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反正一而再再而三,银霜月又和从前心境不同,这一次连愤怒都欠奉了。
不过回想昨夜,她就算再是不懂,身为女子也能感觉出银冬并未敢真的怎样,只是缠人得紧,银霜月难以置信,一个男子竟然能那般的痴缠娇嗔。
只是想想手臂上的小疙瘩就窜起来,银霜月叹口气,梳洗之后喝了一点米粥,就蔫蔫地又靠在软塌上休息了。
药劲儿太大了,没精神,连她的情绪都一并镇定住了,连找银冬算账都暂时搁下了。
她这边一直没动静,银冬却紧张得眼底发青,从昨晚上回去,他就一直都没睡,到现在已经一整夜了,只等着银霜月醒过来给他定生死了。
他连谢罪的匕首都准备好了,但是婢女们却说,银霜月醒过来之后,情绪很寻常,看上去没一点的异样,现在喝了一点清粥,又在软塌上歇息下了。
银冬又像个拉磨的驴似的停不下,银霜月却躺在软塌上,纤瘦的指尖捏了大小适中的点心,漫不经心地啃着。
翻了个身……娘的,哪都疼,本来今日该继续启程回皇城了,但她真的一动不想动,她像个被巨蟒缠过又放开的猎物,一把老骨头差点让银冬给缠碎了。
“年纪大了啊……”银霜月有些忧愁地叹息一声。
到了正午,该吃午饭了,银霜月不想看见银冬,谎称没胃口,继续瘫在软塌上面,昏昏沉沉的,想睡,却睡不着。
银冬也终是忍不住了,带着匕首站在银霜月的门口敲门,里面没一点声音,连婢女都没有回应,银冬顿时精神紧绷,难不成长姐又跑了吗?!
顾不上长姐生不生气了,他赶紧打开门,快步走到了,里间,看到银霜月躺在临窗的软塌上似乎睡着了,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银霜月在屋子里一进人她就知道了,这样直接闯进她房间的,除了银冬没有别人,她不想面对他,只要一看他,就想起他昨晚上一直一直在她耳边湿乎乎地小声哼唧,讲真的,银霜月没听说过男的会叫的,向来玩婉转媚声的都是女子,她有点遭不住这个,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觉。
银冬站在软塌不远处,一点点地走过去,轻声叫了一声,“长姐……”
这一声差点把银霜月叫得破功了,听了昨晚上他那样哼唧,他说话银霜月都觉得他在献媚。
忍住想要把耳朵堵住的冲动,银霜月放轻呼吸,继续装着,逃避现实。
银冬慢慢地走到软塌边上,叫了长姐见她没醒,又过了一会悄悄地坐在软榻上,然后倾身看着长姐的睡颜,有些痴痴的。
银冬猜想,长姐应当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否则她不可能不大发雷霆,可见任成新配置的香,应当有令人忘却发生什么的效用。
但回了宫中,银冬一样要打他,因为这新添置的药效明显对人有影响,婢女说长姐没有精神,想来是那香的影响,怕是对身体有害。
银冬就这么坐着,放轻呼吸看着银霜月,总也看不够似的,银霜月装了一会全身发僵,却有点装不下去了。
她内心叹气,装着幽幽转醒,看了一眼银冬后像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连忙转开视线。
“什么时辰了,”银霜月靠坐着问。
“已经午时,”银冬观察者银霜月的神色,因为紧张攥紧的手慢慢放松下来,说道,“该用午饭了,长姐莫要再睡了,可是昨晚……”
银冬吸了口气,语气缓缓,“可是昨晚没睡好?”
银霜月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啊,光折腾就折腾了半夜,她后来是生生被熏昏过去的,现在在这跟她装傻?!
好啊,先前好歹还知道下跪认错,现在倒好了,折腾她一把老骨头快散了,一下塌,就敢不承认了!
这样的男人,要是真的让他得了手吃了透,还了得吗?!
银霜月气笑了,既然他要演,她就陪着他演,她看着银冬笑出一口森森白牙,说道,“确实睡得不太好,昨夜长姐做了个梦呢。”
银冬心里一惊,勉强压制住表情没有崩,也笑了一下,问道,“什么梦?长姐可否说于冬儿听听?”
“哦,”银霜月阴阳怪气,“也没什么,梦中和一个孽畜纠缠不清,起来之后浑身酸痛,精神不大好。”
银霜月说到孽畜两个字,咬牙切齿的意味明显,银冬听了之后却松了口气,但随即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地责罚任成。
看看这新添置的是什么虎狼之药!令人做这种噩梦,定然是对身体有害的!
其实也怪不得银冬要从昨晚开始便误会是那药香所致,实在是银霜月先前抵触他太过激烈,骤然对他放纵至此,要银冬如何相信呢?
银霜月气他装傻充愣,午饭都多吃了一碗,吃过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早早躺下了。
她却并没有睡,等到半夜没有婢女进来点香,这才安心睡去。
银冬是不敢点那香了,银霜月的异常表现,一整天都说疲累,全都被银冬归咎到那香的身上,他生怕长姐吸得多了坏了身体,所以全都命人给扔了。
第二天启程回皇城,银冬和银霜月共乘一车,但是气氛却非常地诡异,银冬按照他先前说的恪守本分,连看银霜月都不曾用从前那种渴慕至极的眼神,这要是放在从前,银霜月肯定以为她的好弟弟这是“改邪归正”了!
但经过那晚上的痴缠,她清醒地感受着银冬那样难以抑制随时会如洪水般奔流的热情,怎么还会相信他现在道貌岸然的所谓恪守?
银霜月也没有戳穿他,由着他装,只是说话的时候忍不住阴阳怪气,看着他一本正经就想嗤之以鼻。
银冬玉冠高束衣衫整肃地坐在马车里面,低头借着小案处理快马送过来的公文的时候,银霜月看到了,就控制不住地会想起他那天晚上哼哼唧唧鬓发凌乱,简直比花楼妓馆里的头牌还要狐媚的模样,赶紧侧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仰头灌进去,呛得直咳。
银冬赶紧放下笔墨,朝着银霜月过来,将袖口中的锦帕递给她。
笔杆和磨盘都是世间罕有的珍贵之物,在这样摇晃的马车当中,能够牢牢地吸附在小案之上,十分神奇。
银霜月见银冬过来了,却连忙摆手,她根本不看银冬的脸,胡乱地接过他手里的锦帕,捂在嘴边咳了一会儿,挥手撵狗一样撵他,“写你的去!”
银冬根本猜不透长姐到底怎么回事,半年未曾见面,长姐的脾气似乎比从前更古怪。
不过银冬一点都不介意长姐对他是什么态度,依然坐回了小案旁边,提起笔继续处理公文。
银霜月咳了几声,缓过了那个劲之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了一眼银冬递给她的锦帕,又是一阵恶寒。
这锦帕上面绣着的花样,不是鸳鸯戏水,不是荷花锦鲤,而是在最角落,极其不显眼的地方,绣着银线弯月。
若是从前的话,银霜月肯定不会注意这种小小的细节,即便是注意到了,也根本联想不到她自己。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弯霜雪之色的弯月,只觉得浑身发紧,牙齿发酸。
她赶紧将那方锦帕扔回了银冬的怀里,而后坐在一边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