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一
这算是极寒极苦涩的药啊!周牧禹放下药碗,也冷着脸:“你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吃黄莲?你可知道,你脾胃不好,不能吃这么寒凉的药!既生了病,怎么不给我说,胡乱给自己弄药吃!吃坏了可如何是好?”
哼地一声,轻蔑地,又是从女人鼻孔里冒出的那抹不屑,冷嘲热讽。“我喜欢吃,我生病了,你管得着么?”
周牧禹这时又开始那句心里酸泡泡了——报应啊!报应!
想起从前,女人的热情体贴,与自己的淡漠逃避,而今时下,再做对比……男人眉心隐隐跳动着。
周牧禹:“如果真的生病,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就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嗯?”
他的耐心脾气,仍旧是顾峥从未见过的温柔。说着,就要拍手叫人。
女人怒道:“我不要你去请太医!你敢去请!请来了我也不要他瞧!”
周牧禹:“……”无言以对。
顾峥红着一双眼睛,这种事,还有脸请太医来看,她丢得起那个人吗?纵然太医来了可她又怎么说?说自己最近欲壑难填,纵情于肉欲鱼水欢乐,见了这男人就想嫖他?想上他?
男人把女人很温柔很温柔搂在怀里:“那么——”他一边抚着她的乌黑油亮发丝,一边道:“你要我怎么办?你又不给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担心你啊!”
顾峥背皮又是一阵激灵哆嗦,她闭着眼睛,很是绝望:瞧啊,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她在心跳,颤颤地,惶恐的心跳。
※※※
那一碗碗黄莲水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顾峥胃不好,喝多了会作呕发吐甚至腹泻,遂不敢再喝。
是的,拿黄莲水去熄灭身体的火,是个非常蠢的法子。
也不知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这天,周牧禹休沐假,徐茜梅也不知因着何事来晋王府找顾峥说话。
徐茜梅幸灾乐祸,正冷眼酸爽看着笑话。
徐茜梅想起那次碰见周氏在药铺去配药的那方子——她笑:原来,顾峥这王爷夫婿还不是个银样镴枪头!
她觉得心里面某个地方畅快了,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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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姨姨,你找我娘亲吗?我带你去找她?”
这也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了,徐茜梅手随携了几样小礼,心知那周氏虎姑婆不待见她,便从角门禀报了小厮,让小厮以及丫头带路,直接闯到王府顾峥所在的随安堂。
苗苗由着一小宫女儿带着在花圃荡秋千,徐茜梅大松一口气,幸而,幸而那周氏没在……
苗苗很热情,扔下小宫女就带徐茜梅跑向顾峥的暖阁厢房。
厢房里,一阵男人与女人急重喘息与暧昧之音。
苗苗也不顾那些宫女在外的阻拦,拉着徐茜梅就往厢房里闯——
顾峥快要尬死了!
是的,她又在和周牧禹行那事儿。
虽有一架屏风做遮挡,却是映在屏风上的两个人影子交缠分明。
徐茜梅也尴尬笑了笑,赶紧拉着苗苗的小手飞快退出房门:“不好意思啊,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顾峥把头往男人肩一垂,已经不能用想死来形容!
※※※
王府花园小亭,夏风阵阵。
碧涔涔的茶汤带着袅袅热烟与香,徐徐注入一盏精致小茶杯。
徐茜梅在假山后花园一凉亭上,也终于等到了顾峥“办完事”出来。
徐茜梅笑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表姐?”
她眼睛盯着顾峥露在衣领外雪脖上的一颗颗红红草莓印,颇为不自在和不是滋味。
顾峥自然注意到徐茜梅的表情眼神,下意识去拢拢衣领。微微一笑,接口说:“那个……我主要还想再生个儿子,所以很着急呢?”
徐茜梅:“王爷,哦,我是说,表姐夫他不是那方面不行的么?”
“……不行?”顾峥一下就愣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茜梅抿嘴儿笑笑拿着茶盅盖碗,刮着茶沫,倒也没继续下说。
她忽然打量着四周的假山、花园,亭台楼阁,瀑布小景,翠竹悠悠。眼里着实嫉妒羡慕不已,倒也不避讳,道:“哎,真神仙住的地方啊!表姐,你太好命了!”
顾峥也喝了茶淡淡道:“有什么命好不好的,不过是漆了金的鸟笼子,这下子,可要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了?”
徐茜梅嗤鼻冷笑:“若这是鸟笼子的话,我倒是愿意被关进来,哪怕被关这里一辈子……哎!”
她叹了一口气:“这次,你不知道,我和你表妹夫到汴京来,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你妹夫以前教训我教训得对,不能那么大手大脚的,这可不——”
顾峥立即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她垂垂眼睫毛,笑了一笑,问:“妹夫的病,究竟医治得如何了?你们打算呆在京里多长时间啊?你们不打算回昌州去了吗?”
徐茜梅立即冷着脸说道:“表姐,你是不是怕我会时常来巴结你,高攀你,想支我走,想让我赶紧回昌州去!”
她猛地从桌椅上站起身,放下茶盅,也不喝了,一股子自尊心又受伤害的表情。把手臂上挽着的画帛一撩,作势要离开。
若是再以前,顾峥一定会很急,赶紧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
而今,她既看透了她一些小心思,就算有那个意思,也是淡淡挑了秀眉一笑:“瞧你,真是多心得很!我不过关心关心妹夫的病如何了?你怎么一回事?看你气得!你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表妹?”
徐茜梅面皮阵红阵白,这才坐下。“其实,我相公的那病——”
她嗫嗫嚅嚅,忽然对顾峥道,“对了,我们不说我相公了,就说说你和表姐夫吧?表姐,我这表姐夫,真的身体没任何毛病吗?”
她故意岔开她相公有病的事,反倒去问顾峥。
顾峥越发觉得奇怪:什么意思?
——
也是后来的后来,徐茜梅的一句话,她对顾峥笑容复杂说道:“那天,我看着你婆婆去为晋王殿下抓药,那方子,分明写着有香附子、烏龜骨、鹿茸、金毛狗肾、麝香……”
嗤地一声笑,徐茜梅故意捏着帕子,明面上,怕是为着顾峥不难堪面子上有台阶下,实则,却很讥讽暗笑:“这王爷,他究竟是不是正常的呀?若是不正常,我方才又见你两在屋里热火朝天的……可若是正常,怎么我又看着周夫人竟给他配那样的药吃……”
※※※
徐茜梅走了以后,顾峥独自回到厢房,她一边笑,一边走。只觉连夏日的热风刹那间都透着扑面清爽。
迎面,周牧禹和他老娘周氏站在回廊上说话,周氏道:“来,顾峥,我和你相公正说你呢!”
周氏一阵数落,想是得知徐茜梅又到王府中来了。“你呀你,我提醒过你好多次,你杂就偏不听?”
顾峥尚在回神思绪飞远,一愣:“怎么了,娘?”
“还怎么?!”周氏指着她鼻子一句句数落。“姓徐这个女人,不是个善物,老娘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叫你没事儿不要和她来往……”
顾峥笑:“原来娘你再说这个!”便说自己知道分寸。
因还在回忆着徐茜梅那方告诉真相,便问:“娘,我问你一个事儿,那天,你是不是去了药铺子抓药?给相公抓了一副?还是什么祖传春/药秘方儿……”
周氏赶紧去看儿子一眼。周牧禹一听春/药二字,当下手一抖,原本在教女儿写字顿时笔也都歪了。
他一脸懵怔地抬头,看看顾峥,又看看周氏。“什么药?什么秘方?”
——
顾峥轻眯起眼眸,笑得越发得意酣畅甜美。
没有人能够体会她这时的舒爽与惬意,她才没有爱上这个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情与渴望用在他身上,更没有对他动心,她也不是什么淫/娃荡/妇……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药!是药给害成那样的!
——
顾峥大松口气。
第67章 她的痛苦
七月的杨梅熟了,顾峥这天和婆婆周氏,带着苗苗去王府后罩楼果园打了好大一盆杨梅吃。
“这梅子,还是要自己亲手打,让那些小蹄子给咱们现成弄来,吃进嘴里都没什么味儿……”祖孙三代人直打到下午傍晚才收工。
大盆大盆的杨梅,光看看都能流出口水来。顾峥也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便与苗苗以及周氏在花园一凉亭上洗杨梅。
那杨梅里藏了好些小虫,需得用盐水泡泡虫子才会出来。傍晚微风吹过,这挨着湖水的凉亭正是避暑纳凉的好所在。
三代人正欢声笑语,不想一声“万岁爷驾到”,今日这老皇帝赵宗泽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傍晚,竟到了晋王府来散心。
一翻恭迎圣驾后,皇帝便也在凉亭坐下。霎时,整个氛围顿不自在起来了。
宫女们奉茶的奉茶,打扇的打扇,熏香的熏香。顾峥也觉得不舒服起来,刚还有说有笑的自由空气没说就没了。一时拘谨。
周牧禹穿着石青色家常便服,自然也出来接驾。
现如今,太子被刘王各种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竟将太子给软禁监视起来,暂夺东宫权利,大有随时被废黜趋势。
周牧禹一直给朝臣以及皇帝的印象——寡淡无欲,没有野心,简朴,办实事,勤奋,踏实,有能力……
今日老皇帝啜着茶,特别在周牧禹脸上盯几眼:“——你觉得你四哥刘王怎么样?”
周牧禹赶紧一撩袍角,恭然跪道:“儿臣不敢随便论人,四哥克勤克俭,办起事来有能力有魄力,儿臣很是钦佩!”
皇帝扬扬眉,便不再说什么。
这天,皇帝和周牧禹在凉亭一边纳着凉,品尝着顾峥刚为他洗出来的杨梅,一边聊谈家常。什么都聊,从朝堂到家国,从家国又到小生活日常。
也不知聊了多久,皇帝起身要回宫,“朕看,明年去河北,朕还是派你去吧!”
周牧禹大惊,赶紧装模作样,跪道:“儿臣恐没这个能力才干,怕要辜负陛下厚望!”
“……哦?”皇帝轻蹙眉头。“儿臣倒是觉得,四哥比我合适!”
皇帝没做声,半晌道:“你容朕考虑考虑!”
※※※
皇帝最后又单独拉着周氏说了好些话。
净月湖的凉亭中央,皇帝忽然敛去了刚才的正经严肃端色,和周氏各种言语挑逗、说了好些老不正经的话。顾峥是个识眼色的儿媳,她当然知道皇帝突然驾临晋王府,一半肯定是冲周氏来,便很识相带着苗苗、找个借口离开了。当然,她离开,周牧禹也跟着离开。
凉亭上,唯有老皇帝和周氏二人。
皇帝捻起水晶果盘中一颗鲜亮杨梅:“卿卿,你可还曾记得,当年,你把朕藏在你们府上的地窖中,那时天气热,朕腿上的伤口都溃烂了,你给朕洗了一盆子的杨梅过来,一口一口亲手喂着朕吃……”
“哎,杨梅还是那样的杨梅,可朕觉得,这辈子,再也找不到那种杨梅的味道了……”
“当真是又酸……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