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妇人而已……
而且虽然云甄夫人喜怒无常。但她有时。待底下的人也是极好的。
吃穿用度,皆是最上等的,比他们早前过的日子。那可是好上太多了。是以他有些时候,也会忍不住动摇,觉得报仇那样虚无缥缈的事,真狠狠心。不做也罢。
但等到玉寅因为连若生的事,被云甄夫人禁足后。他的念头就全改了。
玉寅那么艰难地在部署,在筹谋,在牺牲,他怎么可以只想着坐享其成呢?
那也是他的父母姐妹。他还年长于玉寅,有些事合该他来做。
故而当玉寅尚在禁足之中时,他开始筹谋起了自己的计划。
只可惜。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一败涂地。
他好容易才等到云甄夫人离府。随驾前往清雲行宫,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事情却是一败涂地。
玉真先将连三太太的事情给说了,道是想要借机辱没了三太太的清白,好叫她碍着名声不敢张扬,受制于自己。
三太太主持着连府中馈,拿下了她,无异于便拿下了连家的中馈,可做的事就太多了。
他自觉想起极妙,三言两语将这事情说完后,虽知事情败了,但眉宇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些沾沾自喜来。
玉寅定定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二哥可曾想过,万一三太太性子刚烈,以死明志可如何是好?”
玉真愣住。
“便是这局真叫二哥办成了,回头三太太随便寻个由头另布个局,将你打杀了如何是好?”
“再不然,三太太不愿意忍气吞声,索性将事情告诉了云甄等人,哭诉你侮辱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玉寅没有丝毫停顿,一口气问了他数个如何是好。
玉真便彻底愣在了原地,嘴角翕翕,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这些后果,他从未仔细考虑过。
望着弟弟的脸,他额头上遍布的冷汗,汇成了一条小溪,沿着鬓角直直往下流淌。
玉寅叹了口气,道:“罢了,二哥继续说吧,算算时辰,那两个婆子也快回来了。”
玉真一听,立即重新打起了精神,飞快地说起他的另外一桩打算来。
二房那件事,他可不是为了自己做的。
他全是为了玉寅。
玉寅被禁足,就是因为他想要试探二房那位三姑娘。
可显然,连家三姑娘不是个好对付的。
所以,他便心生一计,想要助玉寅一臂之力。
只有连三姑娘在二房的日子不好过了,只有她满心苦闷,浑身不得劲了,这才会有空隙,叫玉寅趁虚而入。
那毕竟是连家的主子,不是寻常丫鬟,可没那么容易哄骗。
他便哄了木犀苑里那个叫雪梨的丫鬟,让她在若生送去明月堂的东西里掺入麝香。
一旦二太太朱氏的孩子没了,那这麝香一时就一定会被查出来,到那个时候,人人都会疑心连若生。
然后,他再一点一点将她逼入深渊又何妨?
玉真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一定没有破绽了。
可他说完后,玉寅却道:“如果连若生,根本就不在乎朱氏的孩子在不在,朱氏是否真心待她,二哥这局要怎么办?如果云甄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惩处连若生,二哥这局除了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
玉真闻言,委屈不已:“我这都是为了你!你做什么将我说得这般一文不值?”
“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真红着眼睛,道:“那你是何意思?世上的人又有几个真能事事缜密?”
玉寅垂眸,低声说:“不论如何,二哥设局之前应当先来同我商讨一番。”
玉真要跳脚,也不管那两个婆子就要回来了,说:“你不是被禁足了嘛!”
“所以我是不是同二哥你说过,万事小心为上,不能操之过急?”玉寅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微起伏。
玉真气势一颓。
“二哥,他们是否已经起了疑心?”
玉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玉寅上前一步,朝他更近了一些,忽问:“如果他们有所察觉后拷问二哥,二哥可能忍住不言?即便会死,二哥能否将话藏住?”
“绍……”玉真哑然,“我……他们不会发觉的……”
玉寅绕到他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腰带,声若叹息:“可是二哥,我们不能冒险,不能呀……”
伴随着话音,他手中的腰带,缠上了玉真的脖子。
玉寅在玉真耳边叹息道:“二哥的那份仇,还是由我帮着一并报了吧。”
第210章 自缢
那条绣了青竹纹样的腰带,在玉真的脖子上,像蛇,一点点收缩,越缠越紧。
他呼吸不畅,大力挣扎起来,因为震惊,眼睛瞪大充血,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模糊不清的破碎字句,便是他自己,恐怕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玉寅,却听明白了。
然而他只是垂下眸子,手上用力,将手中的腰带缠得更紧了些。
腰带是那样得坚实。
玉真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时,身上气力已是不足,难以反抗。
加上玉寅就站在他身后,他想要往前跑,这腰带就会死死勒住他的喉咙,愈发令人难以喘息;他若往后挣扎,玉寅却纹丝不动,稳若泰山,他根本抵抗不了。
“绍……允……”不过只是转瞬间,玉真一张脸便涨得通红,而后飞快的便变作青紫,连唇色都变得瘆人起来。
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他已经彻底无法呼吸。
紧紧勒住他的玉寅,这时候才终于抬眼看了一眼他的后脑。
“二哥你去吧,你好好地去吧……”他放轻了声音,近乎呢喃般,在玉真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
话至最后,已几不可闻。
玉真更是早就连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了,他耳边除了嗡嗡的声响外,已经再听不到别的了。
他攥着玉寅袖口的手指,蓦地一松,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垂至身侧,没有知觉的晃动了两下。
玉寅手里的那条腰带。去仍未松开。
若是眼下他便松了手,可玉真的气息还未彻底断绝,忽然间又醒转过来,只怕他也再下不了第二次手。
所以既然做了,那就索性一次做到底,确保永无纰漏。
他推算着时辰,在心中默念着:一、二、三……
数至十。他才终于将手松开了去。
绷紧了的腰带霎时变得松散。皱痕道道。
玉寅低眉看了它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腰带给细细叠好,一层又一层。叠得平平整整,纳入袖中,藏好。
随即,他走至床侧。信手将上头那床质地平平的帐子一扯,扯了下来。撕成几条一拢,向上一抛,绕梁而过,系个环。将玉真给挂了上去。
甚至于,他还留出了空隙,足以他脚步镇定地缓缓离开。
等到守门的两个婆子。一前一后回来时,他早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门上的大锁。也原模原样的琐了回去。
谁也没有察觉,这看起来丝毫未改的大锁,片刻之前才叫人偷偷打开过。
有些锁,不必钥匙也能开。
但显然,这两个婆子,并未想到这些。
乃至于二人重新见了面,也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起对方不配吃那金贵的东西。
屋子里过于安静的气氛,也没有叫她们觉得疑惑。
玉真这些日子以来,还未安分守己,平素也不吵不闹,连人也不叫,所以直到时近傍晚有婆子送了饭菜上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里头竟然会出事。
守门的婆子接了饭菜,解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开了锁,将门推开了去。
天热,里头扑面传来一阵古怪的气味。
提着食盒的婆子立即眉头紧皱,抬手在鼻子前头扇起风来。
可这股味道非但不去,还越扇越重。
她不由得嘀咕起来:“这都什么味啊……”
忽然,话音戛然而止。
她刚刚抬起来向前望去的视线,僵在了某处。
“哐当--”一声巨响,她手中的食盒坠在了地上。转瞬,她尖叫了起来:“死人了--”
外头守着的另一个婆子急急忙忙冲进来,嘴里问着“什么,什么”,还未站定就瞧见了悬在梁上的玉真,当下脚下步子打跌,一屁股摔在了门槛上,急得话也说不清楚,“这、这怎么……”
俩人皆慌得失了神。
弥漫在空气里的臭味,却一点一点变得愈发浓重起来。
天气委实是热,饭菜多搁上一会,保不齐就得馊了。
这人也是肉做的……
跌坐在门槛上的婆子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了口鼻,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先进来的婆子,看看散落了一地的饭菜碗筷,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满地碎瓷片,拿手撑着地面就半爬半走地往门外而去。
这死了人,一定得知会窦妈妈。
干呕着的婆子见状,也反应了过来,匆匆忙忙要跟着爬起来,却叫先自己一步起身的婆子给推了一把肩头,“别别,这可不能少了人看着,你且守着,我去禀报!”
她一口气不停歇地飞快说完,终于是费尽力气站直了身子,拔脚就往廊下另一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