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她这么紧张,是不是自己猜得不错,眼前的甄四和前世的不是一个人?
甄妙手腕被捏得生疼,挣扎了一下,问:“你真的想知道?”
罗天?松开甄妙手腕,没有回答,却一副非知道不可的表情。
甄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想看这张杀气腾腾的脸,把目光投向远方:“我幼时很贪玩,喜欢到处逛,祖父偏偏又喜欢养些善斗的动物。有一次从花园路口经过,猛然蹿出一只狗。那狗张大了嘴露出尖利的牙冲过来,我被追着跑了一路,虽然最终没被咬到,可后来好一段日子,只要路过那个路口,心就不由自主的狂跳。”
说到这里看罗天?一眼,淡淡道:“现在也是一样。”
罗天?本来听得入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铁青的道:“你在指桑骂槐?”
甄妙抚了一下额头,没好气的道:“我是实话实说,罗世子非要往自己身上安,我也没办法。只是我真不明白罗世子到底想怎么样。”
说着把垂落的发丝往后一捋,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嘲弄:“那日落水,罗世子做下的事情,甄四不敢或忘,也明白了不属于自己的偏要强求,不过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罢了。既如此,罗世子怎么又应下了这门亲事?”
原主曾经做下的事情是无法抹杀的,她不可能装成原主的性格活着,生死之间大彻大悟导致性子的变化,也是说得通的吧?
甄妙也很奇怪,这段时间以来她的一番变化,怎么建安伯府的人都自发替她找了缘由,不过几面之缘的镇国公世子却死抓着不放了。
而且这人心态极度扭曲啊,就算原主算计了他一次,也不至于每次见了都喊打喊杀的吧?
甄妙对罗天?印象更差了。
罗天?微微一怔,寻思着甄妙的话。
莫非是自己忍不住痛下杀手那次,让她在生死间想明白了,所以才改了行事风格?
前世他记得清楚,刚开始那段日子,甄四对自己确实是抱着爱慕之心的。
是因为少了那份心思,又没了后来的种种,她还没来得及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吗?
说起来,哪怕是在前世,他对未嫁前的甄妙是什么样子,也没关注过。
这样一想,罗天?怀疑的念头压了下去,看着这张熟悉且带着嘲弄之色的脸非常不顺眼,当下嘲讽技能全开:“难道不是建安伯府强买强卖么?”
甄妙凉凉扫了罗天?一眼,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牛不喝水,谁能硬按着低头?”
坐在小轿子里,甄妙按了按肚子。
饿了。
罗天?骑马走在轿子一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旁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轿帘上,总有种甄妙会掀了帘子,继续和他吵架的错觉。
她怎么还不掀帘子呢?
罗天?摩挲着微微泛出青茬的下巴,暗暗想着。
在他目光注视下,青底紫纹的帘子微微晃动,两根白嫩嫩的手指搭在上面,轻轻掀起个缝隙,露出娇若桃花的一张侧脸。
那一刻,罗天?莫名有种摩拳擦掌的冲动。
另一只皓腕伸出来,上面摆着几钱碎银子:“麻烦你,给我买两个肉包子好么?”
战意高涨的罗天?如同一个皮球,被细针骤然戳破,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黑马长嘶,罗天?勒紧缰绳,恼羞成怒的问:“什么?”
“帮我买两个肉包子!”甄妙咬牙放大了音量。
几个国子监书生装束的青年男子路过轿子,见轿帘半掀,佳人乍现,不由放慢了脚步。
听到飘出的话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爆笑出声,拍着一位身穿淡青色杭绸直裰的男子道:“笑死我了,甄兄,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听到“甄兄”二字,甄妙猛的把帘子放下了,心中暗恨。
她就是想吃个东西,居然撞上了哥哥的同窗,还被嘲笑了。
果然,遇到大哥和罗天?,都没好事!
站在街头的甄焕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伯府是饿着她还是亏着她了,她居然敢给我在大街上和自己的未婚夫要肉包子吃。
站在甄焕旁边的蒋宸盯着犹在晃动的轿帘有些出神。
罗天?同样黑着脸,冲甄焕勉强抱拳点头,呵斥抬轿的人:“快走。”
夹紧马腹当先冲出去,路过热气腾腾叫卖的包子摊,鬼使神差的停下来买了两个肉包子,驾马返回轿子旁,一声不吭的从轿帘丢了进去。
甄妙正托着肚子饿得难受。
因为有过饿了几天的经历,她精神上的饥饿感更甚,胃隐隐作痛。
正流着虚汗,热气腾腾的包子就落到了怀里,甄妙吓了一跳,瞪了晃动不止的轿帘一眼,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没听到尖叫声,罗天?莫名有些失望,马蹄嗒嗒的往前行着,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忽然有物事直冲面门袭来,罗天?猛然回神,闪电般伸出手指夹住。
没想到紧跟着还有一物,因为才回神,罗天?来不及动作,那物直直砸在了鼻梁上。
钝痛传来,两串鲜血蜿蜒流下,滴落在手指夹着的碎银子上,另一个碎银子则落到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第四十八章 回府
罗天?看着指尖滴落的鼻血,气得手都抖了。
她怎么敢!
带着血的手伸向轿帘,又愤怒的收了回去。
他可不想再被人围观了。
还有他流鼻血的样子被这个死女人看到,一定会嘲笑他!
罗天?把一口气忍了下去,擦一把鼻血,加快了速度。
甄妙吃的心满意足,拿帕子擦擦嘴,根本没有看外面那人到底怎么样的兴趣,身子歪了歪,一路睡到了建安伯府。
建安伯府一直笼罩在惴惴不安的氛围中,轿子刚到,就有机灵的小厮奔跑着进去报信。
甄妙提着裙角,刚从轿子中走出落了地,就见罗天?猛地转身,轻喝一声:“走!”
竟头也不回的骑马走了。
看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宫轿,还有那一路的扬尘,甄妙揉了揉眼睛。
糟了,她的未婚夫蛇精病更严重了。
谁把他放出来的啊?
忧心忡忡的甄妙从侧门进入,老夫人竟率着众人迎了出来,见到甄妙的样子骇了一跳,上前几步一把握住她的手:“四丫头,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面色如土,嘴唇颤抖的道:“难道,难道你被皇家怪罪了——”
二夫人李氏脸色比老夫人还难看,帕子一甩正要嚎叫,被大夫人蒋氏狠狠拉了一把。
“大嫂,你扯我干嘛?”
蒋氏也不理她,搀扶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妙丫头一路回来累了,有什么事回屋再说。”
若甄妙真的惹了祸,也不能就在这里嚷嚷开来。
那些下人们闻风就是雨,心思一浮恐要闹出乱子来。
唉,伯府三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天威震怒,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蒋夫人叹了口气,面上倒还不显,只是深深看了甄妙一眼。
温氏却没想这些。
她的女儿,怎么会惹祸呢,看这样子,是被人欺负了才对。
“妙儿。”温氏揽着甄妙的身子,一脸的担忧。
“娘,女儿无事,大伯母说得对,有事我们进屋再说吧。”
一行人刚进了宁寿堂,李氏率先发难:“哎呦,妙丫头,你说你以前惹出乱子来,令伯府蒙了羞,但你能嫁进个好人家,也算是好事。便是对你妹妹们有些影响吧,我这做伯娘的也只有替你高兴的份儿。可你这次进宫一趟,惹出祸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我的天啊,你这不是,这不是祸害了全府老老小小一百多口么?”
“二嫂,你说的什么话,妙儿到底惹什么乱子了?”听李氏这么说甄妙,温氏气得不行。
老夫人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按:“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四丫头,你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祖母,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啊,皇上只是看孙女用桃子雕刻了朵玫瑰花,就让孙女回来了。”
老夫人有些不信,看甄妙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没事啊,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弄得?”
难道是被哪个贵人责罚了,姑娘家面皮薄不好说?
“出宫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众人……
“就,就没别的了?”老夫人大喘口气。
甄妙想了想,道:“对了,皇上说要为方柔公主选伴读了。”
“什么,公主要选伴读?”李氏一声尖叫。
上流勋贵们都知道,公主伴读,年纪在八岁至十二岁之间,她的一对孪生女儿,正在当选的年纪!
李氏眼神热烈的看着甄妙,心都快飞起来。
老夫人知道甄妙确实没惹祸,就放心了,至于公主选伴读,兴趣却不大。
建安伯府在勋贵中不过中等,这伴读一共四人,一般来说是勋贵家两人,清流重臣家两人。
怎么也轮不到建安伯府的姑娘。
“这样就好,四丫头,你奔波大半日也累了,就回去先歇歇吧。对了,之前罗世子差人送了银票来,说是方柔公主买巧果花瓜的钱,我已经命人送到沉香苑了,紫苏丫头给你收着呢。”老夫人缓缓道。
悄悄立在众主子后面的紫苏冲甄妙微微点头。
李氏脸上闪过嫉妒之色。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
伯府给姑娘们操办婚事,也不过是这个数目。
这个死丫头,时不时惹祸让人跟着担惊受怕,自己却左一笔银子右一笔银子的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