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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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后来常想,她终究是胜利了——男人,在她跟前丢盔弃甲,早早一瞬间就亡了身。
实在得意至极。
京城某家药铺。
周氏:“我说小伙计啊,你就按我这方子上的东西给我抓就是,问那么多作甚?……要抓几付?嗯,我想想看?”
周氏遂又认认真真思索一番:“就先抓个四付吃着吧!……”她叹着气,好似实在想不通。
后来,顾峥自然也听说她婆婆周氏这事儿,差点没肚子笑爆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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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一小厨房里,周氏亲自上阵,给儿子弄碾着药,拿着一个铁杵小石臼,什么金毛狗肾,鹿茸,牛鞭一样样放……
旁边的宫女婆子们巴结小心讨好,问:“周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呢?这是给谁吃的东西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周氏叹着气,也不言语,径直出着神。
这个药方,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西施受宠丹”,功用:耐久不泄,坚硬,持久,凡交战,男女身畅体快,甘美如仙,又名,金槍不倒方。
儿子居然都用上这个了!周氏真的很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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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光晨亮,一家子吃早饭。
周氏同情地看着这个、正闷不吭声、只顾沉默寡言扒饭的乌龟儿子。
周氏:“我说,我的儿啊!你、你这种事怎么去给太医院的人说?你直接来告诉老娘我就好了嘛!”
这时,顾峥已经离开了膳桌,正带着苗苗在廊下给一盆茉莉花浇水。
周氏是瞅着顾峥已经离了屋、听不见,才敢悄声去扯儿子的袖子。
又道:“你真的不行是不是?——哎呀!这到底咋回事儿?你怎么会不行呢?……你那么高高壮壮一个汉子,比田里干庄稼农活的力巴看着还有力气!怎么就这个事儿你不行!”
周氏急得团团转。
周牧禹俊面刷地一红,有些恼羞成怒。这种隐私,又涉及他的自尊脸面,可没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实在是丢人现眼!居然……他老母知道了?!
“——是她跑去给你说的?诉苦的?”周牧禹轻眯着眼,装作很淡静地吃饭喝汤。
“哟!那倒不是!她怎么可能给我说这种话,我就是问你,到底咋回事儿……你怎么就不行了?”
“娘!你别说这事儿了成吗?”
周牧禹忍无可忍,终于把脸一垮,筷子重重一搁:“我不吃了!饱了!我要上朝部去了!”
周氏气得,“我给你说啊,你也别给我不好意思害臊,我昨儿给你专门药铺里抓了几副药,都是秘方,晚上回来好生给他喝了……”
“周牧禹,你听见没?——听见没有?!”
周氏又扯起嗓子喊。
周牧禹脑子里闹嗡嗡嗡地,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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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禹其实一直很自信的,曾经和顾峥成亲那几年,若说其他地方心里有疙瘩,可对于那种事儿……
周牧禹还记得,有一次,他又给她弄哭了,她说:“我,我像尿床了……”
那天的他,抱着身下女人,也如死过一回,不知身在天堂还是地狱。当时的各种狂野,野蛮,狠心,以及女人的各种低声哭泣求饶……
周牧禹忽然失笑,他已经压抑隐忍了好几年,他自持自己是个很正常很理智的男人,那种事情,不是说离了就不能活,得关键看和谁做……
其他的女人,就算把衣服扒光,□□,主动站在他面前,甚至引诱他,他没有反应这是很正常的;
然而,当对象换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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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缓缓下了水池,将胸前披散的头发轻轻往耳后一撩,身上的白丝袍如轻云自肩滑落……
她过来,搂他,吻他,非常主动热情地……
他眯起眼睛,喉结不停滚,一身的血液都要冲上脑门。
如此妙人儿,他已经为她隐忍了那么多年,也渴望了那么多年……
他以为……
这该死的“他以为”!
耳边水流声哗啦啦一响,再伴着天上一张闷雷低响,还不到掐指一瞬间,就如同流星飞逝般的短暂,接着他就……
丢械了!阵亡了!
第61章 心理疾病
徐万琴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顾峥和周牧禹大婚前,陈国公将女儿关在绣楼思过三天,谁都以为后来,她会哭哭啼啼,依旧为周牧禹和顾峥的事吵闹不已,然而,她不仅表现得异常安静,甚至平时不喜欢读的书拿出来、不喜欢弹的琴也拿出来。陈国公夫妇惊得,以为活见了鬼。“呀!女儿,你没事儿吧?”
徐万琴眼底淡静如波,依旧心无旁骛继续拨弄她的琴,“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她低头,微微一笑。陈国公夫妇更是诧异非常了!
转眼盛夏六月,国公府荷叶飘香,四皇子刘王到府邸做客,刘王穿着一袭绣蝙蝠花纹的杏色王袍,此为皇子,浑身的阴冷暴戾气质。相传,他先后共娶了三位正妻,十房小妾。内宫里传,他王府那三位妻子都是被他虐待而死,剩下的两名小妾也是整日里兢兢业业。
徐万琴以前见了这位皇子殿下就躲、就恐惧害怕。
“徐姑娘,你的丝巾掉了……”
一阵夏日凉风幽幽吹过,徐万琴正站在荷香亭中央盈盈而立,像是想心事。
忽然一回头,手中的丝绢儿一松,被风吹吹卷卷,竟落到了那刘王的面上,堪堪罩住了他的眼睛。
刘王像是极其惬意地嗅着那丝绢上所染的脂粉香,然后把绢子从面上轻轻一拉,手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在阳光中灼灼闪耀。
“徐姑娘,你的丝巾——”
他又把东西极其有涵养又温柔地笑递向徐万琴,并早已走上了凉亭。
徐万琴装摸一样一愣,赶紧羞红了脸,拜道:“谢刘王殿下……”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一会儿工夫,这对男女便在荷香亭喝起茶来。
刘王:“徐姑娘好像有心事?”
“没有……”徐万琴低头抚着手中茶盖,莞儿浅浅一笑。
“徐姑娘。”刘王凑近了她,手指轻勾在她茶托上,像是无意间的碰触,两人几乎脸都要挨着脸。“是不是觉得很没有面子?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吗?”
徐万琴当然懂他所指,很不在意冷笑:“是我退的婚!!”
刘王把眉一挑,佯装很意外,也不继续去挑明。
徐万琴忽然轻放下手中的描金小盖钟,“四殿下,不妨告诉你,从小,我就有一个梦……”她站起身,叹道,刘王也跟着起身,认真聆听。徐万琴不疾不徐又说:“我梦见有天,我站在高高的奉天门前,一路仪仗鼓乐,浩浩荡荡,所有朝臣都对我磕头跪拜……那个九龙四凤冠,戴在我头顶,真是好不光灿,还有那身深青色的祎衣,也绣着无数只翠翟鸟……我觉得那个梦里的我,才是真是高贵极了!”
刘王笑了:“哦!本王明白了!徐姑娘原来是有一个皇后梦!”
徐万琴轻轻一转身,“是啊!谁让我当皇后,我才应该嫁给谁,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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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时不时一场滚雷暴雨。这天,又是一场雨后,几个小宫女在随安堂剪灯花。周牧禹忙完公务从外面回来,准备洗澡。一些太监婆子在准备换洗东西。顾峥也是刚刚才洗完了头发,刚揉干,有人伺候梳理着。她忽然咦了一声,看见有太监手头抱着的晋王朝袍漏掉了一张红色礼单出来——“咦?这谁要成亲了?你送好厚重的礼啊!”她问。
晋王:“是刘王……”像是在思索,边换靴子一顿,“和陈国公府的徐万琴下个月成亲……”
顾峥一脸恍然,这才懂了,原来,继她和周牧禹大婚之后,徐万琴竟被圣尊又指婚给四皇子刘王。
顾峥万没想到,这徐万琴怎么说嫁人就嫁人,这也恐怕绝对不是圣上的意思,那么,是徐万琴和刘王二人,自动牵扯了在一起。
她感到吃惊,怎么,一下子这女人就想透彻,移情别恋了?不过,也没在意。
她问:“那刘王,是不是已经前后死了三个嫡妻了?我听说,他脾气好像很古怪暴躁,不太好相处……”
周牧禹道:“这些事情,你不要打听那么清楚!以后碰见了少招惹就是!”
顾峥瘪嘴,忽然她一挑眉,“我先说清楚啊,殿下爷,我可不是要吃你的醋?你真的不觉得很遗憾吗?那陈国公府的徐小姐,论家世背景,论母族在汴京城的地位……她嫁给你,你简直是沾了八辈子的光!你当初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你真的不后悔?一点都不可惜?”
周牧禹一愣,换了鞋,站起来托起女人的下巴就俯首一吻:“你在吃醋?”
顾峥又要瘪嘴,讥讽两句。
“你还说没吃?!”男人笑道,“不过,你这样子我很喜欢!”俯首再一吻,“为夫我去洗澡了!”像是要打住她的胡思乱想。
顾峥嘁地一声,摇摇头,吃他个鬼醋!
………
徐万琴和刘王的事,顾峥终究没在意,在她看来,如果女人想通了能走出来,她也欣赏她。
只是颇为担忧,那刘王,她真的见过几次面,那是和周牧禹去皇宫请安并大婚不久,总给人一种浑身毛刺、背皮发凉的感觉。
某日,一嫔妃有条圆滚滚的茶色松狮犬,路过御花园,从他身侧,不慎绊了他一下,差点害他出糗摔跤,那刘王,顿时就火冒三丈,将小畜生飞脚一踢,踢进了御花园的池水里。她当时吓得,只等那刘王离开了,没人瞧见,才赶紧将那可怜的小畜生从池塘给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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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雨后,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新,到处充溢着茉莉花和栀子香的味道。
顾峥这几天胃不舒服,遂让太医帮忙开了几付调养脾胃的药,每到晚上,她都要喝一盅。“萱草……”
然而今天,喝着喝着,总觉味道不太对劲儿。“这是太医给我开的那一付?你确定么?”
萱草道:“是啊!当然是了!是我亲自在小厨房看着熬的……”
顾峥想:怎么有一种浓浓的腥味,甚至很骚的味儿?不过也没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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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萱草熬的,她当然不会怀疑什么。这搬进王府,人多了,自是和以前所生活的地不同。心眼要留,你在这享受皇子妃身份带来的奢侈富贵,同时也就意味着会失去些什么。
不过,顾峥好说歹说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出生。她这人,自诩享受得了世间的贫穷潦倒,那么,同样,最顶级的富贵奢靡,她也照样能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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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和栀子香的味道几乎充盈了整个随安堂,她刚喝完药,有宫女便早就很识眼色给她奉上一朱漆螺钿九九大果盒,揭开果盒的盖儿,里面有金丝枣、杏菠梨、香瓜,还有几样水果蜜饯。宫女讨好地又用银叉子叉了一小片香瓜送她嘴边,顾峥舒舒服服,半躺半靠在软塌引枕上——她眯着眼睛,一边吃瓜,一边想:果真这日子比以前在店铺忙活舒服多了!恍恍惚惚,又像是回到了她小时候,在江南顾家,一大堆婆子丫头围绕着、伺候着,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好……
这人生啊,颠来倒去,还真像一场梦。算了,该享受,就舒舒服服享受!
顾峥当然不知萱草这丫头糊涂,果然笨手笨脚,上不得大场子。那药,她竟给弄混了!
把婆婆周氏为辛辛苦苦、好容易为儿子熬的“金枪不倒方”,居然端来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