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穆凌之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一起来到廊下看下面被打的人,温和笑道:“清儿,本宫帮你教训奴才你可高兴?”
古清儿僵硬的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出来:“是妾身没管教好下人,还有劳殿下代为管教,是妾身不是。”
他缓缓一笑,不置可否。
藤条一条条打下去,珠珠几个都见血不见人了,院内院外的人都看得心里颤颤,脸色惊恐,一时间,偌大的院子内外不见人声,只有藤条‘扑扑’抽在肉上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惊胆颤。
安丽容与其他几位侍妾被紫罗院的响动惊动赶过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古清儿身边伺候的五位近身丫头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哀叫连连。安丽容上前一脸惊恐道:“殿下息怒,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凌之勾唇微微一笑,冷声道:“奴才侍奉不周,害主子受伤,不该罚吗?”
安丽容神情一滞,正要开口请罪,正在此时,院子外面颤颤巍巍走进两个人。却是陈燕飞搀扶着直不起身子的玉如颜一步一挪的进来了。
玉如颜一张小脸苍白无血,头上的双螺髻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身上的青色衣裳血迹斑斑,从后面还可以看到背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倒刺,嘴唇上结着血痂,一看就知道是疼得狠了咬破嘴唇留下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她娇弱的仿佛一缕清烟,风一吹就散了。
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她神情微微一滞,眼神无光的笔直走到台阶下,‘扑通’一声跪在穆凌之与众人面前,吃力的嗑了个头后,掏出身上的小布包摊开在地上,语气飘忽道:“古姨娘,这是你落下的玛瑙,整整四十八颗,全齐了。”
众人不觉齐齐看向同样脸色无血的古清儿,离殿下这么近,她明显感觉到殿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凛烈寒意,她知道自己这次错大了,真的走错棋了······
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像堵了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穆凌之的目光从跪着的人身上挪开停在古清儿身上,冷冷道:“清儿,还不快去数数珠子可有少的?”
他冰冷的话语让她全身一颤,只得走下台阶,当着众人的面,一颗颗数着珠子。她数了一遍,颤抖的抬头看向穆凌之胆怯道:“殿下,珠儿对了。”
“再数!”
“声音念出来!”
“声音不够大!”
······
反反复复,古清儿趴在地上来来回回把四十八颗玛瑙珠子数了五遍才让穆凌之满意。满院的人都看着她狼狈的一颗一颗报着数,像极了一个小丑,而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众人嘲讽的眼光,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流出来,滴在碧绿的玛瑙珠子上,折射出幽森的寒光······
二十条家法实施完毕,珠珠一个个皮开肉绽的趴倒在院子里,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穆凌之站在台阶上朗声道:“古姨娘既然受了伤。这半个月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吧。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门。”
闻言,古清儿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众人都听出殿下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罚她禁足。安丽容面上露出一丝欢喜,但转瞬看到跪在一旁毫不起眼的玉如颜,又心头一颤——殿下处罚最得宠的古清儿,似乎只是在为她出气。
面对古清儿伤心绝望的哭声,穆凌之眼皮都没抬就抬脚往外走,经过玉如颜的身边时,冷冷的睥了她一眼,冷声道:“惹祸精!”
闻言她全身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只敢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去看他阴沉的深眸。
燕飞用力扶起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安丽容追上来满脸怜惜之情:“来人,扶了姑娘去我院子里治伤!”
妈妈们拥上来扶玉如颜,却被她躲开。清冷的月色下,她一双水眸仿佛沉寂下来的古井,让人一望生寒:“多谢娘娘美意,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敢劳驾娘娘为我操心。这些不过皮外伤,我歇上两天就好了,不敢让娘娘忧心!”说罢,转身朝南花园而去。
安丽容面色温和沉静,听到她的回绝,面上有为难之色一闪面过,最终她开口道:“姑娘不如到我芙蓉院当差吧,这里是内院,总比花园里孤苦寂寞好。”
其实,她不过是告诉玉如颜,自己愿意帮她重新获得穆凌之的宠爱。
“不必了!”这一次,她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回绝,“娘娘不是也看到了,我连简单的打扫差事都干不好,怎么做得来院子里的精细活,所以娘娘就不要为难我了。”
小脸虽然苍白无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安丽容心里诧异,万万没想到她会回绝这样的好机会,不由凝视的打量着她的神情,看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然而,任她如何打量观察,玉如颜神情坦坦荡荡坚定无比,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她心中不由疑惑,这个姑娘进到王府一不图名份,二不图恩宠,她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玉如颜这么快的回绝侧妃的好意,一旁的陈燕飞都急死了,好几次偷偷的捏她的手让她改口,可她就是不为所动。陈燕飞只得艳羡的看着她叹着气,这么好的机会,她求烂嘴皮都求来出。却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了······
面对玉如颜这么直白的拒绝,安丽容并不生气,反而心里有一丝释然,语气亲和道:“我从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姑娘不喜,我也不会强求。你好好回去养伤吧,这几天花园的事我会另外着人打扫的。”
玉如颜敛目低头轻轻致谢,靠在陈燕飞身上一步一挪的走了。
安岚上前轻轻叹息道:“这个姑娘还真有几分傲骨,竟然连姐姐的好意都不领。眼神似乎很是不屑这么好的机会。”
安丽容同样有些迷惑,但这样不争不抢不出风头的玉如颜一方面让她心安,但替伏在她心底深处又觉得她若是一旦争抢起来,恐怕比古清儿之流还要利害难对付。
陈妈小心的凑在烛火下用小镊子把玉如颜后背上的倒刺一根根拔出来。已经结痂的地方被锋利的倒刺带着又开始流血,陈妈心疼的帮她背上吹着气,拿出一瓶棕色药膏不确定的看着咬紧关牙一声不吭的玉如颜,道:“这种药膏是我家那位特意从箱底拿出来的,说是对付外伤最好不过了。只是···只是擦上身的那会,会火烧火燎,像烧着一样疼痛,你忍着点!”
她这样说是想给趴着的人一个提醒,可是她却是多虑了,从刚才拔倒刺开始,虽然玉如颜全身疼得真哆嗦,但她始终没叫喊过一声,死死咬着牙受着,小脸一片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像滚珠子一样往下滴,就是不开口叫疼。
陈妈拿出药膏抹到她背上,她止不住全身战栗起来,这药膏的药性果然像陈妈说的那样很烈,真正就像在伤口上撒盐。
等一切忙完。陈妈累出了一身汗,而床上人的更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从头发到脚跟,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湿一片。陈妈轻轻帮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床上的人吃力道:“多谢你了陈妈!”
她声音若蚊呐,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背上的伤口。陈妈怜惜道:“傻孩子别说话,好好养着,我呆会帮你熬好粥让燕飞给你送来。”
玉如颜乖巧的点点头,看向陈妈的眼里满满全是感激。这个如虎狼窝一样的王府里,难得有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虽然她公然拒绝了侧妃的好意,但安丽容还是大度的让人给她送来治外伤的药膏。见侧妃都给她送了东西示好,除去关禁足的古清儿,安岚与邝勤勤都差人送来糕点糖水,连一向鲜少在王府露面的花影这回都亲自上门看望了一回玉如颜。
夜深了,整个王府沉浸在无尽的静寂中。玉如颜迷迷糊糊睡着,似乎梦见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来人在她床边坐下,定睛看了看她,伸手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似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那人手上的冰凉她都感觉到了。她全身发烫,不由自主的向着冰凉的地方靠拢,来人迟疑半刻,最终木讷的任她钻进自己怀里······
一个激灵,她蓦然从梦中惊醒,鄂然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冰冷恐怖的面孔,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服,身姿挺拔,朗朗月光从半开的窗户里照进来。在他冰冷恐怖的银色面具上镀上森冷的寒光。
“五公主,好久不见!”
玉如颜全身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半夜闯进她屋子的人,如果没认错,此人正是在古鱼镇刺杀穆凌之的那名刺客。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这名刺客要杀的人是穆凌之,为何会摸黑潜进她的屋子?她满面惊恐的看着朦胧月色下的面具人,凉意从脚底一点点往上窜,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过了半晌才压住内心的恐惧强做镇定道厉声:“阁下到底是谁?”
她从小养在深宫,鲜少踏出宫门,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认出她?
来人轻嗤一声:“公主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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