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苏风暖寻声看去,一排排的席面上坐着一排排的人,不知是谁开的口。
不待她说话,叶裳目光扫了下方一眼,微笑着说,“这可不行,她是要嫁入容安王府,与我待在京城的。”话落,温声道,“不过以后燕北若是有事,本世子保证,不会不管。”
这话一出,下方人群席面中顿时没了音。
苏风暖在燕北的威望不是一日两日积存的,已经累积了几年,但北周入侵让她更受燕北所有人推崇爱戴。燕北的人,上到燕北王以及燕北苏家所有人,下到燕北百姓,没有人不想她留在燕北。
想到她会离开,众人的欢然喜悦便褪去了一半。
苏风暖偏头瞅了叶裳一眼,失笑,“燕北距离京城虽然路遥,但一个月也够来往几次的,若是勤快的话,一年跑十几个来回,也不成问题。所以,我留不留在燕北,与我管不管燕北,干系不大,大家放心好了。”
众人闻言齐齐精神一振。
苏风暖又笑着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素来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我和二叔、以及小国舅上书请陈皇上调派十万京麓兵马,可是叶世子给燕北要了二十万京麓兵马驻守。我爹在西境兴兵攻打北周,之所以这么快让北周闻风从燕北退兵折回北周救急,也是叶世子提议皇上主张西境兴兵的决策。所以,如今叶世子既然已经有言在先,那么,以后燕北再有难,只管找他好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这两桩内情,都只看到了苏风暖、许云初等人为保燕北做的辛苦之事,如今听苏风暖所言,才知道叶裳在背后做了这两桩大事儿,一时间都对他敬佩不已。
天下都知道容安王府叶世子深得皇上厚爱,破月贵妃一案时,几乎搅动了整个南齐朝纲,从后宫到朝野,国丈府兴衰在他弹指挥袖间。
如今他来燕北,燕北所有人都因他的身份以及苏风暖对他的维护而敬重,如今听闻苏风暖所言,才恍然觉得,若非叶世子有过人之能,也不能让苏风暖心仪,以至于眼中再无其他男儿。自此,真正对他这个人敬重钦佩起来。
宴席结束后,燕北苏家所有人从上到下都已经将叶裳真正地当做了燕北苏家的准姑爷了。
出了宴厅后,叶裳与苏风暖回所住的院子,走出一段路后,叶裳停住脚步,对苏风暖笑着说,“你这般帮我正名,是想让我更名正言顺?”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虽然因伤势未能来燕北,但背后却费尽心思做了不少事儿,所作所为总不能不让燕北的人知晓。总不能让别人提起谁为燕北做了多少功劳时,将你盖下去,被人说叶世子空有一副容貌,哄骗了燕北苏家的大小姐,大小姐是为美色所惑吧?”
叶裳轻笑,扬起眉梢,“所以,你到底是为了帮我争一份功劳?还是不想自己被人说是被我美色所惑?”
苏风暖也好笑,“都有。”
叶裳轻轻拢了拢苏风暖被风吹乱的发丝,笑意中含了无尽温柔,低声说,“你从来不愿我受半丝非议和委屈吗?”
苏风暖摇头,“倒也没有,只是燕北总归是我祖籍,燕北是我的拖累,但也是我的后盾。”话落,她回手帮他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说,“你与我一体,我总不想别人提起你,只说你容貌冠绝无双,却再没别的。”
叶裳微笑,“说到底,你还是不想我被许云初比下去?他对于燕北有功,受人推崇喜爱,我在燕北战事后才来到,已经落了后。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我不如他是吗?”
苏风暖笑着点头,“倒也有这个原因在。”
叶裳弯起嘴角,看着苏风暖轻叹道,“以前不知你待我情深若此,只觉你不过是心怜我而已,我日日患得患失,若是早知道,又何必在百花宴那一日让你伤心得真要放弃我?”
苏风暖瞧着他,自从百花宴之后,叶裳真的改变了不少,凡事都转几个心思,当他心思活络时,简直是哄得人跟着他团团转。她笑了笑,“还提那日的事情做什么?我即便那样说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你?”
叶裳笑着伸手搂住她,点头,“是了,对于我,你是放不开的,但那也足够吓唬住我了。”
苏风暖低笑。
叶裳抱了苏风暖一会儿,拽着她继续往住处走,同时道,“京中传来消息,太后寿宴湘郡王称说抱病在床,没参加。”
苏风暖冷笑,“好一个抱病在床。”
叶裳嗤道,“他做下那些事儿,是不敢轻易进京的。要拿办他,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苏风暖点头,“燕北出事后,彻查他曾经来过燕北,我便料定他不会遵旨进京为太后祝寿了。他此番不进京也好,你我不在京城,免得出了大事儿,鞭长莫及,以后找他慢慢清算吧,那两大旧案还没收尾,又出秋风山一案,朝纲不宜再起风波了。”
叶裳颔首。
二人回了住处后,已经深夜,梳洗一番后,便歇下了。
转日,一封乌鸦传书送到了燕北王府。苏风暖从乌鸦腿上解下信笺,只见是涟涟来的,字迹十分潦草简短:姑娘,湘郡王半个月前驻留江南,如今似乎已经回了东境。江南目前处于大乱中,叶昔公子受了重伤,但性命无忧。
苏风暖看着信笺,一时间眉头拧紧。
这一封信,显然是涟涟在情急之中所写,否则字迹不会如此潦草,只交代了她关心的两件大事儿,再没来得及细说其它,可见江南是真的乱得很。
她攥着信笺,一时有些忧心,师兄竟然受了重伤,可见江南局势何其之乱,定十分棘手。
叶裳靠近苏风暖,自然也看到了信笺上的字迹,一时也沉了眉目,“江南之事,看来也与湘郡王脱不开关系。”
苏风暖点头,“祸乱了燕北,又去了江南,如今他到乖觉地回东境装病了,好得很。”
叶裳温声宽慰道,“你的人大多都派去了江南,表兄是你师兄,他的本事你是知晓的,只要无性命之忧,他定然能处理好江南之事。但稳住了江南之后,他定不会让祸乱的人好过。”
苏风暖颔首,“师兄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情,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鲜少有人能欺负到他,身为江南叶家的继承人,他也是有着果决的一面的。只是可惜,燕北距离江南太远,一南一北,关山迢递,我们想知道江南发生了什么也做不到。”
“别担心了,天下谁也做不到真正的手眼通天,先将燕北诸事处理妥当再说。”叶裳道,“如今我们南齐毕竟夺了北周三座城池,外患已除,这内忧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兴起别的风浪,便让他在东境好好地先养上一段时间病吧。”
苏风暖点头,“湘郡王称病未进京参加太后寿宴,皇上自然要派人好好去东境慰问慰问,总要派个朝中重臣在东境多住些日子吧?”
叶裳颔首,“皇上已经对湘郡王生怒,自然会派人前往好好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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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更~
第三十四章筹备粮草(二更)
太后寿辰,因燕北刚经过了战乱之苦,西境又兴起了兵战,朝中两大旧案未结尾,皇上没有心情,太后也跟着没心情。于是,太后的寿宴只简单地在宫里设了宴席,召了朝中大臣家眷进宫吃了一顿饭,便将寿辰简单地过了。
苏青和苏夫人躲去了灵云寺,但寿礼没落下,苏夫人吩咐府中管家在太后寿宴当日送进了宫。
苏夫人备的寿礼是早些年苏风暖淘弄回家的好玩意儿,寓意福寿双全,太后收到苏夫人的寿礼,十分欢喜,吩咐人传话,嘱咐苏青好生养伤,灵云寺清静,灵云大师医术高绝,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许云初在太后寿辰当日紧赶慢赶地赶进了京,皇帝听闻他回京,不待他回丞相府梳洗风尘,便命小泉子到城门迎接,将他宣去了皇宫。
许云初进了宫,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
许云初跪拜皇帝见礼之后,与皇帝详细地复述了北周侵犯燕北以及苏风暖、他、燕北王、燕北王世子一众人等抵抗北周军的经过,以及如今燕北战后诸事待恢复,苏风暖难以脱身等等事宜。
皇帝听闻燕北城几次险些被北周军攻破,苏风暖以少胜多,令燕北城数次转危为安,一时连连点头,心下感慨道,“苏丫头巾帼不让须眉啊!”
许云初诚然地点头,“若无苏姑娘,燕北城必被北周军破了。”
皇帝道,“北周狼子野心,欺我南齐兵弱,着实可恨。”话落,道,“你见过苏大将军的两位公子了,据说他们二人喜好兵谋善武,评一评,比之苏青如何?”
许云初想了想,斟酌地道,“两位公子承袭苏大将军武将之风,品行磊落,有武将之才。至于比之苏三公子,臣与他二人未曾深交,不知文采如何。但苏三公子确实是文武双全,深得王大学士教导和孙丞相青睐。”
皇帝点头,对他问,“你离开燕北时,可见到叶裳了?”
许云初点头,“见到了,我离开燕北的前一日,恰逢大雪,叶世子冒雪深夜到了燕北王府。”
皇帝闻言道,“他如何?燕北距离京城路遥,他奔波之下可还受得住?”
许云初笑着说,“叶世子气色差些,但精神却极好,看起来没有大碍,第二日早起还与臣叙话了。”
皇帝闻言哼道,“出了京城,就如放飞了的鸟,朕就知道这么多年他早就在京城坐不住了。”
许云初笑了笑,不再接话,伸手入怀,将苏风暖的那封信程递给皇上,“这是我离京之时,苏姑娘托我捎给皇上的信函。”
皇帝伸手接过,打开信函。
苏风暖的信函写得简略,提了这一次不能轻易饶过北周,她请皇上做好与北周打一场长久战的准备,兵器之事督促军器监不能停歇地日夜制造外,又说了筹备军饷粮草之事,她给西境备的粮草,只能支撑两个月,两个月后,小国舅会筹集一批粮草,也能支撑一两个月,但这不足以与北周打持久战,所以,他请皇上下旨,命小国舅督办粮草,朝野上下,集南齐那些富得流油的富甲乡绅捐赠贡献。
说完了粮草之事,又提了她处理完燕北战后诸事后,打算先前往西境一趟,助她爹与北周周旋一番。北周不是要打吗?南齐也不能怕了他。这一次,就将北周打的哭爹喊娘,求南齐休兵战。
皇帝看罢后,抖了抖信函,对许云初道,“她信中所说,是你们已经商议妥之事?”
许云初自然能料到苏风暖在信函里说了什么,点了点头道,“我南齐只是兵弱而已,兵弱不代表国不富饶。北周这一次欺人太甚,燕北被荼毒得不成样子,若无苏姑娘拼死力战,北周铁骑定然会踏入南齐内土,马踏河山,兵临城下也说不准。所以,让北周吃些苦头是应该的,否则我南齐泱泱大国,被北周耻笑。”
皇帝颔首,“你们商议得有理,但这仗打到什么时候?南齐国库如今已经空虚,只靠富甲乡绅捐赠,能支撑多久?”
许云初道,“我南齐历来繁华,国风虽然轻武,但重文治,重经营,商家地位素来也不低。富甲乡绅比比皆是,若筹办得当,供半年军需,定不是问题。”
皇帝惊讶,“能支撑这么久?”
许云初微笑,“能。”
皇帝见许云初肯定,心下微微踏实,沉声道,“既然如此,朕就准你们所提议之事,此事就交给你督办。但务必不能使得南齐上下怨声载道。”
许云初垂首,“臣遵旨,皇上放心。”
二人叙话一番,许云初出了御书房,前去看望太后。
许云初前往燕北,太后也跟着国丈一起担着一份心,许云初是国丈府的未来,他若是出事儿,国丈府就会一落千丈,国丈府没落,她和皇后在后宫没有家族支撑,定然不好过。如今许云初平安归来,又恰逢太后寿宴,太后自然欢喜不已,拽着他瞅了半晌,才乐呵呵地松开了手,询问他在燕北发生的事儿。
许云初简略地说了说,因是太后寿辰,朝中各大臣夫人都进宫给太后拜寿,太后也没太多闲暇时间揪着许云初细问,于是作罢,放他出了慈安宫。
许云初出了皇宫后,将燕北王和苏镇给苏夫人捎带的东西送去了苏府,苏府的管家接了东西,连连对许云初道谢。
许云初出了苏府后,又去了王大学士府,将苏风暖给王禄写的信函交给王禄。
王禄请许云初进府里喝了两盏茶,看罢了信函后,对许云初道,“从富甲乡绅府里抠粮草,不好督办啊。”
许云初微笑,“所以,苏姑娘与我商议,请皇上昭告天下,北周欺人太甚,此番定要扬我南齐国威,朝野上下,齐心协力,攻打北周。再请您与孙丞相、以及我爷爷,召集门生,率先从朝中施行,助我一臂之力。”
王禄点头,“北周的确欺人太甚,是该给北周一个教训。”话落,道,“好,明日我与孙丞相、国丈好好商议一番,助你督办筹备粮草军饷。”
许云初对王禄道了谢,出了王大学士府。
回到国丈府,已经深夜,国丈正在等着许云初回府,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十分欣慰,听他说了燕北战事的经过后,感慨道,“没想到苏风暖一个小姑娘家,竟然真有本事。”
许云初听他爷爷从以前提到苏风暖一脸不屑没规矩的野丫头到如今称呼为小姑娘,不由微笑,“苏姑娘本事极大,爷爷是被她故意骗了。”
国丈胡子翘了翘,有些懊悔地道,“枉我活了一辈子,自诩什么人在我面前过了目都能看出三分相来,没想到却被她给糊弄了。”
许云初想起曾经国丈提到她就要气得跳脚的模样好笑。
国丈看着许云初,问,“你喜欢那丫头吧?”
许云初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国丈叹了口气,“这事儿怪爷爷,是爷爷看走了眼,否则的话不见得轮得到叶裳那小子。”
许云初摇头,笑着说,“爷爷错了,就算您不看走眼,孙儿也没有机会,她与叶世子自小相识,私下多年往来,只不过不被人知而已。她心仪叶世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国丈闻言一时无言,见许云初没有黯然之色,也没因此消沉,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不止苏风暖一个女子,总会有别的女子不逊色于她的。”
许云初笑了笑,他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个女子不逊色于她,只知道这个天下只有一个苏风暖。不过他懂得既然求不得,也不能强求的道理。
许云初与国丈说了燕北战事后,又说了与苏风暖商议对北周打持久战之事,提了皇上也已经同意,对他下了口谕,明日早朝与群臣商议后,应该就会下圣旨,又说了与王大学士已经商议过了,王大学士点头应承会与孙丞相配合他之事。
国丈听罢,自然支持自己的孙子,连连点头,对许云初道,“彻查十二年前容安王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你立了功,前往燕北,助燕北王府保住了燕北,又立了功,若是督办筹备粮草再立功,以后天下谁也不敢说我国丈府是靠宫里的两位娘娘才到如今的荣耀门第。”
许云初微笑,“我们国丈府也该为南齐百姓做些事儿了,如今南齐内忧外患,江山不安,国之大害,国若不保,焉能保住家?社稷需要,不敢辞也。”
国丈闻言老怀大慰,颔首道,“好一句社稷需要,不敢辞也。爷爷以前糊涂,幸好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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