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度君华
眼看着众人都埋着头,只剩两个肩膀抖得十分可疑,殷大当家将沈小王爷摁倒在草地上:“沈庭蛟,再无理取闹老子将你扔湖里!”
沈小王爷怒极,用脚踹她,她不放手,他也挣不开,一怒之下就张嘴咬她,殷逐离胳膊上本就有伤,这一咬下力不多她已经放了手:“沈庭蛟你属狗的啊!”
沈小王爷不肯买账:“你个混蛋,一眼未瞧紧就拈花惹草!”
殷逐离改怀柔政策,将他揽到怀里:“我的九爷,好不容易开开心心地出来玩,你又生这等闲气。整日里这样闹,有个什么意思?”
她轻咬沈庭蛟的耳垂,惹得他一阵颤栗,在他耳际柔声道:“再说了,论姿色或唱功,他如何又能及得上我家九爷分毫呢?就是床上功夫……”
沈小王爷刚刚顺下去的毛又全部炸起:“你竟连他的床上功夫也知道!!!”
……
夜里,殷大当家被勒令不许回房,不许上床。她垂头丧气地在湖边孤单垂钓。当幕色渐临,她自取了腰间短笛,剖了一条肥鱼,捡枯枝在湖边搭了个烤架,就给烤了起来。
她跟蓬莱居的大厨学过点厨艺,虽不精通,却也略懂,不一会儿这鱼便香气四溢。她往上面刷了点盐,将就着也能下肚。
身边无人,这般幕天席地无遮无掩,却也自由自在。她咬了一口鱼,心情竟又愉悦起来。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她一回头,却见那蓝田玉一身月白衣裳、披星沐月款款行来。
第四十一章:旧情人
“殷大当家。”蓝田玉的本行是唱戏,声音自然是动听,便是唤一个称呼也是花腔宛转,“月下独钓,当真是好兴致。”
殷逐离苦笑:“你明知殷某是有家归不得,何必如此调侃于我。”
蓝田玉唇角微抿,他其实生得颇为俊美,只是终日里唱戏,难免便带了些脂粉气:“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如何就值得大当家青眼相看了?”
殷逐离又串了一条鱼烤上:“哈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又岂是殷某能挑得到。蓝公子要尝尝殷某的手艺么?”
蓝田玉却也不拒,自在火堆前坐了下来。殷逐离伸手将鱼递给他,他伸手欲接,殷逐离却握了他的手,他一怔,也绕过火堆,含情脉脉地望她。
殷逐离将他拉过来,冷不防腰中短笛出鞘,微一用力捅进他的胸膛,距心脏不过一寸,她声音森然:“你是谁?”
那蓝田玉怎料她突然下手,一脸愕然:“殷大当家,你……我是蓝田玉啊!”
殷逐离将兵刃略微一转,他终于收了妖娆的笑意,语声裉去了先前的柔媚,变得低沉:“好吧大当家,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殷逐离浅笑:“胡幸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今日他包下蓝公子,岂能给蓝公子这个时机前来便宜殷某呢?”
那蓝田玉一声苦笑:“就这么一点怀疑殷大当家就下如此毒手,也不怕估计有误。”
“还有一个理由,我真的摸过那蓝公子的手。”殷逐离将他压在草地上,单膝跪在他腰间,他脸上这才现了几分痛楚之色:“大当家极少行走江湖,在下的名号,只怕说了也是不识得。但在下只是受人所雇,大当家若是想知道雇主,只怕要白费功夫了。”
殷逐离冷笑,居高临下、对方命悬一线,这个姿势让她颇有安全感:“我只想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目标是我还是九爷?”
剑锋入体不深,利器未拔,血流得不多,但她每转动一次剑锋,创口便扩大一倍。她身下的人咬紧牙,在她第四次转动剑锋的时候方艰难开口:“一共六把刀,今夜负责出手试水的是我和木嫣。木嫣负责对付九爷,目标是两个人头,其余的我是真不知道了。”
殷逐离了然,片刻之后握剑的手前送三寸,再用力一绞,身下人双目圆睁,立时气绝。她也是轻声叹气:“你看,你们日日以杀人为生,身手肯定了得。偏偏殷某学艺不精,又全无半点行走江湖的经验,一旦放开你单独较量,殷某断然不是阁下对手。所以你看这事……唉唉,实在是抱歉得很。”
她心中也有算计——对方既然早有准备,定然还有其他安排。最好的方法就是乙躲在湖里,待甲失败后敌人必要弃尸或者净手,颇容易得手。如果敌人不近水,至少也得离开,这里三面环山,唯一的退路就是那条小径,徜使在路上设伏,敌明我暗,也容易得手。
她心中略转,已经想好了法子——以甲尸代人,水中视物不清,天色又暗,他很难分辩。杀掉乙假装入水,丙分不清死的是谁,自然要前来查看。到时候再算计他就容易得多。
正思索间,夜色里却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既知学艺不精,便当谨慎些。你倒好,竟然把廉康打发去了洛阳,檀越守着沈九爷,自己身边一人不带就敢孤身出来。”
那时候月华初升,依稀可视物,殷逐离的目光瞬间发亮:“师父!”
那草木疏影间缓步行来的人,不是唐隐是谁?
殷逐离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欢喜:“师父你如何来了!”
她挽着唐隐的手臂,唐隐以手中碧落阶轻敲她的头:“为师在长安呆了一阵,想想不放心,觉着还是跟过来才好。”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殷逐离抬头便见那树影丛中趴了一个人,她声音莫名的愉悦:“师父你也玩偷袭啊!”
唐隐在火堆前坐下来,冷哼:“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叫得出名号来的,只怕这次长安那边是铁了心要除去九爷了。”
殷逐离靠着他坐下来,用那闻名江湖的神兵利器黄泉引再剖了一尾鱼,正要拿到湖边去洗,唐隐拉住她的手:“江湖人惯用连环计,这次他们一人出手,一人在你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伏击,难保不藏一个在湖里。连胜两场之人难免自骄,落投尸入湖,或者前去净手,恐怕就要着了道。”
这想法倒是同殷逐离不谋而合,只是唐隐握了她的手,那温度令她神思不属,一时说不出别的话。
唐隐放了手,回身拎了草地上的死尸缓缓行至湖边。这些以杀人为生的刀都喜欢独来独往,即使是一起任务也大多各行其事。而要在湖里伏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藏身水中,待岸上人倾身下来时一剑刺入。他将那死尸往水畔一凑,果然水下一柄长剑直刺入尸体胸口。
唐隐的速度也不慢,碧落阶入水方弹出,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溢出一抹暗黑的血色,水中人一条小命这便算交待了。
他倾身净手,将殷逐离的碧落阶也清洗干净递还给她:“回去看看九爷吧,这次来人实力不低。”
殷逐离倒是不急,索性在绿草丛中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檀越在,何况天来居有中原保镖的明保,又雇了天罗教的暗保,出不了事。”
唐隐在她身边坐下来,语声温和:“他毕竟是你夫婿,不论安全与否,你总该陪着他才是。”
殷逐离翻身将头枕在他腿上,他一怔,仍当她是幼时撒娇的模样,轻轻顺了顺那一头长发:“起来了,这般样子哪里像是福禄王妃。”
殷逐离不动:“师父,你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唐隐不想她会提起这个,许久才干咳一声:“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作甚?”
殷逐离闭上眼睛,风声过耳,万簌俱静:“师父,我已经不小了,也不是个孩子了。”
沈庭蛟过来时就看到这副情晃,夜幕深蓝,皓月高悬,草地上风翻绿浪,二人一青一蓝、一坐一躺,虽然唐隐动作够快,他还是看到殷逐离将头枕在他腿上。
他仍是笑着招呼:“唐先生,你怎么来了?”
唐隐起身微拱手:“九王爷,此次行程路途遥远,唐某担心王爷同王妃的安全,跟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