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周贵妃脑子嗡嗡响,嘴唇颤了颤,想说话,张口却不知道说啥,太后过寿,一切当以太后为大,太后不喜欢,说什么也是百搭。
周贵妃昨儿埋冤太后为难她,可皇上如今这态度,却不屑得要她做了。
她挑不好,皇上亲自为太后挑。
周贵妃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她办砸了,至少在挑花和新衣这两件事情上,她办砸了。
想起她曾在太后面前夸下的海口,如今在场的人一回忆,又在看笑话的当口多添了一桩笑柄。
“臣妾......”
周贵妃想挽回,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皇上没给。
皇上对肖安示意,肖安立马举了个托盘进来,上来摆了几朵花,桃色芍药也在其中。
星烟无意盯了一眼,目光一顿,在那株芍药上闪烁而过。
她不知道昨儿周贵妃的遭遇,但见今日这阵势,魏贵妃说的没错,周贵妃要吃大亏。
这宴席还没开始呢,就已经闹成了这样。很明显的,太后不打算为了她将就,皇上也没打算伸出援手。
星烟以为不关自己什么事。
但赢绍却将她牵连了进来,“给庚淑妃瞧瞧,选一株出来。”
星烟屁股在凳子上差点就没坐稳,垂下的长睫,又开始猛地一阵抖。
这算是什么?
——明晃晃地让她作弊。
那日肖安问皇上,太后喜欢什么花,她就在场,在替太后选新衣缎料。
皇上说的很明白,桃色芍药,如今那桃色芍药,就放在了托盘里。赢绍却直接让肖安端到星烟跟前,不避嫌,不给旁人的机会,摆明了就是让她得了这桩好处。
星烟心虚,无功不受禄,近日她身子没干净,已经好几日没去伺候他。
星烟觉得自己不该得了这份礼,于是抬头去看赢绍——鼻若悬胆,剑眉如刀锋,一脸高贵清冷,还是老样子。
倒是那目光里多了一丝兴味,就是在告诉她,他故意的,他就是在为她作弊。
星烟心尖一颤,红了脸。
若他是位普通家庭的公子爷,这等讨人欢心,她该高兴。
他是帝王,她有的只有惶恐,猜不透为何突然要替她争面。但星烟也明白,若是驳了他的好意,他生气了,她会更惶恐。
星烟只好硬着头皮选了那朵桃花,还不得不拿腔作势地说,“臣妾选芍药,桃红颜色也好,不艳俗不清淡,太后的寿辰是夏季,既喜庆又清爽。”
星烟说完 ,红晕染到了耳根子。
她能感觉到赢绍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看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弊,逼着她作弊。
太后自然是喜欢的,不用想。
“庚淑妃这眼光挺好,哀家也觉得不错。”
星烟低头,没去看周贵妃,不去看也知道那张脸定是乌云密布,恐怖至极,恨不得食她的肉,剜她的心。
星烟虽然紧张,但并不虚。
这是争宠必定会付出的代价。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安排吧。”太后回头对身边的老嬷嬷嘱咐。
周贵妃就站在那里,如同虚设。
寿宴是她主办,当初太后亲口许诺,后来也确实交了权,对外都知道周贵妃在负责筹备,如今出了状况,太后和皇上并没有责怪她。
而是亲力亲为。
这比骂她指责她,更让人难受。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周贵妃恨不了太后,恨不了皇上,便将恨意都发泄在了星烟身上。
她煎熬地忙里忙外,没能讨到好,那贱人却因为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出了风头。
太后喜欢,皇上也满意。
周贵妃不明白,牡丹同芍药有何不同,若是嫌弃牡丹艳丽了,也有颜色浅的,太后什么不好喜欢,偏生去喜欢了那做药材的东西。
芍药她瞧不起。
谁知道她瞧不起的东西,是太后的所爱。太后所爱,那就是高贵。
衣裳的事情被皇上拦了去,如今花被那贱人选出来,连布置都不屑得要她来,太后找了身边的嬷嬷负责,前一刻周贵妃还在嫌弃麻烦的这两件事,结果到了最后,都不用她管了。
周贵妃内心煎熬。
她倒是不嫌弃了,想耐着性子办好,可再也没有了机会。周贵妃站在那处,被晾了好一阵子,太后才抬头,发现了她。
“站着干甚,坐!瞧这日子忙的,人都瘦了一圈,这本就是件苦差事,吃力不讨好,贵妃累垮了身子不划算,要是真累了,就同哀家说,哀家.......”
太后的前半句,周贵妃屁股才刚挨着凳子,后半句却又让她从那凳子上弹了起来。
“臣妾不累,臣妾定会办好。”
这都过了一半了,周贵妃怎么可能放弃。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在这节骨眼上打了退堂鼓,便彻底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一辈子抬不起头不说,六宫的掌事权,她怕是再也无望。
太后不再多说,嘴边挂了浅笑,眼里暗淡无光。
周贵妃不敢多逗留,太后说了一声“散。”周贵妃脚底抹了油,转身就出了福寿宫。
她得回去拟名单。
太后过寿,朝中重臣都得来祝贺,如何排全看官位和在朝中的地位。
周贵妃在挑花的事情上吃了亏,在宴席名单的事情上便不敢一人拿主意,周贵妃托了找了父亲,问问他的意见。
周大人也存了心思。
如今的魏家,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明着要反,又何必装。
往年魏家的席位挨着皇上,居于王爷之上。
今年,周大人便想改变一二,将魏家的席位挪个位置,若是魏敦不满意,闹了宴席,正如他意。
按照皇上心里对魏家的恨,这改变八成和他的心意,正中下怀。
周贵妃按照周大人的意思,排好了席位,匆匆赶去了太武殿,生怕皇上怪罪她误了时辰。
谁知,她却在里面看到了庚淑妃。
太武殿里,她就进来过一回。
刚进宫的那个晚上,她来同皇上请安,一句话说完,就被皇上赶了回去。她连太武殿里面长什么样,她都记不清楚。
今日她又可以进去。
肖安将周贵妃领进去,跨过门槛的那一瞬,周贵妃内心一阵激动,脸上的窃喜没掩饰住,就挂在那面上。
谁知,却看到了星烟。
星烟正托腮,单手捏着白子,盯着跟前的棋盘。
赢绍说,她若是能死里逃生,从他困住的黑子里走出来,他就赏她百两银子。
星烟很想赢,因最近采篱告诉她,她那小箱子里的财产快见底了。
当初从侯府出来,庚老夫人给的金银首饰,庚侯爷给的一袋银子,加之后来皇上打赏的那些,若是在宫外,她也能算的上一位小财主。
可奈何经不起她大方。
从侯府带来的银子,不是赏了下人,就是拿给采篱出去打听消息,而皇上赏赐的东西,上次贵人们来送礼,有三四成她都用来作回礼了。
本也够。
但她最费钱的地方,还数自己的身子和脸,敷脸的面脂,擦身子的药材,可都是捡着最好的来配。
星烟什么都行,就是万不可委屈了这张脸。那是她讨好赢绍,保住性命的资本。
周贵妃进来,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棋子,一门心思的想要赢,根本没留意到她。
而周贵妃在看到星烟的那一刻,脸上的窃喜,就成了她的耻辱。
她一直盼着,一心想来的地方,那狐狸精早就不知道来的多少回,她费了半条命小心翼翼地弄出来名单,再提心吊胆地送进来。
而那狐狸精竟然就在太武殿里下起了棋。
突然之间,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变的一文不值,周贵妃脸色发青,失落感瞬间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两条腿木讷地走上前,将手上的名单递给皇上。
赢绍没抬头,也没接。
周贵妃幸苦了一日,顾这顾那,还将自己的父亲也请来一起商议,结果,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
周贵妃没动,实在是心里的冲击太大,她回不神来。
“皇上不看看吗?”周贵妃声音有些凄凉。
“让你操办寿宴的人是太后,不是朕。”赢绍抬头,那眼里没有半丝感情,冷的让人心寒。
周贵妃从头凉到了脚,再从内凉到了外。这是在怪她,不该来找他?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那个狐狸精就可以进太武殿,她不可以?
她想问,但赢绍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冷漠淡然的脸,让她不敢开口。
周贵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太武殿,目光终于有了神采,只不过都是恨,满眼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手里拟好的单子被她抓成了皱褶,在她眼前就只剩下星烟那张像极了狐狸精的脸。
“本宫要见父亲!”
她忍不住了,庚星烟必须得除,不但除,还得让她名声扫地,受世人唾弃。
“皇上再这么宠下去,就该生龙子了。”周贵妃一说完,周大人的脸色就变了。
只要庚淑妃怀上龙子,必定会升位份,皇后的位置不是不可能。周大人比周贵妃还着急。
“这事我先想办法。”
民间有一道士,名叫李锐,近日在民间的威望很高,不少百姓都愿意追随他。周大人出去之后与他搭上了关系。
殊不知第二日星烟又得罪了周大人。
星烟从太武殿里出来,周大人和几位臣子正要进来,星烟一个小心,那余下的半壶凉茶,全都浇在了周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