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 第144章

作者:天下归元 标签: 古代言情

  天天被抓腻了!

  本来还有几分不忍,突然就忍不住要爆发,老刘邪恶的一笑,慢条斯理对着佳容摊开手。

  手上有些淡淡的长条状灰迹,仔细看,似乎是搓出来的泥垢……

  刚才他搓那姑娘手腕和胸脯,搓出来的……

  佳容愣了愣才看清那是什么,轰的一声脸就烧起来了,一瞬间浑身颤抖羞愤欲死,老刘已经嘿嘿一笑,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噗通。”

  身后落水声惊得老刘头发一炸,哎呀不好,这妮子要是刺激太过跳了水,这事情就麻烦大了,害了一条人命不说,还可能坏了大家的计划!

  老刘唰的转身,一个起跑助跳,就准备勇投河中英雄救美,一转身突然一愣。

  那妮子在河中凫水呢!

  这是在干嘛?刘三虎壮士愣在河边傻了眼,大冬天的,下水游泳么?要游也不用在他面前游啊,还是被气傻了,传说中的古怪毛病发作了?

  然而看河中那女子抖抖索索脸色青白的样子,却又不像。

  老刘还没反应过来,佳容在河中,突然将脑袋往水里一扎!

  哎哟,这是要在河里将自己憋死?用得着这么费劲?

  老刘愣愣的看着河水里佳容姑娘那个脑袋扎水下的造型,心想这是在示威呢还是在展示她的憋气工夫呢?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忽听见“哗啦”一声。

  水面矗起水晶墙,水晶墙里艳光一展。

  刘三虎壮士愣住了。

  厚发不见了,下巴的疤不见了,满脸发黄的泥垢不见了,披着水光的那个女子,肌肤如雪,秀眉拢烟,一双细长流逸的飞凤眼,水光流溢,皎皎若明月,灼灼如芙蕖。

  她瑟瑟立在水中,抖着嘴唇看着老刘,薄袄湿透紧贴在身上,衬出日常被特别宽大袄子遮掩住的玲珑身线,曼妙得像一支亭亭的莲叶,摇曳在冬日的碧波里。

  老刘“嘶”的倒吸一口冷气——认了半天,好歹认出来了,佳容佳容,还真的是上佳之容啊。

  在冬日湖水里颤抖的脱胎换骨的美人,颤抖的看着老刘,颤抖的问:“我我我……我这下可干净了……”

  刘三虎壮士揉了揉鼻子,对自己刚才那无良举动终于忏悔了一下,讪讪道:“干净了,干净了,其实我说你洗就洗嘛,用得着这么用力的洗?你赶紧出来,这大冷天的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我……可干净了……”佳容抖抖的搓着手腕,“……没泥……没泥了……”

  老刘一个头两个大,这内陆的女子就是这么脆弱的,一点点伤害都寻死觅活的,这要换成凤知微,谁说她脏她保证送谁去泥坑,绝不会自己跳水坑。

  老刘萧瑟的叹息着,去拉佳容,一边安慰性的在她手腕上搓搓,“……干净,可干净了……”

  佳容呜咽着扑进他怀里,立即也把他搞个浑身上下水湿,哭得抽抽噎噎,“人家……人家积攒了十几年的泥垢……都为你……洗了……”

  老刘“呃”的一声,心想这句式多么像那句“人家保留了十几年的清白,都给你了”,但是内容又是多么的令人悲伤……

  他扶着佳容的肩,将她推开一些,肃然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不容易积攒的这十几年的泥垢……呃负责的。”

  佳容得了这句承诺,在他臂上哭得更加梨花带雨,老刘看着她脖子后斑驳的黄印子,不敢提醒说姑娘其实你还没洗干净……

  寒风飕飕,老刘半湿身搂着个全湿身的美人,咬牙切齿的想小姨啊小姨为你我真是亏大发了,这世上没有比干看着不能吃更悲惨的事儿了。

  “你为什么要弄得自己这么脏兮兮的?”佳容哭个不住,老刘只好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佳容抽噎,“奶娘叫的,她死前说,孤女在这世上活下去,不能有好容貌,否则会带来灾祸,要我发毒誓掩藏容貌,所以这些年我头发一直没修剪,贴了个假疤,又尽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本来也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可是……可是……”

  可是心上人一嫌弃,她便撑不住了。

  女人的软肋,永远都是爱情。

  “既然发过毒誓,还是不要违背了吧。”刘三虎壮士想着这么个美人突然冒出来,只怕还真是麻烦,“你头发等下干了不要理,还是挡在脸上,疤再贴上去,哎呀这皮肤……”

  佳容瞅着他,哀怨的道:“攒了很久的泥都洗没了……”

  那口气就好像在说我攒了几十年的私房都倒贴给你这小白脸了。

  “白就白点吧。”老刘叹气,拍拍她的肩,“要是有人奇怪,你就说你本来就这样,大惊小怪做什么,是她们眼神不好。”

  佳容是个没心眼的,心上人这个不怎么样的理由也欣然接受,点点头,突然打个喷嚏,老刘赶紧推她,“回去吧回去吧,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衣服!”

  “你……”佳容依依不舍。

  “我永远是你的……”老刘张张嘴,那些顺溜的情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原先他逢场作戏,以为这姑娘也不过是急于出嫁而已,到时候大不了看机会带出去给她配个好草原儿郎就是,如今她为了他一句嫌弃便破了毒誓,显见情根深种,这下还怎么好再闭着眼睛满嘴情话糊弄人?

  女人的情意是伤不得的,伤着伤着会成孽,经过梅朵事件,某人痛定思痛,是绝对不敢再招惹女人心了。

  叹口气,他摸摸佳容头发,温言道:“回去吧,放心,我记着你。”

  佳容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老刘叹着气,抖着湿棉袍也走了,晚上遇见洒扫小厮宁某某,两人这段时间互通有无,不住斗嘴中倒也形成了古怪的友谊,忍不住便将这事和他说了。

  宁澄眼底闪着奇异的光,却没说什么,支吾几句又走了,刘三虎壮士也没在意,继续和佳容谈谈情说说爱,偶尔被她揩揩小油,得到一些鸡零狗碎的信息,拼拼凑凑,和大家伙儿共享共享,没事儿勤快的跑腿,把外院来来回回跑遍,别说侍卫换班的时间顺序,里外岗的变动规律,能够找出的大大小小的暗哨,就是连每道墙根下他都撒过一泡尿,表示他来过。

  当然其余几人也没闲着,做的事大同小异,一边等着芍药姑娘身体足够支撑远奔和追杀,一边等着他们商定的时辰到来。

  这天老刘又去和佳容约会,顺便给佳容送了点胭脂香粉,佳容一看那胭脂就是上好成色,顿时十分欢喜,老刘摸着头很诚恳的表示,那是他半个月的工钱,立即被佳容用青春勃发的胸顶到了角落里,狠狠的用厚毛假疤下的樱桃小嘴表达了对他的三块胸肌的膜拜。

  胭脂有两份,被肆意揩完油的老刘表示,他不懂哪种好,所以两种都买了,两种自然都是好的,其中一种差一些,这是阮郎中的主意——如果两种都是绝好的,女人一般都会把两种都占为己有,但如果有一个差一些,就比较容易把差点的那个送出去做人情。

  老刘当时表示了对阮郎中的由衷佩服,并正色问他是不是女人堆里长大的,他本是随口问一句,不防一向温和随意的阮郎中听见这句,当场就赏了他一身痒痒粉,害他无辜的挠了很多天。

  果然佳容高高兴兴说,要送一份给荷香,随即便要回内院,老刘正好要送文书,便顺便送她一路过去,在内院门口,见着了等在那里的裘舒。

  那人静静站在内院门口,气质沉稳,青衣小帽穿在他身上,也丝毫不觉得局促,看见老刘佳容一道过来,眼神一掠。

  老刘觉得,那眼神似乎是看着自己,其实也许,未必。

  “小裘啊。”老刘把匣子递过去,笑呵呵打招呼,“臀安否?”

  裘舒瞟他一眼,接过匣子,语气客气有礼,“托福,刘侍卫左拥右抱,艳福不浅,真是令兄弟羡煞。”

  老刘唰的青了脸,佳容含羞带喜的垂下头去,心中迷迷糊糊的想,艳福不浅是对的,左拥右抱哪来的呢?

  “这位姑娘是……”裘舒看着佳容,一脸等老刘介绍的样子。

  老刘翻翻白眼,不情不愿介绍:“绣房的佳容姑娘。”

  佳容认为这是自己男人的好友,没什么避忌的,含羞答答的向裘舒施礼,裘舒半侧身,客客气气还礼,佳容道:“裘兄弟要是有什么衣服需要缝缝补补,也不妨带个信让小厮捎来,我给裘兄弟照管一下。”

  这事说起来简单,在规矩森严的内院来说操作起来很有难度,也不过是句客气话,裘舒却笑应了,又说了几句才告辞。

  老刘盯着他的背影,再看看从另一条路走了的佳容,摸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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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内院管家突然传出话来,说院子里一批丫鬟小厮年纪大了,趁着春节喜气,年前要放出去,名单出来,就有佳容,配给二门侍卫刘三虎。

  刘三虎壮士领着佳容谢了恩,心中却有些奇怪,之前一直没有要放人出来的消息,怎么突然就放出来了,他原本还打算等事情完全结束时再把佳容带出来,现在提早了些,好在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少,也无妨。

  问起佳容,佳容含羞道:“我是自己去和管家提的……我也……年纪不小了……”

  老刘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丫头不是那么有主意的人,谁给她出了主意?

  他将佳容带出府,住在浦城西城大柿子胡同里,他既然编造的来历是本地人,自然在浦城有自己的破房子,连假娘假奶奶都有,他的人马也驻扎在那附近,只是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很少回来而已。

  当晚一群侍卫去他“家”闹酒,当场哄哄的按着要拜堂,老刘哪里肯,那群粗汉子当即把老刘和佳容给推到屋子里反锁上。

  老刘一回头,便见佳容羞答答的坐在床边,对侍卫们的哄闹完全是默许的样子,看样子真的打算今晚就把自己交给他了,灯光下仔细一看,又发觉那女子因为出府,修了厚发去了假疤洗了澡,又薄薄的上了脂粉,晕黄烛光里越发美艳不可方物,心中顿时一紧,觉得自己这个血气方刚的美少年,虽然定力是很好的,但红粉陷阱向来是强大的,虽然别人愿意相信他,他自己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于是老刘“蹭”一声,从窗户里溜了。

  从窗户里溜了,却被守株待兔的侍卫朋友们逮住,当即推了去酒楼罚酒,老刘呵呵笑了,觉得今晚反正没地方可去,喝酒就喝酒,爽快的去了太白居,一直闹到三更才回来。

  三更回来,醉醺醺的老刘正要去开门,忽然眼角黑影一闪。

  一惊之下酒意全无,老刘一扭身就追了出去,原以为人家那惊人速度,追也未必追得着,不想那人掠出一段,竟然还停下来等了等他,老刘跑近点,那人又跑开些,逗猫似的。

  老刘的犟脾气被激发出来,卯足劲追下去,接连追了几个圈子,突然恍然大悟——这不是绕着城在转圈吗?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

  再一看前面那人身形,怎么看怎么熟悉,怎么看怎么猥琐。

  老刘一跺脚,不追了,拔腿就往大柿子胡同跑,急冲冲回去,到了门口却不发出声音,一阵风般的掠过屋檐,直奔自己的卧房。

  “砰。”

  他一脚踢开自己厢房的门。

  随即他呆了。

  室内没点灯,月光淡淡洒进来,足可看清一切景物,看见佳容香甜的睡在床上,看见一个人,不急不慢从她身边坐起。

  那人一扭脸,月色下衣衫不整却神情从容,人皮面具也掩盖不了天生的沉凉华艳气质。

  裘舒,宁弈。

  老刘怔在那里,虽然先前终于认出把他引得在城内乱转的是宁澄,知道这事一定和宁弈有关,可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造型出现在他这里。

  他呆滞的从酣睡的佳容望到她身边的宁弈,再从宁弈望到佳容,这明摆着就是一出新郎偷天换柱新娘错付清白的老套戏码,只是男女主角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

  迎着他迷惑震惊的目光,宁弈竟然还对他颔首一笑。

  这一笑,火种般蹭的点着了刘壮士。

  他一个箭步奔过去,抬手就是一拳,恶狠狠打向宁弈下巴。

  宁弈一偏头让过,行云流水般掠起,一飘便飘了出去,老刘这一拳便直奔床上佳容而去,他赶紧硬生生扭了个方向,“砰”一声打在床柱上,生生将床柱打断。

  便是这么大动静,佳容也没醒。

  此时隐伏在院子里的八彪们纷纷赶来,在门外慌声询问,老刘喝道:“都滚下去。”

  四面安静了下来,老刘赫连铮恶狠狠瞪着宁弈,眼神就像噬人的狮子,半晌从牙缝里森然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弈笑笑,“如你所见。”

  “我所见?”赫连铮转头,看看佳容,眼神里青光一闪,“我看见的就是你跑来,爬了我的床,睡了这个无辜的女人。”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宁弈不以为然整理衣襟,“我得走了,还得回府点卯。”

  赫连铮一飘身拦在他面前。

  “说清楚再走!”

  “说清楚啊……”宁弈望着赫连铮,突然又笑了笑,这回的笑意不再是先前的随意淡漠,而是森然沉凉的,叱咤天盛的第一亲王,刹那重回,“喏,你拐了我的女人,让她做了你的大妃,我便也来拐一次你的女人,你要愿意,让给我,可以做个妾。”

  赫连铮瞪着他,宁弈目光丝毫不让,两人对望一刻,赫连铮突然笑了。

  “哈哈!”

  他一开口就是大笑,笑得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捧着肚子差点笑得滚到地上,“哎哟,我是该庆幸还是得意?堂堂楚王殿下竟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你在吃醋吗?吃醋吗吃醋吗吃醋吗,这醋吃得可真有意思……哎哟我的妈呀……”

  宁弈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赫连铮收了笑声,抹一把笑出来的眼泪,瞬间脸色一整,道:“你这话我知道其实也不全是假,最起码你介意那个大妃称号是真的,但是宁弈,你别当我是傻子,什么抢女人?你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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