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一
茶语心想:完了完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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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那两个人已经朝徐万琴的凉亭越闹越近。
顾峥道:“你放手!”
周牧禹居然还果真很听话地放手,他嘴里忽轻呲地一声,霎时停在花丛中动也不动,微微鞠弯着身,原来,那天女人给了他一剑,短短三日里又是帮她遮盖,又还要帮着老娘周氏干重活,伤口结果是越裂越开,开始化脓溃烂了他都还死犟着不说。
有血从胸前衣襟一点点渗透冒出来,显是刚才两个人一阵奔跑吵闹折腾的,他手紧按捂着胸口,眉头蹙拢着,忽然沉默了。
轻轻地将那按在胸前的一只手拿开,放在眼皮下,竟然也是满手的血。
顾峥顿时也吓呆住了,赶紧掏出袖中的帕子:“糟了!你不要动!流血了!痛不痛啊?!”
她忙着要去给他察看处理,心中内疚。
男人一挑眉,“你关心我?”
女人一愣。
男人又挑眉:“你关心我?”
女人再愣。
他就忽然把眼前人儿往怀中猛地一拉,箍压着她后脑勺就开始肆意深吻。
一会儿,两个人揪着扯着的,便双双滚入进花丛中。
最后一片被风扬起的男人袍角也飘逸逸地,随着花丛的渐深,花朵枝叶的浓密繁荣茂盛,也被隐藏得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满目姹紫嫣红,香屑散乱,四周,粉粉白白的,有的芍药叫珊瑚映日,有的叫锦帐芙蓉。
徐万琴木雕似地,就那么远远看着,她看着看着,慢慢闭上眼睛,胸口疼痛得无以复加,整个天地都仿佛旋转颤抖起来。
第57章 洞房花烛
春已随着落花走了,夏带着炎热不疾不徐慢慢走来。
“父亲!你帮女儿想想办法吧!父亲,算女儿求求你了,行不行!”
陈国公府,陈国公夫妇面面相觑。这已经是数不清的多少回了。
陈国公夫妇本在准备七皇子晋王的新婚贺礼——晋王算是二婚,他和他前妻要复婚,这是圣尊默认许可的,甚至,皇帝说以前在民间,他没给儿子好好操办过婚礼,这一次晋王复婚,说什么都要隆重盛大弥补回来——那个女子,显然已得到了皇帝的认可,甚至欣赏有加。
事情一决定后,某日,圣尊专门将陈国公召见进钦安殿。“徐爱卿啊,朕这次愧对于你!”
皇帝好抱歉说:“原本是想,朕退一步,让你们徐家的姑娘做朕的儿媳妇,甚至委屈她做个平妻,可奈何啊——”
他叹着气,嘴角浮出一丝无奈和苦笑。接着,又亲自给他斟酒赔礼,那是御用的金瓯永固杯,陈国公颤颤地将杯子拿在手中,也只有皇帝才够资格饮用的真珠小槽红,居然也斟满了杯子。陈国公为开国二十四猛将之一的后人,先贤继承者,家族地位,在汴京的威望自然不消形容。陈国公当然是气的!不仅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羞辱委屈,他的老脸也不知往哪个地方搁,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他是晋王的老丈人,准岳父……可是现在,好大一个笑话落在他头上!
圣尊与朝臣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你要说敢和皇帝置气,却没那个资格;若要说完全隐忍,又咽不下那口憋屈气。
皇帝不仅亲自将御用的小槽真珠红拿出来,还当着那么多宦臣面给他说尽好话,甚至许他儿子高官爵位……
最后,他还能怎么样?只能强忍微笑,叩谢圣尊恩典,说自家没福,是自家的女儿不争气,配不上殿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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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公夫妇如今看着女儿那张日益憔悴苍白不堪的小脸,心里哀叹,这孩子,现在为什么就放不下了……
她到底有多钟情那位晋王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么?难道说,失去了一桩好姻缘,他们徐家的女儿就嫁不出去吗?
“父亲!”
徐万琴又说:“你是国公爷,你是朝廷的大功臣,那年,是你扶持了毫无根基的四皇子顺利登基,要不是你,这皇帝陛下早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凉快去了?他还有今天吗?!”
陈国公气得发抖,“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是要灭九族的!看来,我和你母亲真是太纵容你了!来人呐!来人!你们把小姐关起来,让她好好在绣楼闭门反思,没反思清楚之前,不准让她踏出绣楼一步!”
……
盛夏的太阳照在陈国公府闺院绣楼,屋脊的鳌鱼鸟兽都被热得如同喘息。
徐万琴就那样被她父亲陈国公关在了闺房绣楼,不准迈出一步,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用手去拍门,甚至用脚踢。
“小姐!你别踢了!小心脚疼!小姐!”身边唯有一个丫鬟茶语,不停地劝她,拉她,也陪她一起哭。
“茶语……”
徐万琴哭着哭着,她用手去捂脸上的泪珠儿,慢慢蹲下来,抱膝而坐。“你可还记得,我很小时候,有一次过年,我堂妹看上了我头上戴的一只珍珠发钗,那时,我爹老是被我伯父压制,祖母也不疼我,我害怕祖母那严厉责怪的眼神,硬生生就将那发钗送给那小贱人……可怜从此,我还想找和那一模一样的发钗,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是实在实在不服那口气啊!当时,只一个劲儿想,那发钗,明明是我的爱物,凭什么说送就送给那小贱人?简直是肠子都没悔青了!”
“呵呵,索性,到后来……”
她又表情怔怔忪忪恍惚一笑,笑得阴暗诡异:“她有一次在祖母房间里睡午觉,我趁着没人,偷偷地,把那钗从她头上给摘下来,然后再悄悄放脚底下一踩,直到踩烂了踩碎了,我心里的那口气,才总算出了出来……”
※※※
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他理应所有的!
就在汴京西城区的东四街,一座规模宏大、占地上千余亩的王府,统共耗费足足四年时间,在此时终于竣工布置妥帖,直等晋王和圣尊来验收。
“回禀圣上!”
一工部官员边恭敬微笑边引路介绍:“这处王府大宅,风水自然是整个汴京西城里最好的,全部采用的是王爷身份配制,绿色琉璃瓦,彰显王府的威严气派,还有其他楼台轩馆,都是按照当时圣尊的授意来修葺,府邸建筑,统共分东、中、西三路,每路由南自北,都是以最最严格的中轴线贯穿其他多进四合院落组成……东路的前院正房是主子日常居住地,若是殿下要举行大婚,婚房也可以布置在这儿……”
皇帝笑:“好了好了,让你一说,就说了这么好大一车,朕问你的意思,我皇儿随时可以搬进来住了是不是?”
官员道:“是的!”
皇帝点头微笑,遂又边观赏边询问许多……
周牧禹面上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然而内心,却有一股子嘲弄和讥讽,甚至包括眼眸难以压抑的激荡。
他不觉是个安贫乐道、习惯于简朴低调生活的皇子——在那过去曾经的十几、二十年中,他也许曾做过这样的一场梦,带着妻儿老小,有朝一日会住进这样的奢华大宅,那是他在功成名就、成为一代肱骨之后,也许,是得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漫长的一辈子?甚至到老死去都等不到?为此,他圆木警枕、牛角挂书,可以逼自己逼到发狂的地步……
而结果……结果,有天却如此来得简单易如反掌……
他闭上了眼,忽然不想再去看眼前这雕梁画栋,因为他又开始怀疑,到底是该嘲笑自己的无用?
还是庆幸自己,如今有个这样的便宜身份,让他一步登天,瞬间少奋斗好几十年……
※※※
顾峥居然又要再成一次亲,对象竟然又是这周牧禹,和他梅开二度,这简直是让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四合院,西厢房中,她把一道明黄的绢布圣旨拿在手中看了看,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逢表妹徐茜梅进得房来探望她,步履摇摇地,偏着脑袋,盯着她手中圣旨,酸溜溜地勾着嘴说:“恭喜你了,表姐!哦,不,不对,现在应该叫你一声晋王妃了!”
她那浑身不自在的语气表情可不又来了,明着是来道喜祝贺的,可是那眉眼中的嫉妒和酸涩却看在顾峥眼底无比清楚。
顾峥就算不高兴、也要装出开心高兴的模样了,淡淡地,也把头一偏,秀眉微挑,冲表妹喜盈盈地笑说:“我成亲那天,表妹您早早过来帮我的忙,好不好?”
徐茜梅皮笑肉不笑:“好啊!当然好了!你是我的表姐嘛!这忙自然是要来帮的!”
徐茜梅那天夜里回去时候,顾峥后来才隐隐约约听说,他丈夫程文斌又受了好大通气,将洗脚水亲自端至女人床榻前,本是想讨好她:“来,娘子,洗脚了,嗯?”
徐茜梅心头的怒火,顿时狂烧大作。
猛把丈夫程文斌端来的一大盆洗脚水狠脚一踢,洗脚水瞬间稀里哗啦溅满程文斌一身。
程文斌站起身,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干什么?!”
徐茜梅边哭边吼边骂:“都是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但凡你有一点点出息,我如今还这样?”
“跟你成亲了这么些年,过得日子如同寡妇,想生个一儿半女,也怎么都生不出来……”
“人家都说,是我的身体不中用,可怜我还得替你隐瞒……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袖子掩着脸就大哭嚎啕起来。
程文斌顿时就愧疚起来,哪知道这是眼下婆娘在借题发挥,想找个由头发泄一场,便赶紧轻拍着女人肩,坐在床沿柔声抱歉地哄:“都怪我!哎,你说,这汴京城里的大夫怎么也是不中用呢!都吃了那么多的药,却还是……”
“要不,咱们去求求你表姐?看能不能求让她找晋王殿下帮个忙?对,就是你现在那表姐夫,让他帮忙引荐一个宫中老太医来看看……”
徐茜梅猛把男人一推,“好你个不中用的东西!你还要我去请她帮忙瞧?你还想请太医来看?你是不是觉得不让人都知道你有病,你就不爽快,啊?你觉得你很光彩是不是?!是不是?!”
女人把丈夫推着捶着打着,程文斌一脸憋屈又窝囊,半天才可怜兮兮地问:“那你说,可还有什么法子呢?”
徐茜梅一下被哽住,垂头丧气,瞬间视线恍惚起来,又想起以前那老不死算命的那些话……
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终是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不过是个命苦的!”
※※※
皇家婚礼排场,各种详情细节,自不消说。顾峥后来也才明白过来一件事——
同样一个男人,是迫切真心想要娶你,还是被逼着成亲,差别是多么巨大。
“娇娇,让我看看,你饿不饿?你今天,可真美,真漂亮……”
洞房花烛,满殿阁的红绸拉花,红纱红帐,男人轻轻地一帮她掀红喜盖。
对方也是一袭有质感华贵无比的大红喜服,盈盈烛光下,男人眉眼清俊,公子清秀如玉。
其他的宫女嬷嬷都在旁边恭然伺立着,偷偷地捂嘴笑。
顾峥垂下头,脸有些红。
他现在是这王府宅子的男主人了,而她自己却突然成了这府邸的女主人。从两个人预备筹办喜事,该有什么的王府长史、丫头,婆子,家丁厨娘也统统配齐全了。这场婚礼,其实统共举行了整整三天才最后入的洞房,皇家规矩多,又是初定,又是祭拜宗庙,又是入族谱,又是钦天监看期查日子……种种繁杂琐碎,现在让两人回忆起来都很头疼。宾客喧嚣,还有前来道喜的,祝贺的,笙歌弦乐,外面喜乐炮竹声音不断。
男人把她的红盖头轻轻一揭开,两人眼对眼看了一会儿,就那么出着神。
顾峥不知眼前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她记得,当初,在江南宣城的时候,男人也是这样一身大红色喜服,可样子表情,却像在奔丧。
他的脸,简直比苦瓜汁儿泡过的还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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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丝珐琅的金粉龙凤双喜烛台,一对儿臂粗的大红蜡烛噼啪一声,爆出团团火花。
灯花烛影,摇摇曳曳中,终于,就这样,该有的程序过场也都走完,所有人都退下,喜娘嬷嬷宫女们也都哥哥离开了,两人也喝完了交杯酒。
顾峥忽然从床榻间站起,说:“王爷,我还是去看看苗苗吧?不知她睡着了没有?今儿咱们闹了一整天,又都是老夫老妻的了,我怕萱草又根本哄不了孩子,所以——”
话音未落,男人从身后紧拥住她,“娇娇!别走!”
他将她掰转过身,几乎脸贴着脸,额贴着额,又以右手拇指去轻托她的下颌,“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是想起了以前是不是?”
“以前是我该死!我不是个男人!也不是东西!”
“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