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吉
“所以,你是要把我关在这儿?”
不等他回答,晏梨又道:“好,就算你要关着我,惊尘也一定会来找我。皇上就在淮州,纵使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他一定会来。”
听完这话,萧天琅暗道不妙。
作为一个男人,他太清楚当听到自己心里的人心心念念着另一个男人是什么感受。
“皇兄……”
“出去!”一声呵斥,把他还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而晏梨因为萧天琅的那两个字陷入巨大的震惊中。
皇兄?
几度怀疑自己出现幻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沁宁,可是当目光接触上,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她说:“我是沁宁。”
脑子里嗡嗡乱响,刚才在桥上周围的人的议论声再次响在耳畔,突然一个声音清晰起来。
——“沁宁长公主……”
长公主。
“阿梨……”
发现她看着自己,露出疏离的神色,沁宁不免慌张,下意识上前。
后者却往后退了一步。
晏梨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
眼前一阵一阵泛黑,像是有什么东西,黑沉沉的,一层一层地压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绵长,带着沙哑尖锐抽吸声,胸口一阵阵紧抽,只有出气,完全呼吸不了。
她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又好像是被什么缠住了。
“……我……我不要待在这儿……”喃喃一句,不过下一瞬就像是骤然见到光的飞蛾,疯了一般挣扎,“你放开我!别碰我!”
“阿梨!”
三人大惊,沁宁惊呼出声。
她从没有见过对皇兄如此抗拒的阿梨。
阿梨,是那个见到皇兄就会笑得开心的那个人。
是哪怕叫他的名字,都好像是在说“我喜欢你啊”的人。
萧天凌不敢松手,但她挣扎得太激烈,有一个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她骨头拧动的声音,呼吸一紧,在松手的刹那,另一只劈在她后颈。
人突然软下去。
萧天凌一手稳稳搂住她,随即打横抱起,朝着床走去。
小心把人放在床上。
沁宁想要过去,不过被萧天琅拦下。
“……皇兄,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萧天琅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等回宫了,自己去领罚。”萧天凌连头也没回。
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萧天琅只是说:“能在红河滩里活下来,也算是死里逃生了。皇兄,人现在已经找回来了,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来日方长。”
“出去吧。”
萧天琅带着沁宁离开。
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她的衣服还是湿的。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忆妙跟朔风精神一震。
刚才房间里的说话声他们都听到了,除了皇上,晋王殿下还有长公主,剩下的那个声音……
他们再熟悉不过。
“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把齐鸣找过来。”
“是。”
“是。”
没有多问半句,忆妙跟朔风应声退下。
一个去准备衣服,一个去找太医。
*
子时过后,夜愈发安静。
房间里的灯芯许久没剪,光线昏暗,在这深夜里也是昏昏欲睡。
床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萧天凌单手把人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剥掉她身上那些半湿不干的衣服,扔在脚边。
因为一直穿着湿衣服,她身上很凉。
扯过被子正要把人裹起来的时候,当视线落在她后背的同时,手触到一丝异样。
定睛看去,瞳孔一缩。
在肩胛骨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肋下到后心,触目惊心。
指腹覆上去,皮肉在那道伤疤里纠缠,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会结成这样的疤,会是多重的伤。
红河滩,又被称作鬼门关。
手心落在这道疤上,突然后怕。和着被子一起抱住怀里的人。
太医深夜被召见,御船的人不敢有半分懈怠。
太医退出去之后,萧天凌还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安静得几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过了好一阵,坐过去一点,侧身紧挨着床上的人躺下。
环住她的腰。
怀抱被填满的瞬间,长舒一口气。
下巴抵在她头顶,在倦意沉沉叠叠袭上来的时候,陷入梦境,似乎只有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
当“很久”这两个字冒出来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看到怀里还在昏睡中的人,有片刻茫然,而后抬手,伸过去,却停在她脸侧,过了片刻,只有一根手指的指尖带着轻颤碰上她的脸。
有温度的。
胸口剧烈起伏一下。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倾身,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眉间。
*
睡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晏梨突然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的刹那,她似乎还听到自己惊呼的声音。
“您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晏梨看去。
只见一个长得小家碧玉的姑娘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
像是在确认什么,寻找什么,又像是生怕她会凭空消失。
然而当发现这件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晏梨什么都顾不上,掀开被子就往门口跑。
对方反应慢了半拍,没有追上她,手摸到房门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
猛地拉开。
看清眼前的一切的那一刻,心里刚升起来的那点激动,灰飞烟灭。
穿着玄铁甲的侍卫站在过道两旁,一直到看不清的远处。
晏梨咬牙,往前走。
她不要待在这儿。
可是一步没有迈出去,就被拦下。
“您不能离开这儿。”朔风说。
“让开。”
没动。
僵持不下,晏梨看了他一眼,抬手把穿在抹胸襦裙外面的衣服脱掉,大片肌肤裸/露。
朔风一惊,跪下。
他一跪,他身后的侍卫全跪了,齐刷刷,跪满了整个过道。
晏梨抿紧唇,拎起裙摆,就算要踩着他们出去,她也要离开这儿。
“夫人。”
身后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
忆妙开口。
世人皆知,楚王妃已经死了,而且现在只有皇上,没有楚王。不能叫王妃,又不能叫娘娘。
“还请您饶他们一命。皇上有令,若是您不见了,他们都要被处死,一个不留。”
如果她现在离开,等被找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可能会是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地。
“求夫人开恩。”朔风接话。
“求夫人开恩。”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走廊仿佛从走廊尽头传来,带来一阵凉风。
明明是初夏时节,但是晏梨却突然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