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田氏听了羞恼不已,忙使了个眼色,示意甄妙还在一旁。
罗二老爷这才注意到甄妙也在,有些不满地道:“甄氏,这里乱糟糟的,都是一些男仆,你怎么也在呢?”
甄妙本来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冷眼看着田氏教训下人,可没想到这位二叔一来,就把她扯进来,还说的这么难听。
这岂不是说她不自重,往男人堆里扎?
这样的长辈,也真是够了!
甄妙绷着脸,淡淡道:“侄媳是得了祖母的吩咐,跟着二婶学管家理事呢,这男仆女仆,都是国公府的下人,侄媳身为世子夫人,现在若不跟着二婶好好学着,将来接手时就该焦头烂额了。”
这话说的罗二老爷和田氏都是一阵心塞。
罗二老爷气恼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甄妙,问田氏道:“我问你,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昨晚,就是二郎和三郎都喝的多了点儿,兄弟二人吵起来了,谁晓得事情怎么就传成了这个样子!”
罗二老爷听了,嘴角抖了抖,最终狠狠骂道:“田氏,你养的好儿子!”
田氏恼怒不已。
什么叫她养的好儿子,这儿子是她一个人能养出来的吗?
她现在重新拿回了管家权,当着下人的面儿就这么给她没脸,那以后还怎么拿捏人!
“老爷,这当务之急是把那杀千刀的嘴碎奴才找出来,然后想法子把外面的流言平息了,至于二郎、三郎,您想教训以后有的是机会,随便怎么教训都行,反正您就这两个儿子。”
罗二老爷气得不行:“谁说我就只有这两个儿子,要是——”说到这里,到底还是住了口。
虽说得知嫣娘有孕的消息,他欢喜的简直要飞起来,这种感觉,是在田氏初次有孕时都未曾体会的,可他终究还是明白,别说嫣娘不一定会生出儿子,就算生的是儿子,可这刚出生的庶子,哪怕他再疼爱,也是不如成年的嫡子重要的。
田氏心里也是一痛。
好啊,那小畜生还没生出来呢,这就想要她两个儿子让道了,他也得有那个从娘肠子里爬出来的福分!
气急了,田氏反倒冷静下来。
她自个儿清楚,她的身体自打年前那些事儿,是越来越差了,尤其是是娘家出事后吐了血,伤了根本,哪怕面上看着还好,内里却亏空下去,她不能再大悲大怒的,她且要好好活着,看着两个儿子给她添孙子呢!
田氏恢复了几分当家夫人的从容:“老爷说什么?”
罗二老爷自知失言,忙摇头:“没,没什么,还是先审问这些奴才们吧。”
甄妙坐在下首看戏,虽素来看不惯田氏,可现在冷眼瞧着,也觉得罗二老爷就是个贱渣,还是贱透了的那种!
她同情地瞥了田氏一眼。
二婶,跟着这样的贱渣过日子,也难为你慢慢变态了。
收到甄妙同情的小眼神,田氏心里堵心,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
这人呐,不怕栽跟头,就怕一头栽在平日你恨不得踩下去的人脚边儿,那人同情的看你一眼,然后抬脚走了。
“夫人。”罗二老爷言语间缓和了几分,“你这样审问不行,让我来。”
田氏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罗二老爷发话道:“把这些人单独叫到屋子里去问,谁能提供线索,重重有赏,谁若是隐瞒不报,和别人说的对不上,就打上五十板子,全家老小都发卖出去!”
他说完,威风凛凛环视一眼,又露出了个笑:“放心,若是谁提供了线索,也绝不会把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罗二老爷成竹在胸,用这个法子一直审问到下午,终于从一个下人嘴里问出东西来。
“是伺候二公子的小厮当归和白术说的。”
罗二老爷听了,当即把二人传唤来。
“当归、白术,有人说了,是你们二人传得谣言,你们可知罪?”
当归和白术连连磕头讨饶:“老爷,小的们是自小伺候二公子的,谁传谣言,小的们也不能传啊,还望您明鉴!”
罗二老爷盘问了大半天,早就心烦意乱,冷笑道:“那这么多人,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你们俩呢?”
当归和白术急得连连磕头。
“也或许,是你们中的其中一个说的,老爷,我看还是用您刚才的法子,挨个审问吧。”田氏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
当归和白术对视一眼。
要是说那谣言是真的,他们还真的会怀疑是对方传出去的,自己是受了牵连,可昨夜二公子和三公子吵架,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番惊世骇俗的话的。
他们是自小陪着二公子长大的,深得二公子信任,二公子早嘱咐他们把昨晚听到的烂在心里,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无端起了谣言,看二老爷的意思,要是他们不说出个一二来,恐怕是无法脱身了。
白术一下子没了力气,颤巍巍道:“老爷,小的有话说——”
“白术,你疯了!”当归死命拉扯他,“你忘了公子的叮嘱了?”
白术哭道:“我也不想的,若是只要我一条小命就罢了,当归,我不像你,是孤身一人。我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呢,我自己死不要紧,总不能害了他们!”
他拼命磕着头:“老爷,小的说了,求您别牵连小的家人。”
“你说吧。”罗二老爷见事情有了眉目,微微松了口气。
白术头贴着地面道:“老爷,小的们不可能传出那样的谣言,因为昨晚小的们是亲眼看着二公子和三公子打起来的。还听到……”
“听到什么?”
白术狠了狠心,咬牙道:“听到两位公子隐隐约约提到了嫣娘,不过当时小的是在外面守着,具体的没听清——”
这话没说完,罗二老爷已经猛然站了起来,盯着田氏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气急败坏地问:“三郎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意外的信任
罗二老爷气得心都在发抖。
他就知道,什么错认成丫鬟,那孽障就是惦记上了嫣娘,惦记上了老子的女人!
他那眼神,似乎要把人给吃了,田氏整个人都有些动弹不得了。
她是没想到,她死死瞒着的事儿居然又被二郎的小厮给抖了出来!
“三郎,三郎他——”田氏喉咙隐隐发甜。
罗二老爷却顾不得了,转了身大步就往外走。
田氏心中一慌,忙追了出去。
留下甄妙扫了跪在地上的当归和白术一眼,吩咐人看好了,抬脚跟了出去。
她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着,这是神马情况?
两个小叔子吵架,怎么扯上二叔的通房了?
罗二老爷一脚踹开三郎的院门,正见三郎坐在葡萄架下喝酒。
这个时节,葡萄还没有挂果,开着一串串的花,浓密叶子倒是遮蔽了夕阳,把三郎整个人留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孤单来。
他脚边倒着几个空了的酒瓶子,听了动静,草草往这边瞥了一眼,就又拿起手边的酒杯,仰头喝了起来。
罗二老爷看得怒发冲冠,左右一看,捡起地上栓门的棍子就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强忍着劈头盖脸打下去的冲动,咬牙问道:“孽障,我且问你,昨晚你去找你二哥,可是和嫣娘有关?”
三郎一腔苦闷无人可诉,本就喝的有几分醉意,闻言点了点头:“是。”
听到这声回答,罗二老爷再也忍不住,抡起棍子劈头盖脸打了下去:“我打死你这个孽障!你这个没人伦的畜生。妄想父亲的女人不说,还对劝导你的兄长动手,当初你娘生下你来,我就该把你掐死,也省得现在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
三郎见棍子打过来,本来下意识的想躲避,可听了罗二老爷的话。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却没有打破他心里的坚冰。
他一动不动,任由棍子又落在身上。只赤红了眼问:“父亲,您说什么?”
“说什么?”罗二老爷气红了眼,边打边骂,“你这小畜生自己做的事儿还不清楚吗?昨晚。是不是你二哥劝你放下那龌蹉的心思,你才和你二哥打了起来?你这小畜生。仗着从小一把子傻力气,倒是把你二哥害得好惨,如今人人都说他被歹人强了,这个。该不会也是你这小畜生乱说的吧?”
罗二老爷气急:“孽障,为了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连你二哥的名声都不顾了。你知不知道,你二哥背了这样的名声。今年的乡试恐怕都无缘了!”
三郎整个人都不动弹了,像是失去所有感情的木偶,只是喃喃自语着:“我害了二哥?我害了二哥?”
他直直瞪着罗二老爷:“父亲,这是二哥说的?”
“你瞪谁呢?”罗二老爷看不得三郎不知悔改的模样,抡起棍子又打了一下,“这还用你二哥说吗?你那点心思,年前不是就败露了?当时我就该打死你这个逆子,也省得你二哥无辜受了连累!”
“老爷,快住手!”田氏尖叫一声,冲了过来挡在三郎面前。
罗二老爷那棍子已经落了下去,正打在田氏身上。
田氏吃痛,差点栽倒。
偏偏此时三郎心如死灰,见状竟没有扶一下。
“田氏,你看你的好儿子,他鬼迷心窍,竟连你这亲娘都不顾了!”
田氏到底心疼自个儿儿子,护着三郎厉声道:“老爷,到底是谁迷了心窍?您但凡不是个糊涂的,当初就该把那祸水打发了,也不会闹出今日的事来!”
说到这里恨极了:“就是现在,您也该先把那祸根除了,而不是要打死自己亲生的儿子!”
她说着抱着三郎痛哭:“三郎,你没事吧?你个傻孩子,怎么不知道躲啊?”
三郎眼珠动了动,渐渐有了几分暖意。
“田氏,你给我让开,今日我要打死这个小畜生!”
田氏寸步不让:“我没你这么狠的心,要是想打死三郎,那便先打死我吧!”
她说着冷笑:“老爷,三郎年纪小,犯了错做父母的好好管教他就是了,您可倒好,为了那祸水,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您还不如二郎呢,二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懂得为他兄弟遮掩着!”
罗二老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三郎猛然抬头,盯着田氏,一字一句问道:“娘,这是二哥跟您说的?”
田氏被看的有些心慌,抿了抿唇道:“三郎,你二哥跟我说这个,也是怕你走了歪路——”
“哈哈哈——”三郎仰头长笑,笑罢紧紧盯着田氏,“娘,您只信二哥说的话,是不是?”
田氏下意识后退两步,没有吭声。
三郎却猛然明白了,再次笑了起来。
这笑声惹怒了罗二老爷,他抡起棍子又打下去,这一次,田氏因为有些走神,没顾得拦。
就听一个清脆声音喝道:“住手!”
罗二老爷拎着棍子回头,就见甄妙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三郎狼狈的样子,甄妙皱眉:“二叔,您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棍子的,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伤心难过的不还是您和二婶吗?”
她本来可以不管二房的闲事的,可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被打成这个样子,一声不吭实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