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苏风暖一怔,“两个江木?哪两个?”
贺知道,“一个是多年前,我初入青楼时,认识的江木,见过他两次,匆匆一面。后来,又认识了一个江木,与他倒是打交道数次。”
苏风暖蹙眉,“同是江木,有何不同?”
贺知道,“前一个江木,见到女子就脸红,后一个江木,女子撞到他怀里,面不改色。”
“哦?”苏风暖扬眉。
贺知道,“当年,我还年少,虽然背负着心里阴暗陷入青楼,但也是对什么都敏感好奇的年纪。尤其是,与我第一次见面,进了青楼,因为害羞窘迫,被姑娘追着跑出来的人,让我记忆深刻,也就记住了他。”
“然后呢?”苏风暖问。
贺知道,“然后第二次见他,依旧如此。仅见了两面。后来,我再见他时,发现,他面对女子投怀送抱,面不改色,判若两人。”
苏风暖眯起眼睛,“之后呢?”
贺知道,“之后,我见过他和叶世子、安国公府二公子、平郡王府小郡王一起骑马涉猎,便知道他是沈三公子沈琪了。”
苏风暖道,“你认识的沈琪,可是后来的江木?”
贺知摇头,“虽然都生活在京中,我属于朝臣家眷子嗣,他们是勋贵子弟。我与叶世子、沈三公子等人没有交集,便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人了。总之,江木却是两个人。”
苏风暖想起叶裳说沈琪曾经是有隐疾,不过后来被孟太医给治好了,男子不举,确实是大事儿。他去几次青楼,想依靠女子治病,也情有可原。没踏足过青楼,而且身上带有难以启齿的毛病,自然会脸红窘迫了。可见,前一个江木是沈琪无疑。
而后一个,应该是在沈琪病好后,借着他的名声,去的青楼。这一个,自然不是沈琪了。
她思索片刻,看着贺知道,“你常年混迹烟花场所,什么样的男人既去那样的地方,但面对女子投怀送抱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贺知道,“你问这个还真是问对人了。有两种人,一种是见惯了风月的人,一种人是女人。”
“嗯?”苏风暖一怔。
贺知道,“见惯了风月的人,对青楼女子的伎俩了若指掌,但既然是去找乐子,哪怕看透了,也会调笑配合。可是女人,大家同为女人,无论美人如何投怀送抱,有用吗?”
苏风暖脑中轰地一声,茅塞顿开,笑着说,“你说得有理。照这样说,你后来与那江木打过数次交道,也觉得他是女子易容了?”
贺知道,“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易容了表象,也易容不了内里。我见过了无数女子的红粉颜色,是不是女子,哪怕再天衣无缝的易容,即便蒙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苏风暖道,“这么说,江木是女子无疑了?”
贺知纠正道,“后一个江木。”
苏风暖道,“你既与她打过交道数次,可知道她为何易容成江木?”
贺知摇头,“不知。”
苏风暖道,“那你都知道什么,说说她。比如说,她的身份,她可是京中人,寻常去哪家青楼最多,行事有什么特别之处?”
贺知摇头,“我与她碰面的次数不少,若说真正的打交道,也不过是数次照面而已。至于别的,我却是说不出了。毕竟,我堕落青楼,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查探,不敢惹没有必要的麻烦。但凡女子出入那种地方,掩藏身份,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风暖颔首,“你说得有理,若是你当初惹了,也许如今就没命了,哪能如此与我坐在这里说话。”
贺知点头,见苏风暖再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出了画堂。
贺知离开后,苏风暖让人将瑟瑟喊了过来。
瑟瑟见到苏风暖,抹了抹汗道,“碧轩阁的长老们将各位前辈送出京城了,我去送了他们一程,刚刚回来。”
苏风暖伸手扯过她的袖子,放在鼻息间闻。
瑟瑟一怔,“姑娘,我身上带回了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苏风暖问,“你用的是什么水粉?”
瑟瑟闻言顿时笑了,“姑娘不是素来不用胭脂水粉吗?怎么?如今您也爱起这个来了?”话落,道,“我用的是荣华街芳华斋的玉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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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玉人幽香(一更)
苏风暖虽然是女儿身,但自小与师傅和师兄游历江湖,常年不是穿着道袍就是穿着叫花子的衣服,从不将自己正儿八经地当做女儿家,对水粉自然是一窍不通。
她听瑟瑟说是方华斋的玉人香,对她求教地问,“很名贵的一种水粉吗?擦在何处?”
瑟瑟好笑又无奈地说,“我说姑娘哎,您可真是……让我怎么说您好呢?白白浪费了一张好面容。方华斋是京中做得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宫里的太后,皇后,一众妃嫔等,都对其所产的胭脂水粉甚是喜爱。玉人香是方华斋顶顶名贵上乘的水粉,据说是采集数十种名贵花草研磨而来,千金一盒,可以擦在面上,擦在身上,稍微用一点儿,就能幽香处处,闻香知美人。”
苏风暖恍然,“果然很贵。”话落,她问,“这么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了?”
瑟瑟摇头,“不是呢,若只是有钱就能买得到,就不叫真正的名贵了。玉人香是顶级好的东西,去年方华斋才新出来,也只产出十盒而已。我是因为托了世子的福,买到了一盒。”
苏风暖看着她,“托了叶裳的福?但他似乎不知道啊!早先还说要回来问问你。”
瑟瑟笑起来,对她说,“您不喜欢,世子也不爱这些,自然就更不在意了。去年您没回京时,我听说方华斋新推出了玉人香,便趁着世子去听曲时,与他提了,只说方华斋最新推出的一盒香粉,求世子帮我买一盒,他当时没甚在意这等小事儿,便应了,让千寒去帮我订了一盒。方华斋怎么敢不卖世子的面子?便卖给了我一盒。世子大约早就将这件事儿给忘了。”
苏风暖笑着说,“还有这事儿?就是这个玉人香?你一直在用?”
瑟瑟点头,“这个香可真好,一盒可以用上一年,只用拇指扣那么一点儿,就能让周身都带着香味。”
苏风暖点头,“你这香味确实很好闻,味道也很特别,当之无愧玉人香的名字。”话落,她问,“你可知京中都什么人买到了这个香粉?”
瑟瑟摇头,“不知,据说当时出来,宫里的太后、皇后、月贵妃因为没及时得到消息,都没得到这香粉,都被方华斋的老主户给买走了。能买得起方华斋香粉的人,非富即贵。我是托了世子的福。”
苏风暖颔首,问,“你可知道方华斋是什么人开的?”
瑟瑟摇头,“方华斋是京中老字号了,百年店铺,传了一代又一代,不知这一代的东家是谁,从没见过。”话落,他道,“不过,京中无人敢为难方华斋,想必是哪个贵裔府邸,或者皇亲勋贵在背后撑腰。”
苏风暖道,“看来要让叶裳派人查查了。”
瑟瑟道,“世子若查,没有查不出来的。”话落,她纳闷地问,“姑娘,怎么了?方华斋有问题?”
苏风暖道,“不见得是方华斋有问题,是这个玉人香有问题。”话落,她将叶裳前往京郊那座废墟的别院地下密室里被叶裳闻到香味之事说了。
瑟瑟惊异地说,“也就是说,有擦了这种玉人香的人,昨夜潜入了那里做了什么?”
苏风暖颔首,“正是。”
瑟瑟道,“这个玉人香,我十分喜欢,自从千寒帮我定下,买了回来,我这一年来,一直擦此香。世子若是没闻错,那就是这种香了。”
苏风暖道,“我稍后要进宫去为二皇子换药,你代替千寒守好府中,千寒陪我进宫。待晚上回来,我问问叶裳他关于方华斋的事儿。”
瑟瑟点头,“世子自小生活在京中,混迹多年,应该知道方华斋幕后是何人的,玉人香不同于别的香,如此稀少,若是要查,世子出手的话,应该也不是太难。”
苏风暖颔首,收拾了一番,吩咐管家备车,前往皇宫。
千寒陪着苏风暖一起去了皇宫。
马车顺利地来到宫门口,苏风暖下了马车,便见孟太医等在宫门口,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她来到,连忙上前,笑呵呵地说,“苏小姐,二皇子伤势太重,老夫无能,实在不敢轻易动手给他换药包扎,皇上昨日便派人给我传了话,让老夫跟你好好地学学,也免得日日劳烦你进宫,能跟你学,正合我意。”
苏风暖一笑,对他问,“劳你等许久了吧?”
孟太医摇头,“没等多久,我听闻你上午有要事儿要办,下午才进宫,用过午膳便早早来了。”
苏风暖笑着说,“走吧,我们进去。”
孟太医点头。
二人一起递了宫牌,进了宫。
二人进了宫后,没遇到什么熟人,只遇到了几个宫女太监,很快就来到了韶德殿。
一名贴身侍候林之孝的小太监正等在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见礼,“苏小姐,孟太医,你们可算是来了,二皇子的伤口有些难受,正等着你们要来换药。”
苏风暖道,“去禀告一声吧。”
那名小太监道,“二皇子说了,你们来了,不必禀告,奴才带你们直接进去。”
苏风暖点点头。
小太监来到殿门口,还是对里面禀了一声,“二皇子,苏小姐和孟太医来了,奴才这就带他们进来。”
林之孝“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
小太监挑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苏风暖迈进门槛,穿过外殿,有婢女守在外面,对她屈膝见礼,随后,挑开珠帘,请她进入内殿,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苏风暖伴着珠翠声响走了进去,孟太医在她身后跟了进去。
林之孝坐在桌前,用椅子担着伤腿,身子靠在椅背坐着,似是刚用过午膳,一副倦倦的模样。见苏风暖进来,他目光平静,并没言语。
苏风暖径直走到林之孝面前,对他问,“是因为没换药难受?还是因为腿伤疼的难受?”
孟太医随后跟进来,他不能如苏风暖一样没有礼数,连忙拱手给林之孝见礼。
林之孝对孟太医摆摆手,对苏风暖平静地回话说,“都有。”
苏风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要给他把脉,他伸出手递给她。苏风暖按在他脉搏上,片刻后,蹙眉道,“发热了?你怎么会发热?染了寒气?”
林之孝咳嗽一声,说,“大约是夜里难免,开了窗子,着凉了。”
苏风暖撤回手,对他说,“我再给你开一副祛热的方子。”
林之孝点头,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
苏风暖转身,坐在桌前,在宫女铺好宣纸后,她提笔,柔弱无骨地写了一张药方,写完后,对林之孝道,“先命人煎了服下,两个时辰一次,直到退热为止。早先的那个药方,按时服用。”
林之孝点点头,“多谢。”
苏风暖又为他解开包扎的纱布,为其换药。
孟太医在一旁仔细地瞅着,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苏风暖为了孟太医看得清楚仔细,尽量地放慢动作,比往常包扎慢了半盏茶。
包扎完,苏风暖道,“伤口看起来恢复得还算平稳,只要好好将养,便能按照预期恢复。”
林之孝点头。
苏风暖又看向孟太医,“你没问题的。”
孟太医连连点头,“明日老夫就照着你的手法为二皇子换药包扎。”
苏风暖颔首,洗净手,打算告辞。
林之孝见苏风暖要走,对她道,“苏小姐喝一杯茶再走吧,我正好也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苏风暖看向他,见他没有轻浮神色,脸色平静,想着她如今恢复武功了,倒也不怕他,便点点头,重新坐下了身。
孟太医见此,只能自己先告退出了韶德殿。
林之孝挥手挥退了侍候的宫女太监,只剩下他和苏风暖时,他对苏风暖道,“今日一早,林家府宅有人给我送来消息,说林家主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蹙眉问,“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