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姮
韩嫣张口再来:“要不就……你亲我一下吧!”
孟庭差点如被雷劈,他眼中浮出怔愕,望着韩嫣。他心中既震惊又想喟叹,随之一阵可耻的雀跃感萌生,迅速占领他整个心扉。
心砰砰的狂跳起来,孟庭身子不由紧绷,耳朵尖迅速染上粉红色,并朝着脖颈蔓延而下。
他心里蓦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仿佛是被自家娘子给调戏了?
韩嫣的初衷真的只是想逗逗孟庭,这人总是一副冰雪昆仑的冷漠神色,像是冬日里窗台上落着的薄薄积雪,就没有失措浮躁的时候。
他越镇静,越让韩嫣忍不住想看他情绪波动。
但是在说完这话后,韩嫣渐渐觉得不对味了。她不由联想到之前孟庭吻她的时候,就是回门那天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和孟庭都被药性控制了,如着魔般的拥抱彼此,仿佛彼此是清凉的解药,忍不住亲吻轻啜。孟庭吻了她的额头、她的脸、她的唇,以及那些难以启齿的地方。
记忆依旧是鲜明的,却因彼时神志不清,以至于每每回忆的时候都像是隔着一层纱布,既真实又宛如一场旖旎梦境。两个人虽非心意相通,但身体那样亲密纠缠,依旧有种搅动心湖的魔力。
韩嫣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羞红了脸。夏风吹拂,一水儿的燥热,耳畔是聒噪的蝉鸣声,听着更是教人心慌意乱。双双沉默间,气氛变得粘稠不可言说,空气里仿佛都掺了黏糊糊的甜香味道。
韩嫣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心砰砰的跳。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且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竟是生出一种期待的心思来。比起这种期待,心底那一点懊恼不值一提。
就在韩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她听见孟庭说:“好。”
他素来清冷的脸庞含了一抹温柔之色,仿佛二月枝头新绽的嫩叶,柔,却又有着点青涩的憋闷。
韩嫣一怔,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给忘了,怔怔看着孟庭贴近她,将她半抱在怀里。
“孟庭……”韩嫣喃喃着仰视孟庭。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她看见了孟庭漆黑眼底的认真之色,那种认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仿佛是个漩涡在拉着韩嫣往下沉去。
接着,一枚温热的亲吻落在了韩嫣额头上。
韩嫣脑海中的思绪蒸发了大半。
孟庭的气息拂在她面颊上,染红了双颊,那颜色如熟透的荔枝壳般艳红鲜美。
她额头的肌肤细腻似冰脂,吻在其上,仿佛啜到了春风里的桃花瓣,还带着甜香味。
孟庭忍不住又低头,在韩嫣鼻尖又是一吻。
韩嫣脑海中的思绪几乎要蒸发殆尽!
不知不觉她双手抵在孟庭肩头,微用力抓住他的衣衫。孟庭眼神深沉且灼然,盯着韩嫣美艳的娇态看了一瞬,视线停在了一双饱满樱唇上。
他想尝这樱唇的味道,强烈的想。
他的妻子,亦是他想要培养感情、共度一生的人,他想吻她。
孟庭低头,渴切的吻落于韩嫣唇上。
他小心翼翼,显得有点笨拙。
唇唇相触,蜻蜓点水。
韩嫣脑海中已成空白,唯能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如急切的鼓点。
那是她的心跳声。
砰砰砰,这声音越发的密集激烈,一下和着一下,一声叠着一声。韩嫣这方察觉,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在心扉狂跳,孟庭也同样如此,两个人的心跳都是那么激烈响亮。
韩嫣脸上烫的可怕。
啊啊啊,有种吃了蜜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咳……”突如其来的男子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
第56章 芳心萌动
韩嫣吓了一跳,这当口就是懵的。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孟庭仍半抱着她, 两个人坐在石桌旁。而不远处则站着温大学士。
温大学士一脸尴尬, 用袖子掩嘴干咳了声,赧颜的笑道:“打扰了。”
韩嫣:“……”
被相公的上官抓到她和相公在公务时间伤风败俗, 该怎么办?
韩嫣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从前看过的话本子里有类似的剧情。那话本里的男主角官位比孟庭要高, 是光禄寺少卿来着。话本里的女主角跑去光禄寺, 和男主角聊着聊着就拥吻起来了。正好寺卿大人过来,强行目睹了人家夫妻恩爱, 当即就怒道:“公务时间怎可在官署重地卿卿我我!真乃伤风败俗耳!”
导致韩嫣此刻就想歪了。
但显然温大学士并不像话本子里那位光禄寺卿一般, 温大学士来找孟庭, 完全是出于关心。
照温大学士的话说就是:“孟庭啊,方才我去西侧殿想看看你状态如何,听汪庶吉士说你夫人来了,我便到这里来看一眼。成日被掌院学士和张乾那伙人排挤, 我担心你承受不住。还好,看你的状态应当是……咳, 不必我太过忧心。”
孟庭此刻已然和韩嫣站起身了,孟庭向着温大学士行礼,说道:“大人的关怀, 下官铭记于心, 甚为感激。另, 下官无事, 尚能适应如今的处境。”
温大学士负手在后,打量着孟庭,叹了口气道:“掌院学士品阶比我高,我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唉,为今之计,你也只能先委屈着忍忍了。我会尽可能照顾你的。”
孟庭道:”谢大人。“
韩嫣也连忙向温大学士福了福身:“妾身谢过温大学士照拂相公。”
温大学士是古板老学究,撞见人家夫妻培养感情,十分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找了个事务繁忙先去办公的借口就走了。
韩嫣越发觉得这温大学士人不错,她和孟庭对视了一眼,然后……
两个人一起别开目光,一起脸红了。
夏风燥热如火炉,蝉鸣声聒噪的漫天漫地。
韩嫣和孟庭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只闻彼此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强烈心跳声。
这回孟庭先说话了。
孟庭想着自己身为男人,身为丈夫,这种时候若是还让韩嫣说话,未免太没有责任担当。
他抬手把韩嫣拉到近前,虽动作有点僵硬,但没有丝毫犹豫。
他心中斟酌了下,唤道:“嫣嫣。”
这是两人在非做戏时间里,孟庭第一次用爱称喊韩嫣。
听在韩嫣耳中,自是免不了酥酥麻麻的。她这会儿还有种吃了蜜糖的感觉,亦在心中茫然的问自己为何被孟庭亲吻会感觉到甜蜜滋味。再被孟庭这样低唤,韩嫣控制不住的心头小震了下。
她应道:“孟庭。”想了想,又改口道:“孟郎。”
瞧了眼孟庭,被他面庞上认真又有些羞涩紧绷的神态弄得不自在起来,不自觉得以手抚摸脸颊,羞答答讪笑。
面颊滚烫,煨得手心也烫起来。心头那股如吃了蜜糖般的味道持续发酵,经久不散。韩嫣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神态,但大约是,就和话本子说的女儿家春心萌动时的娇态差不多。
至于她到底是春心萌动,还是单纯为男色所迷,亦或是被人亲吻而感到本能的娇羞,韩嫣也弄不分明。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孟庭的感觉有那么点不一样了。多了点暧昧的,如涓涓细流的东西。没有轰轰烈烈缠绵悱恻,只像是润物细无声。
她不能分辨这样的感觉是好感还是情愫。
总之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更为细腻而隐秘。
就连她和孟庭那次意外欢好后,她都没有这样细腻隐秘的感觉。
走神了许久,听得孟庭道:“时间剩下不多了。”
韩嫣这才从心里那搞不清楚滋味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孟庭是在说,她进来翰林院探视的时间快用完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刻钟的时间,她还有一刻钟。
韩嫣转头看向石桌,上头的糕点和鲜牛奶茶还剩下不少,她问孟庭道:“还要继续用些吗?”
孟庭道:“好,再用些吧。”这是韩嫣专门让厨房为他准备的茶点,他不忍心浪费。
两个人遂又坐回石桌旁,继续吃了会儿零嘴儿。
韩嫣为两个人都倒上鲜牛奶茶,她还突发奇想,用桃酥蘸着鲜牛奶茶,嚼了起来。嚼了两下子惊觉这是发掘出的新的美味,忙向孟庭推荐:“孟庭你试试蘸着鲜牛奶茶,这样更美味!”说完意识到自己又喊了“孟庭”二字,不觉抿了抿唇道:“孟郎,你尝尝。”
“好。”孟庭就看着韩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会儿笑靥如花,一会儿抿唇思考,一会儿艳一会儿娇。生动鲜活,不过如是。
待两个人把茶点都吃的差不多了,韩嫣的探视时间也到了。
韩嫣把碗碟杯子一样样收回到食盒里,提上食盒。孟庭送她出翰林院去。
在往翰林院大门走的这一小段路,韩嫣四下瞅了无人,便低声唤他:“孟郎。”
孟庭侧头看韩嫣,等着她说。
韩嫣神色认真道:“张乾那些世家子弟把他们的公务都丢给你,活都是你做的,功劳都是他们的。他们这是不让你做出成绩来,你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露出破绽来。还要等多久?”
孟庭思考了一会儿,道:“不会太久了,他们很快就松懈了。”
松懈是什么意思?韩嫣不明白。不过见孟庭这种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的沉稳姿态,韩嫣也没有再追问。前头紫巧在等着韩嫣,紫巧会合了韩嫣和孟庭,三个人一起到了翰林院的大门。
随后,韩嫣在孟庭的目送下,携着紫巧登上回府的马车。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张乾依然把自己的公务都丢给孟庭做。
张乾的身后有翰林院掌院学士撑腰,张乾非常硬气。只是张乾之前在韩嫣手里吃了败仗,算是见识了韩嫣那张嘴有多厉害,他是不想再和韩嫣卯上了。
是以,此后的日子里,张乾倒是没怎么带人围着孟庭讥讽他。孟庭便专心的处理公务,连带着汪庶吉士也觉得耳根子清静不少,忍不住向孟庭夸耀起韩嫣来。
每天,孟庭草拟出诏书的底稿,然后由张乾拿去照着抄一份,盖上自己的印章就可以交差。孟庭所修订的那些经录、祭文,也是由张乾核对无误了,签上自己的大名、盖上印章,即可上呈。
起初张乾信不过孟庭,他把自己的活丢给孟庭做,自然要防着孟庭趁机乱写。于是每次张乾拿到孟庭处理完的东西,都要仔细的检查核对,无误了才签自己的名字、盖自己的印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日。
接着张乾就发觉,孟庭这人认真的很,只要是交给孟庭做的东西,就挑不出错误。
这使得张乾每次都能完美交差,功绩也都记录在他身上,越堆越多。
有一次,张乾和其余世家子弟们一起去后殿歇息,偷偷打个牌。其中一个七品的编修一边摸牌一边道:“诶,你们说孟庭是脑子坏了还是怎的?细致到那种程度,编写修订个东西,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就从来不带出错的。这么一丝不苟的人,生活中得是什么样?”他忽的就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开玩笑道:“莫不是个即使在床上都要吹毛求疵的人吧?那可就难为他那艳妻了!”
“去去,瞧你那张嘴喷得是什么话?这儿不是怡红楼,是翰林院。”又一个八品的典簿啐了他一句,然后双手朝前把牌一推,“胡了!给钱给钱,都给钱!”
张乾就坐在旁边,翘个二郎腿,看他们打牌,听着他们说的话。他也觉得孟庭这人是脑子坏了,明明是硬塞给他的活,居然还那么一丝不苟。还真是个负责的人!
这种人张乾也不是没见过,翰林院里好几个寒门学子都这德性。做什么事都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美其名曰“要对自己手头的公务负责”。
张乾想着孟庭那冷漠沉闷的脸孔,就忍不住嗤了声。
可真是个傻子!
日复一日,每天张乾从孟庭那儿拿回来的公文,都没有一丁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