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书白
三人分工好后,柳生和王昌立刻领着他们的人跟着顾九思分开前去。
柳昌带着人到叶府时,叶世安和叶韵已经领着人先行一步和李弘的人打了起来,柳昌带着人及时赶到,大喝了一声:“叶公子,顾大人派我等来接你们!”
说完之后,柳昌的人就涌上前去,挡住了李弘的人,柳昌一把抓住叶世安,忙道:“叶公子,我们人不多,赶紧出东都才是。”
“可我叔父……”
“出东都再说吧!”
柳昌抓了叶世安,叶世安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叶家其他家眷,一把扯过叶韵,急促道:“走!”
柳昌护着柳家人且战且逃,顾九思领着人急急赶到周府,然而他们的人方才到半路,顾九思就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顾大人。”
顾九思听到声音,连忙勒住马,他翻身下马,急急进了一个巷子,便看见一个丫鬟半躺在地上,她满身是血,已经是虚脱了一般,依靠在墙上。
顾九思认出她是秦婉之身边的侍女,他忙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主子呢?”
“主子……主子……”
侍女喘息着,她颤抖着拉开了身上的大衣,顾九思低下头去,看见了一个紧闭着眼正睡得香甜的孩子。孩子身上染了血,侍女看着顾九思,艰难道:“小公子,交给,交给……”
“我知道。”顾九思立刻打断她,将孩子匆忙抱进怀中,“这是思归对不对?”
侍女似乎已经不行了,她艰难点头,随后抬手指了周府的方向,低哑道:“主子说,别去……快……走……”
话刚说完,侍女终于再坚持不住,闭上眼睛,再没了气息。
顾九思愣了愣,片刻后,他便明白,洛子商既然在今夜布置,最重要的必然是周高朗一家人,怕是重兵全在周府,而这个孩子,应该已是周家举家之力送出来的。如今他人马不多,如果强行去救周家人,怕是一个都救不出来,连自己都折了。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他将孩子抱在怀中,吩咐了人藏起来后,自己带了一小批人赶去周府。
他赶到周府不远处的暗巷便停了下来,巷子往外看,可见周府门外密密麻麻全是士兵,周夫人和秦婉之提着剑,领着人站在周府门口,秦婉之脸上还带着血,周夫人穿着诰命服,正立在前方,与士兵对峙着。
“竖子犯上作乱,违逆天纲,尔等不思劝阻,反而助纣为虐,为非作歹,不怕天打雷劈吗!”
顾九思听着周夫人的话,数了一下周府的人数,而他旁边的士兵悄无声息从旁取了箭匣里拿了箭,搭在弓弦上,就等顾九思一声令下。
顾九思没有发声,他环顾了四周一圈,随后皱了皱眉头,拉了拉旁边士兵的袖子,朝着远处屋檐上扬了扬下巴,又摇了摇头。士兵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周边屋檐上,露出了几个人影。
顾九思想了想,绕到另一边去,扔了一颗石子出去。
这么小小的动静,却被人立刻注意到,领人站在前方的士兵首领突然提了声音:“周夫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把两位公子交出来,今日我等就踏平了周府。”
听到这话,秦婉之似是急了,她上前一步,扬声道:“你们敢?你们还要拿我周府威胁周大人,你想踏平周府,也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布下天罗地网,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顾九思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远处的秦婉之和周夫人,便明白了,洛子商怕是早猜到他会回来救人,专门在这里准备了人等着他。
此刻秦婉之是在提醒他,让他立刻走。
顾九思犹疑了片刻,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或许还会拼一拼,可如今带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秦婉之拼死把这个孩子送了出来,就是要他护好这个孩子,
顾九思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朝着所有人挥了挥手,便悄无声息退远了去。
只是他们一退,旁边便箭雨急发,顾九思一行人尚未进入射程,头也不回匆忙撤退,洛子商的士兵立刻紧追而去,周夫人见状,厉喝了一声:“拦住他们!”
周府的士兵倾巢而出,顿时与洛子商的人纠缠成了一片,顾九思抱着孩子冲出暗巷,翻身上马,立刻朝着城门狂奔而去。
而此时内宫之中,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张钰和叶青文坐在殿上,叶青文的发冠已经歪了,头发散开,张钰额头上冒着冷汗,却仍旧故作镇定。
范玉坐在高处,一面同旁边美人调笑,一面看着大殿上起舞的舞女大笑。洛子商坐在一边,笑着喝着酒,一言不发。
外面都士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后,外面就吵闹起来,随后一个男人身着盔甲,提着人头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了范玉身前道:“启禀陛下,今夜已按照陛下吩咐,分别将叶世明、张澄等人引入宫中,于巷中埋伏射杀。”
听到这话,叶文青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你说什么?!”
叶世明是叶青文如今唯一留下的子嗣,担任南城军总指挥使。而张澄则是张钰张家子弟,担任殿前诸班直。
叶文青这一声怒喝并没有让任何人回答他,叶文青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人,颤声道:“郭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郭顺不说话,张钰颤抖着站起身来,看向殿上的范玉,低笑道:“陛下,臣明白了,今夜您是下了决心,要置臣等于死地了。”
歌舞仍在继续,张钰的话却清楚传到了上方,范玉抬起手,让人停了歌舞,握着杯子,笑着看着张钰道:“张叔,您惯来是个会说话的,几个叔叔里,朕也就看你顺眼些,要你不进这个内阁,朕还能留你一条命。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了也好。”
“老臣自己的事,没什么好说,”张钰苦笑,“只是老臣有几个问题,还替陛下担忧。”
“哦?什么问题?”
“陛下今夜利用我和叶大人,将我们两的直系引入宫中,领人设伏谋害,敢问陛下,这些人都是东都自己的军队吗?”
范玉不说话,转着杯子,张钰便知道了答案:“怕是洛大人悄悄放入城中的扬州军队吧?如此不声不响埋伏了这么多人在东都,是一时半会的谋算吗?”
“你要说什么?”范玉有些不耐,张钰看着范玉,加快了语速,“陛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洛子商如此徐徐图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帮您,他心中一心一意,是要为他自己做打算啊!”
“你不也是为自己做打算吗?”范玉嗤笑出声,“你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为自己打算?”
“那您也得选一条好的路走!”张钰厉喝出声来,“您自个儿想想,今夜您就算将我和叶大人给杀了,我们的残党呢?我们的旧部呢?我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们今夜不就是谋划着困住江河之后,将我、叶大人、顾大人都哄入宫中,一举歼灭,之后把持朝政之后,以洛家案之名开始审江河,再将江河和梁王扯上,按一个谋逆的名头,然后开始清算江河的党羽。没有了我们,江河在朝中孤掌难鸣,等你们彻底把控东都之后,再假借内阁之名传消息到幽州诱周高朗和周烨入东都。等他们两人彻底死后,内阁剩下的余党便是一盘散沙,哪怕组织起来,您也有扬州为您托底,是不是?”
“可如今呢?顾九思没有来,那就是他跑了。他既然跑出去,周高朗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的消息。您今日就算杀了我们,只要周高朗一举事,我们的人必然会为了报仇纷纷响应,到时候你兵力不及周高朗,朝中又有内鬼,洛子商就成您唯一的依仗,您就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傀儡皇帝,要被人操纵一辈子……”
“我哪儿来的一辈子?!”
听到这话,范玉大笑起来:“我在他手里是傀儡皇帝,在你们手里就不是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算?你们就打算养着我,等我生下太子,我焉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