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萧承煜有种被戳破的心虚,慌忙与她错开目光。
“承煜哥哥,看路。”正在萧承煜惊得不知将目光往何处放的时候,林妙音又提醒了一句。
萧承煜下意识地看向她脚下的路,在她的脚后跟踩空的刹那,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抱着她的身体,从台阶上掠了下去。
林妙音仿佛早有所料,不惊不慌,抓着他的胳膊,倚在他怀中。
她手中的灯笼剧烈地晃了一下,“噗”的一声,火苗卷上灯笼纸,瞬间烧了起来。
萧承煜飞快地从她手中取走着火的灯笼,扬手一挥,那一团明亮的火焰没入水中,消弭无踪。
林妙音从他怀中挣出,指着停泊在岸边的小船:“我们去船上。”
石桥边偶尔行人路过,的确不是个能把话说开的地方,萧承煜稍一思索,微微颔首。
林妙音故技重施,握住他的手,这次她没有倒着走。她一手牵着萧承煜,一手拎着裙摆,朝着小船走去。
岸边生着杂树,浓荫蔽月,又无灯笼照明,道路崎岖不平。
林妙音引着萧承煜,踩着石子铺出来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前行:“你跟着我的脚步走,这样就不会踩到坑。”
萧承煜抬起眸子,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零星的月光从树顶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风从河面刮来,拂起她的衣摆和发丝,萧承煜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心神不由微微一荡。
她牵着他走,叫他有种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感觉。
明明他武功高强,万人之上,世人不是惧他,就是敬他,偏偏只有她,将他捧着、宠着、爱着。
那个“他”也是被她这样保护着的吗?
原来,被人宠着,爱着,是这般滋味。
在深河暗夜中行走,的确孤寂寒冷,若是有这样一双手,自始至终都紧紧抓着他,倒也……不错。
萧承煜的眸光里不自觉露出几分沉溺。
林妙音已经走到了岸边,她跳上船,回身对萧承煜伸出手。
萧承煜握住她的手,也跟着跳上了船。
“船家,走喽。”林妙音对着站在船头的人影喊了一句。
“好嘞!”船家应了一句,摇着木浆,将船身缓缓推离水岸。
小船的中间摆着一张木桌,林妙音与萧承煜面对面而坐。林妙音取出一盏灯,点燃搁在桌子上,用灯罩罩住了。
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白纱,映着她清丽的眉眼。
风拂过水面,漾开圈圈涟漪,萧承煜所有的痴念,被这夜风一吹,一下子散去不少。
他清醒过来,忆及方才所念,不禁对自己的想法生出一丝鄙夷。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居然会因为贪恋一个女子指尖的温暖,而产生动摇。
这不是他萧承煜。
萧承煜本该就是世人所传的那般,暴戾凶残,自私无情。
萧承煜定了定神,将准备许久的话在心底过了一遍,正打算假扮“他”与林妙音摊牌。
林妙音身体前倾,双臂越过桌面,朝他伸了过来,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捏住了他的脸颊。
萧承煜:“……”
“承煜哥哥,别动。”察觉到萧承煜有所动作,林妙音率先出口阻止。
萧承煜脸上伪装出来的温柔快要挂不住了,瞪着眼睛问她:“你做什么?”
“摸一摸你的脸。”林妙音答的理所当然。
萧承煜:“……”
她是不是对“摸”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林妙音捏了两把,总算过了瘾。
她凑近他的眉眼,仔细瞧了瞧:“平日里承煜哥哥不在,这张脸臭得就差直接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莫说摸一摸,便是瞧一瞧,也算大不敬。”
萧承煜登时明白过来,她所谓的“承煜哥哥不在”,是指温柔性格沉睡,由他主导这具身体的时候。
“我很凶吗?”萧承煜心神一动。
“不是你,是‘他’。”
方一开口就露出端倪,萧承煜心底微惊,面上不动声色,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的脾气真的那么臭?”
林妙音点头:“臭得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
萧承煜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原来他平日里都是顶着一张债主脸,难怪他好几次听到缥碧牙齿打颤的声音。
“起火了,快看!那边起火了!”岸边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打断二人的对话。
林妙音转头,瞧见某处火光冲天,脸色大变:“是拥翠山庄的方向!船家,快靠岸。”
萧承煜也看到了,再顾不上研究自己平时的脸到底有多像债主,抱着林妙音,掠回了岸边。
二人朝着拥翠山庄奔去,刚进庄内,便见浓烟滚滚,明黄色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肆虐地吞噬着房屋。
小厮丫鬟们提着水桶,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