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苏风暖坐在车中,想着叶裳多年来,一共招惹了两株桃花,一株桃花就是这许灵依,一株桃花是沈芝兰,这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为爱痴狂,不惜飞蛾扑火。
可惜她们看中的人偏偏是叶裳。
她马车回到苏府,苏风暖下了马车,去了苏夫人的正院。
苏夫人见她回来了,对她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在城外五里亭等了孙公子两盏茶,回城时在街上又遇到了国丈府小姐,耽搁了片刻。”
苏夫人立即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完好,才问,“国丈府小姐没难为你吧?”
苏风暖顿时笑了,伸手挽住她胳膊,笑着说,“娘,您女儿就算没武功了,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您怎么就不担心那许小姐被我欺负?”
苏夫人拍拍她的手,道,“许小姐在京中一众小姐中,素来高人一等,仗着国丈府和两宫的势,颇不将人看在眼里。数月前,在中秋宫宴上,你与她对弈,虽然最后没论出个输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伤了她颜面,这一次她遇到你,怎么会轻易饶你?”
苏风暖道,“是没轻易饶我,胡诌了些我不爱听的话,当即甩了她回来了。”
苏夫人闻言道,“同是一母同胞,她与国丈府的小国舅差别怎么这么大?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偏偏想不开,真是让人惋惜。”
苏风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夫人对她说,“你快去歇着吧,刚刚小裳传来话,晚上他与小国舅一起来府里用晚膳。”
苏风暖想着叶裳和许云初一起来,看来他们联手查京城府邸查出些眉目了,她点点头,走了一圈,确实有些累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十分,叶裳与许云初一起来了苏府。
苏夫人在会客厅里备了晚膳,见到许云初后,苏夫人讶异地问,“我是听说你病了,未曾想到这般严重,可看了太医?”话落,她偏头看了苏风暖一眼,“这里也没有外人,若不然让暖儿帮你看看诊?”
许云初想着关于给许灵依解恨春风之事,苏风暖显然连苏夫人也没告诉,他微笑地摇头,“只是与人动了武,受了些内伤罢了,太医已经看过了,无碍的伯母。”
苏夫人闻言道,“我看着你这孩子是个温和老实的,怎么也喜欢与人动武呢?动武伤身,以后还是要少动武才是。”
许云初笑着点头,“伯母说得极是。”
苏夫人招呼二人入席用膳。
吃过晚饭后,苏夫人知道他们二人一起来,想必是找苏风暖有话说,便出了会客厅。
苏夫人离开后,许云初对苏风暖歉然地道,“我听闻妹妹今日在街上拦阻姑娘,说了些不堪的话……”
苏风暖抬手,打断他的话,笑着说,“也没什么,小事一桩,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苏小姐是苏小姐,你是你。”
许云初闻言住了嘴。
苏风暖见叶裳听闻许云初提起许灵依,脸色不好,她好笑地说,“我即便没了武功,许小姐在我面前也占不到便宜。”话落,她想起许灵依的模样,对叶裳叹了口气说,“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许小姐,实在是想让人想敬而远之,你若是不喜他,也不必理会什么借由假恨春风与她虚与委蛇了。我一刻都待不下去,没道理为了查幕后黑手难为你。”
叶裳闻言挑了一下眉,轻哼道,“我本来也没想为了查幕后黑手与她虚与委蛇,本世子不惯做这等事情。”
苏风暖顿时无语,原来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白说这一番废话了。
许云初见二人这般谈论许灵依,虽然没面子,但自己的妹妹确实一言难尽,连他提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他揉揉眉心,开始说正事,“我查荣华街以南,王大学士府、丞相府、苏府、六部尚书府等一众府宅,到今日都查过来了。连普通寻常百姓的府宅也未放过,都仔细筛选了一遍。”
苏风暖看着他,“可有收获?”
许云初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苏风暖看,“林家入京后接触的人,太子未中无伤花前接触的人,月贵妃生前可能接触过的人,更甚至安国公、景阳侯生前有过不同寻常来往的人,都在这份名单上。”
苏风暖接过名单,凝眉细看。
叶裳距离苏风暖近,偏头与她一起看,片刻后,他眸光微微地眯了眯。
苏风暖看了片刻后,忽然笑道,“这可有意思了,纵横交错,看着没关心的两个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着有关系挨得近的两个人,偏偏来往不多。”
叶裳从怀中也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她,“你再看这一份。”
苏风暖伸手接过叶裳递给她的名单,同样看了片刻,忽然露出惊讶之色,须臾,也眯起了眸子,将名单递给了许云初。
许云初过目之后,眉心拢起一层云雾,也眯了眯眼睛。
两份名单摆在一处,千丝万缕的联系中,指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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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以静待动(一更)
晋王府一直是南齐京城里极其尊贵的一处府宅,晋王与先皇和容安王的父亲都是亲兄弟,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叶裳论亲疏辈分来说,要管他叫一声叔公。
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年幼失孤,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颇得晋王照拂。南齐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晋王对叶裳是真的好,虽然见面吹胡子瞪眼,但这么多年,私下里没少照拂他。更是都知道,以晋王为首的宗室向心力一直心向叶裳。
无论是许云初,还是苏风暖,以及叶裳自己,都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两份名单上。
叶裳和许云初两个人一个查荣华街以北,一个查荣华街以南,两份名单相关人员经过千丝万缕的联系核对后,拧成一股线,这股线齐齐地指向晋王府和晋王。
三人看着并排放在桌案上的两份名单,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从北周侵犯西境,到苏大将军临危受命前往西境抗敌,再到苏风暖重伤楚含大败北周回京,叶裳于灵云镇东湖画舫遭人刺杀沉湖,牵扯东宫,太子前往灵云镇,中了无伤花,叶裳破玉贵妃一案,牵出两大旧案,燕北告急,河间驿站被屠,秋风山被血洗,西境兴兵等等。
他们都知道,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动云雨,阴暗筹谋。
可是这中间竟然忽视了两桩十分要紧的事儿,一个是晋王奉命前往灵云镇查案,一个是叶裳在晋王府中毒……
即便三人遍数了京城身居高位,心思缜密,有谋略之人,包括国丈、丞相、王大学士、六部尚书等等,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晋王。
若非是许云初和叶裳联手深查数日,以二人的本事,两双手覆盖京都,将南齐京城的南北城翻了个翻,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晋王身上。
苏风暖想到那一日,师兄离开容安王府后,晋王便派人急急地喊走了叶裳,只她一人守着风美人,后来,千寒惨白着脸回府找她说叶裳在晋王府内中了毒,她离府前往晋王府,发现叶裳中的是天下剧毒榜上排名前十的半步死。
半步死,顾名思义,离阎王殿的门槛前只差半步,沾之即发,毒入心脉即死。
她三哥有千年雪莲,千寒在找她三哥取千年雪莲的途中遭遇人截杀,后来,她质问叶裳时,叶裳对她说了一番话,她至今依旧记得。
他说,“晋王这些年,表面对我嫌弃,实则相护,我虽然明面气他,但对他自然也有着对长者的敬重。他有急事儿找我,我自然要去。背后之人也将这个算准了。到了晋王府后,明知那茶有毒,且是剧毒,若是想要入虎穴,得虎子,这毒我也是要喝的,否则如何能入套查案?将计就计?”
她当时本有些疑惑,冯盛说皇上咳血,私下知会了晋王,晋王情急大骇之下找了叶裳,虽然合情理,但未免太巧了像精心布置好的一样。但因为背后之人确实谋算得厉害,与一把年纪看起来对叶裳惯会吹胡子瞪眼的晋王实在相差甚远,她也就随着他这一番话打消了。
更甚至,谁杀人会在自己的府邸里明目张胆地杀人?更何况是叶裳这样被皇上护着的人?容安王府都能进入大批黑衣人,晋王府进入黑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后来,晋王大肆彻查府中追查凶手的同时,叶裳请旨查案,一时间掀翻了京中的天,于重重疑团中揪出了月贵妃。干脆地破了月贵妃一案。
当时揪出了皇上的大内总管冯盛,那时候得到的结论是冯盛本是晋王送给皇上的人,最后被月贵妃收买倒戈,于晋王府陷害叶裳,也是月贵妃指使。等等事情,都是出自月贵妃手笔。那一时间京城内外出现的一系列的密谋刺杀案都找到了源头。月贵妃被她一剑杀死,皇上焚烧了月贵妃宫,自此结案。
冯盛一死,叶裳曾经在晋王府的毒杀案也就没人再提了,甚至忘了。
从恨春风往回追溯,追溯到阎王渡、无伤花,甚至都没想起半步死。
这些年,晋王是真真切切地对叶裳表面冷脸实则相护,谁能想得到串在这一条线上的埋藏的最深的幕后黑手,竟然直指晋王。
这些事情若都有他的手笔的话,那么,他是真想叶裳死。
若非她相救,叶裳死一百次也有了。
三人沉默了足足有盏茶时间,许云初才缓缓开口,对叶裳问,“怎么办?”
叶裳面色浅淡,闻言问,“什么怎么办?”
许云初看着他,“月贵妃一案结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也结了。如今,我们背后查的这些线索,做不得足够的证据,也只是能够推测找出这个人而已。我是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摇头,“不怎么办。”
许云初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琢磨片刻,道,“我不太明白,若是晋王,他为了什么?江山皇位?他已经老了,还争什么?他的孙子刘焱,稚嫩纯真得很。教导出这样的孙子,晋王这个幕后黑手,也实在让人想不透。”
许云初道,“但凡有所为,必有原因。我与叶世子几乎翻遍了京城,既然是指向晋王,就不得不相信我们查得的结果。若非隐藏得深,谋算得深,又怎么会从这么多大案里摘出去,月贵妃死,安国公、景阳侯两府牵扯多少人都掉了脑袋,而他不沾染一丝半丝鲜血?至今让我们都难以置信?”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这两份名单,只能说是挖出的线索,千丝万缕联系到了晋王,但做不得证据。更何况,随着月贵妃死,冯盛死,太子如今失忆,该断的都断了。我们如今确实不能将他怎么办。”
许云初点头,“既然如此,那……”
叶裳这时伸手叩了叩桌面,开口截住许云初的话,对他道,“还是以荣华街为界,你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南,我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北。”话落,他伸手点了名单上几个人名,“盯好这几个人。”
许云初低头瞅了一眼说,“那晋王府呢?”
叶裳摇头,“晋王府以前如何,如今还继续让他如何。”
许云初看着他,“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叶裳吐出一个字,“等。”
许云初了然,今年南齐京城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若背后真是晋王所谓,那么,如今叶裳好好的,他总会再次动手,这是以静待动。
苏风暖想起小驰在晋王府的学堂,对叶裳道,“明日我想去一趟晋王府的学堂看看小驰。从将他带回京后,便送去晋王府的学堂了,将近半年之久了,我再没见过那孩子。”
叶裳点头,“明日让千寒送你去。”话落,嘱咐,“不过你不能让千寒离开你半步。”
苏风暖见他没反对,对她露出笑意,“我知道了!我赶都赶不走他,不必你嘱咐。”
叶裳看着她愉悦的笑容,想着这样便高兴了,可真是好哄,原来让一个人开心,是很简单的事儿。他想起从回京后她住在容安王府,被他每日盯着照看,即便照看得再仔细,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那些日子,也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许云初对苏风暖道,“关于江湖,姑娘可查出一二?”
苏风暖想起凤老爷子传信说林客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的弃子,此时她还未查清楚,更何况事关望帝山,她不好说。便摇摇头,对许云初道,“恰逢大雪,消息不太便利,我送出去的书信怕是要再过几日才能得到回复。”
许云初不疑有他,点头,“这一场大雪确实下得大,据说有些地方飞鸟难度。”
叶裳站起身,对许云初道,“天色晚了,走吧!”
许云初点点头,也站起身,对苏风暖道,“姑娘的伤势看起来没什么起色,可能与劳心太过,忧思伤神有关。定要好生将养,不得大意才是。”
“我晓得。”苏风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许云初道,“这是疗伤内功的药,答谢你前些日子送了那么多好药给我。”
许云初看了叶裳一眼,见他没什么不悦之色,笑着说,“多谢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回了苏夫人的住处。
苏夫人见她回来,笑着问,“小裳和小国舅走了?”
苏风暖点头,对苏夫人问,“娘,您觉得晋王这个人,怎么样?”
苏夫人一怔,“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苏风暖道,“我回京也有数日了,想小驰了,明日去晋王府学堂看看小驰。晋王总归是长辈,我去晋王府学堂看小驰,是否要先拜见他一番?想问问您的意思。”
苏夫人闻言点头,“是该先去拜见晋王。”
第一百零四章寒冰源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