晟之一怔,随即脸上挂了笑道:“不妨,仕达兄慢些走。”
梅书达对杨家人已是厌恶透了,唯看得起杨晟之,便点头一笑往前走,走了几步忽觉得不对,扭头又看过来,看了几眼,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原来梅海泉走时众人前呼后拥出去相送,杨晟之回来时怡人趁着旁人不备,将簪子塞到杨晟之手上扭头便走。谁想杨晟之拿了簪子跟在后头,直追到通往内宅的拱门处,恰碰见婉玉站在门后等怡人,杨晟之顿时大喜,直走了两步上前道:“婉妹妹。”
婉玉见到杨晟之登时吃了一惊,往后连退了两步方才稳了心神道:“簪子已给你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杨晟之听了此话心里好似被针刺了一般,脸上仍笑道:“我已好几个月未见到妹妹了,有些唐突,妹妹别恼我才是。”说着去看婉玉,道:“你看着瘦了些了……”怡人素来乖觉,见状便悄悄退下去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