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泓
“此乃解药配方也,内有珍品药草若干,须煎熬一个时辰再晾凉后方有药效,现在还剩两个时辰,还不速速记下抓配煎熬?耽误了,阁下十族休矣!”
鲜血淋淋的字体自有压迫气势,那人呆了一呆,突然啊了一声。
浑身上下一阵乱摸,大约是没想到我们没给解药却只给了药方,没有带纸笔,急得在地下团团乱转,汗珠子雨点般滚落。
无奈之下,他还算有点急智,刷的撕下一幅衣襟,狠心咬破手指,对着墙壁,急急以指血记下了药方。
然后将血书药方往怀里一揣,撒腿飞奔而去,跑得太急在地下叭的摔了一跤,他一骨碌爬起来,灰也不掸继续跑。
我远远高坐一处屋檐之上,看着他惶然远去。
长身而起,我抿着唇,淡淡看着西方,那里,国公府多半建宅于此。
沐家也在其中。
白日里,近邪的神情,让我不安而起疑。
近邪还在带着那批探子乱转,我这边解药事毕,剩下的时间,便亲自走上一遭,看是什么事,令他郁怒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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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站在沐府门前时,有一刹的茫然。
这是要......办喜事么?
虽然已入夜,但沐府穿梭往来人流仍然络绎不绝,家丁们来来去去,张红灯结彩幔,粉壁墙清道路,整座府邸花团锦簇焕然一新,与我数日前离开时,截然不同。
我怔怔的看了半晌,见着人人脸上洋溢的喜色,忽觉得一阵寒意自心底孳生,冷得我不能自己的微颤。
看了半晌,我上前一步,顺手抓住一个正要往梯子上爬,准备去擦门柱的家丁,道:“这府里,是有喜事么?”
他对我看了看,这是个陌生的家丁,估计是跟随老夫人和世子一起来的,满脸喜色的道:“是,我家公子要娶公主了,真是好大的荣光。”
我手一软,不由自主的放开他衣服,怔怔道:“哪位公子,哪位公主?”
他道:“我家四公子,至于公主嘛......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个公主。”
我见他问不出门道,烦躁的一甩手,自进了门,他哎哎的想拦我,被我一把推开,直闯进了二门。
二门里正在搭喜棚,我一把揪住一个认识的老家人,道:“老王头......”
他一转身看见我,惊的哎呀一声,诧然道:“公主啊,你快做新嫁娘的人,怎么会现在跑过来?这这这这,这于礼不合啊......”
我怔了怔,恍惚间先一喜,瞬间明白过来,只觉得眼前突然暗了暗,一颗心似是从胸中飞了出来,又似沉了下去,晃晃悠悠没个定处,坠入最深的深渊,抓不着挠不着靠不着摸不着,飘飘荡荡里轻声道:“什么?......”
他犹自唠叨:“公主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公子在宫里啊?老夫人和世子也进宫谢恩去了......啊,老奴还没恭喜您哪......”
我却已转身,轻轻走了出去。
[正文:第一百七十五章 只应离合是悲欢(四)]
一路茫然前行,前行复前行。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向何而去。
似乎徒步走了很久,从黑暗之处至光明之处再至黑暗之处,将一街灯火走成一街深黯,走过深长的江南小巷,走过寂静的街衢,走过纸醉金迷的烟花秦淮,走过巍峨的通济门,走过宽阔的西长安街,走过夜深时依稀仍可听见吹啦弹唱之声的南教坊司金陵醉仙楼,将那些或呢喃,或喧嚣,或激越,或柔软的声响,和七月夜风里清甜的花香,远远的抛在身后。
最后,我停在了一座城门前。
抬头,仰望,黑暗之中,鎏金的大字幽幽闪光。
“承天门”
皇城城门。
我怔怔的看了半晌,自失的一笑。
我......来这里做什么?
呵......这里面的道路,我熟悉得很,进承天门,过太庙,便是紫禁城的正门午门,沐昕就在那里,父亲,也在那里。
再次茫然举步,却因为这短暂的停顿,方才发觉我的双腿酸麻绵软,沉重犹如灌铅,竟一步也挪动不得,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我刚才竟是用双腿,从城西走到城东,足足走了上百里,至夜走至将近黎明。
我忘记用真气护体,忘记施展轻功,我良好的武功底子使我步伐快于常人,体力优于常人,在自己发觉之前,已经茫然走过如许路途,然唯因如此,此刻我的疲惫与身体所受戕害,亦是常人数倍。
再也无法站立,我缓缓坐倒在地,抱住双腿,将头埋进膝间。
真是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姿势啊。
疲倦得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埋头大睡一场。
却有人不识好歹的打扰我此刻的舒适和宁静。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走开!”
两个守门的军士大跨步过来,衣甲上钥匙佩刀一阵丁零当啷响动,听得我颇为烦躁。
有人伸手来掀我肩膀。
夜色中我眸光一闪,手臂挥出,便欲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真气突然一窒,挥到一半的手臂软软垂下。
他却已顺势抓住了我的手,怪声调笑道:“小娘子好美的手,容貌却不知如何?大爷我看看......”说着便来掰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