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 第407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古代言情

  直到走到叶裳身边,她才发现他,抬起头,便看到他对她浅浅微笑,清越的声音一如他年少时张狂的性情,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出了什么大事儿?让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苏风暖看着他扬起的笑脸,俊颜清俊无双,她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怀里,轻轻一叹,“还真是出了一件大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此时告诉你。”

  叶裳扬眉,“关于我的?”

  苏风暖点头,“算是吧。”

  叶裳笑道,“从小到大,但凡是关于我的事情,你都会牵动情绪,失去理智。对你来说是大事儿,对我来说,却是小事一桩。说吧!若是关于我,我比你理智。”

  苏风暖退出他怀里,四下看了一眼,无人经过,周遭也无人,便将见废太子之事与他说了。当说到画册之事时,她拿出那一张画册,递给叶裳。

  叶裳听着苏风暖所言,又接过那张画卷,听罢看罢后,眉目一时间变幻莫测,沉浮涌动。

  苏风暖道,“他威胁我,若是我杀了他,皇上必崩,天下势必会大乱。我虽然不惧他威胁,但想着南齐和北周刚刚议和,国政民生都还未恢复,这时候若是皇上出事儿,那么,南齐必乱,我们倒是不怕,最终苦的是千万黎民百姓。”

  叶裳沉默。

  苏风暖又道,“另外,此事是天大的秘辛了,无论如何,我觉得也不能传扬出去。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裳依旧沉默。

  苏风暖看着他,想着任谁知道这样的事情,都难以当做小事儿一笑而过,尤其是,叶裳是真真正正的刘家子孙。他无父无母后,皇上便一直厚爱他。如今,皇上不是刘氏子孙,反而是先秦皇室后裔,反而坐着刘家的天下,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事情,让他该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叶裳的腰,低声说,“别怕,万事有我。”

  她这一句话似乎成功地逗笑了叶裳,叶裳忽然轻笑,伸手敲敲她的头,“谁怕了?”

  苏风暖扬起头,看着他,“不怕?”

  叶裳忽然冷笑一声,“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岁岁月月,年年日日,星移斗转,历史变迁,时间的长河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即便是这样易主而换之事,说起来新鲜,听起来新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这个天下是姓刘的人坐,还是姓秦的人坐,百姓长安,没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便是好的。”

  苏风暖听叶裳这样一说,心下顿时宽敞了许多,伸手摸摸她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软软柔柔地自娇自傲地说,“果然是我的叶裳,也只有你的心胸,才能容济天下,怪不得他们要想方设法地杀你。我在想,废太子不安然地等着皇上退位他顺理成章地继位,弄出自中无伤花,自服恨春风,异子而换的戏码,生出阴谋阳谋这许多阴暗之事,应该是他心里怕,怕有朝一日,他坐在那把椅子上,明明姓秦,反而坐着刘家的江山,不能安然地享受那把椅子的尊崇,不知道哪一天,这等哗然天下的大事儿曝光于世,被你知道,你容安王府受百姓爱戴的声明,即便你不讨戈他,他也会被千万人口诛笔伐,被无数人唾弃。”

  叶裳哼笑,“也许吧!否则他不至于非要我死。”

  苏风暖道,“我不明白晋王,她的母亲虽然是前朝公主,但他的父亲可是刘家的太上先皇,身体里流着刘家的血脉,而湘郡王,他是晋王和凤兰之子,与前朝并无干系才是。他们为何也要图谋害国?”

  叶裳想了想道,“晋王的母亲是前朝公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自然也无法再做晋王的位置,必受牵连。而凤兰,她是先皇的妃嫔,入宫后,先皇对她甚是宠爱,他与凤兰勾搭成奸生子,本就是做了对先皇大逆不道之事,生了湘郡王,又暗中养去了湘郡王府。这等事情,又如何敢被人戳穿,公然天下?他自然是怕的。”

  苏风暖恍然,“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无论是晋王、还是湘郡王、亦或者是废太子,亦或者是安国公、景阳侯等前朝后裔,他们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之事,虽然这些不可告人之事不尽相同,但想杀你之心,却是一样的,目的一致,便是同盟了。”

  叶裳颔首,“他们联合,杀了我父亲母亲不说,一直以来,也是想杀我的。只不过,我有你后,便比常人命大,他们无数次下杀手,没杀得了我罢了。在他们看来,我若是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不在京城的日子里,你颇得皇上厚爱,可是如今,我们查出皇上是前朝后裔。这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摇头,“我不知道。”

  苏风暖也觉得这话诚然是对的,她在知道这件事儿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叶裳见她眉目笼上愁容,不在意地一笑,“即便不知道怎么办也没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让我想想,总会找到办法。”

  苏风暖点头,又伸手抱抱他,柔声说,“既然如此,我们立即启程先回京吧,回京后再说。”

  叶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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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爬回来,累成狗,在机场出境检查时看到一只警犬在工作,我忽然觉得它是我的同类~o(╥﹏╥)o~

  体能太差,再缓缓就会恢复正常更新,大家别急……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长情浓(一更)

  

  二人商议妥当,吩咐下去,御林军听令撤出灵云寺,启程回京。

  叶裳如来时一般,依旧骑马,叶昔依旧与苏风暖和陈芝苒挤在车里。

  苏风暖懒洋洋地靠着车壁,一条腿平躺,一条腿支起,一只手担在支起的腿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从灵云寺的一棵古松上摘的松果,看起来,十分闲适。

  叶昔瞅着苏风暖,瞅了半晌,对她问,“你去了废太子处,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瞥了叶昔一眼,又看了一眼在她身旁乖巧地坐着的陈芝苒,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瞧瞧他,对于灵云自杀之事,他十分心痛,在为其诵经超度。”

  叶昔闻言也看了陈芝苒一眼,似乎相信了似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马车前行,来到灵云镇。

  灵云镇的一众官员对于灵云寺发生了什么事儿并不知道,只知道叶世子带了两万御林军奔着灵云寺而去,包围了灵云寺,灵云寺一定出了大事儿。但他们探不到任何消息,只能在灵云镇城外守着叶裳下山经过。

  队伍来到灵云镇,一众官员们拦住道路,对叶裳请安见礼。

  叶裳骑在马上,看着一众官员们,沉声道,“灵云镇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重镇,尔等好好守着吧!”话落,又道,“灵云寺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得打扰。”

  众人见他总算给面子地开口了理会他们了,连忙诚惶诚恐地垂首应是。

  叶裳不再逗留,带着两万御林军,离开灵云镇,向京城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一个时辰后,回到了京城。

  在城门口,叶裳对苏风暖道,“我进宫回禀就好,你也累了,回府去歇着吧。”

  苏风暖挑开帘幕,看着他,“我不累,可以陪着你。”

  叶裳摇头,“你回去歇着。”

  苏风暖见他如往日一样,好像在灵云寺查出的几桩惊天大案在他心里没有落下痕迹,风轻云淡,便点点头,“好,那你早些回府。”

  叶裳点头,带着御林军去了皇宫。

  千寒赶着马车,向容安王府而去。

  马车刚走不远,一名小伙计拦住了去路,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对着马车道,“车里坐着的人可是苏小姐?小的是红粉楼的人,奉命给姑娘送一封信。”

  千寒闻言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递进车内。

  苏风暖挑开帘幕,伸手接了信函,打开看罢,眉头蹙了蹙,道,“好,你回去回话,就说我知道了。”

  那小伙计点头,让开了路。

  苏风暖放下马车帘幕,叶昔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沈芝兰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昔“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失踪的?”

  苏风暖将信函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叶昔接过信函,只见是红粉楼老鸨的亲笔,写着今日辰时,发现沈芝兰失踪了,不明去向。她房中的一应所用之物都在,唯独人不见了。

  叶昔看罢,道,“外人跑进红粉楼带走她的可能性不大,最可能的事情就是她自己走了。”

  苏风暖颔首。

  叶昔道,“小丫头,你迟迟不下手,如今人跑了,哪里去找?”

  苏风暖道,“跑了最好,总有去处,她若是不跑,也拿不到她确凿的证据。”

  叶昔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下了马车,拍拍陈芝苒的头,对她道,“去休息吧。”

  陈芝苒乖觉地点点头,去了早先管家给她安置的住处。

  叶昔跟着苏风暖去了正院,进了画堂,迫不及待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便将废太子之事与他说了。

  叶昔睁大眼睛,半晌才骂了一声粗口道,“娘的,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条鱼藏的这么深。”

  苏风暖道,“的确是看走眼了。”

  叶昔坐下身,道,“没想到当今皇上是斩熠师祖与叶嫣太姑姑之子,将当朝九五至尊易主而换,这可真是天大的滑稽啊。”话落,道,“那如今的林客,难道是太后之子?是真正的当今皇上?”

  苏风暖道,“应该是吧。”

  叶昔冷汗森森地道,“难道师傅死前,是知道了此事?被人杀了?若杀了师傅的人不是林客,会是什么人?难道是废太子?”

  苏风暖摇头,“废太子杀不了师傅。”

  叶昔道,“师傅那样的人,看起来不正经,游戏风尘,不羁世俗,但我们都知道,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十分君子。想必他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定然受不住,想办法要还政南齐,所以,也许是有人知道他想做这样的事儿,为了阻止他,才杀了他。”

  苏风暖颔首。

  叶昔道,“师傅出身望帝山,让他信任,能近他身的人,本就没有几人,能杀了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当年,斩熠师祖有凌祝相帮,可见望帝山与前朝渊源极深。斩熠师祖用百年夺政,也许是有人不希望师傅破坏斩熠师祖心血,再加之,他娘是英夙公主,身上一半流着刘家的血脉,所以,不惜杀了他。”

  苏风暖点头,“师兄分析的有道理。”

  叶昔敲敲头,道,“你今日就这样放过了废太子,暴露了武功,以后怕是会后患无穷。”

  苏风暖道,“我思忖一番,还是没对他下狠手杀了他,也是想看看,他、晋王、湘郡王、这么多年,挖的深井有多深?杀他一个,如今轻易,但若是乱了兵戈,后果不堪设想。”

  叶昔点头,“你考量的也颇有道理,尤其当今皇上却是前朝后裔的身份,实在是……不能轻易决断啊。”

  苏风暖颔首。牵扯了皇室、望帝山、江南叶家、凤阳镖局、东境、晋王等,这么多人,哪能轻易决断。

  叶昔站起身,对苏风暖道,“我这便去找爷爷,问问她关于太姑姑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

  叶昔离开后,苏风暖一时无所事事,便拿出嫁衣,一边等着叶裳,一边绣了起来。

  掌灯十分,叶裳回到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听到脚步声,向窗外看了一眼,见他缓步进了院中,轻袍缓带,尊贵风流。她想着,一百多年前,前朝民怨四起,支撑不下去后,群雄拥护太祖揭竿而起,太祖得民心,征战天下,夺了先秦皇位,建立了南齐。

  建朝后,封一众兄弟为王为爵,博恩后德,兼济天下,广受百姓推崇爱戴。

  南齐先祖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好的名声,不止是位仁君,还是一位有才华品貌之人。

  容安王才华满腹,很多人都说,他是最像太祖的刘家子孙,叶裳承袭了容安王的才华,再加上叶家人的容貌,在她眼里,却比容安王要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更重要的是,叶裳虽然张狂任性,但心里能容济天下。

  她脑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叶裳缓步走到门口,推开外间画堂的门,来到里屋门口,挑开珠帘,便看到苏风暖在灯下若有所思的模样,在罩灯的映照下,她面前铺着大红嫁衣的布料,手里拿着针线,看起来温柔婉约,眉目如画。

  他一时心下触动,想着多年来,他所求莫不是就这样,她在他身边,住在他的屋子里,就这样子,等着他,是他最亲最近的人,是他一生相守的妻子。他回来,屋中不是冷冷清清,而是有一盏灯火,为他而燃。

  他甩开珠帘,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隔着嫁衣的锦绣绸布,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风暖低呼一声,连忙说,“小心针扎了你的手。”

  叶裳低头吻她,不理会什么针,颇有些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