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篱菊隐
“那我必然要呢?”卢琉桑的口气阴森了一点儿。
我这手,痒痒得紧,想一大巴掌把他扇到房梁上挂着。
“找别人要去,我又不是你们家绣娘。”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这只小白兔也会咬人的。
“那好吧,今天我就在这儿冻着,冻到你把鞋袜给我。”
“哦,那回头我用不用让你家的小童给你送件衣服或者手炉脚炉来?”他爱冻着是他的事,只要我不冷——我无所谓。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么?”
“卢琉桑,你别给我太过分,蹬鼻子上脸!你管我?你算哪根葱哪头蒜?老骆驼尚且管不了我,你给我一边凉快去!别真把我惹毛了,杀人放火的事我也干得出来。”对卢琉桑这种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果然不能抬举着,太容易忘乎所以。
卢琉桑一定没被人骂过,他居然笑!难道以为我在夸他?
“我就喜欢看你猫一样炸毛的样子。”
“你应该延请一位名医先看看脑子,不早点治到晚了就没办法了。”
卢琉桑又往前凑了凑,我只得往后仰,生怕他这脑坏之症过给我。
“不管怎么说,要么你把鞋袜送给我,要么……呵呵,呵呵,反正这地方不常有人来,咱们俩就待在这儿,应该也不会冻着,里面卧房里被褥枕头还在。”卢琉桑说道。
不就是比谁无耻么!
“哦,有柴和炭么?笼堆火才暖和哩,你不会吧?我来,我会,你去找找看。”我说道。
“一起去。”卢琉桑往后退了一步拽住我的手,被他一扯我就跳下了桌子。
只坐了这一会儿屁股居然凉凉的,看来裙子不够厚。
找了一圈,有熏笼有手炉脚炉,就是没有柴炭。
我说卢琉桑,你看你也会攀垣跳墙的,要不你去厨房里偷一点来。
卢琉桑哈哈贱笑两声说,邹晴啊,你可真有趣。
我懒得理他,摸黑到床边拽了两床厚厚的棉被,一床折了又折放到榻上,另一床当斗篷披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盖过的……”我这么一寻思,有点儿小害怕。
卢琉桑说,你把被子都拿走了,我怎么办?
我嘁他一声:“卢公子你不是立志要冻死在这里么?那还用被子作甚?”
卢琉桑厚颜无耻地一屁股在旁边坐下,还使劲扯开被子一边披他身上。
黑咕隆咚的,我们俩就这么坐着,我觉得挺无趣的,为了几双鞋袜非要比耐性看谁先冻死……
“卢琉桑,你墓志铭上写啥?你先告诉我,免得到时候刻碑的问我你有什么遗言我答不出来。”
“什么墓志铭?”
“你冻死之后啊,总得埋了吧?好歹得竖块石碑吧?石碑上总得写墓志铭吧?”我说道。
卢琉桑没作声,我以为他在思考,也是,骨头在地下烂了石碑很可能千年之后还在呢,事关身后名是得慎重点儿。
“你说你多无趣,不就是两双鞋袜么,你至于寻死觅活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跟鞋袜较劲,死的……也够没脸面的。说实话,你要是为了大家闺秀这么拼命我佩服你,可如今你这样算什么呢?新鲜?没见过市井气十足的有钱人家小姐觉得有趣?可是吧,你说,为了鱼翅熊掌死了也算满足了口腹之欲,要是跟人抢蒸饼噎死,你觉得值么?”
趁着他想墓志铭,我寻思开导开导他。大好的才俊不能糟蹋前程。关键是,他糟蹋他的我管不着,可他要是顺便也毁了我的那可不行。
“墓志铭上就写:嗜食蒸饼,因噎而死。”卢琉桑说道。
他脑袋坏了,我跟他没法交流。
想我邹晴,这都碰见的什么人啊?
如果我没冻死的话,那我一定要赶着冬至节去长安城里大小庙去让高僧给我转转运。
可我也真不能在这儿跟他耗着,等入了夜更冷,没准儿我就先冻死了。
我说,卢琉桑,我们猜拳吧,我要是赢了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卢琉桑说天太黑看不见,不玩。
我说,卢琉桑,那你总得给我弄点吃的吧?卢琉桑说他不饿。
我说,卢琉桑,要不我给你出个题,你要是答不上你就输了然后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卢琉桑说那为什么不是我给你出题我赢了你把鞋袜给我呢。
……
没吃饭的肚子特别空,咕噜咕噜作响,我最听不得这个动静,好像我虐待了它一样。
后来我咬咬牙,不就是一双布袜么,我豁出去了。
“那,给你吧。”我说。
“我不要买的。”
“我自己缝!”
“骗我的话待如何说?”
“我还敢骗你?你这为了小事就能玩别人命的劲头儿我怕!怕死了!不过,鞋我不会做。”
“那也换成布袜。”
太他娘得寸进尺了。
为了我咕噜咕噜的肚子,豁出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