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初
她慌忙抬头,着急地解释,“我没有骗你,真的!这里,真的很软很滑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她抓着赵燚的手,身子往前一探,让他摸到老虎脖子那部分,“太子哥哥你看,这里是很软的对不对?毛绒绒的,比小兔子的毛还要柔软呢。”
赵燚面无表情地感受着,缩回手,冰冷的眼神变得嘲讽。
不过尔尔!
不如你的腰!
没见识!
这都遗憾!
可见兔子也不如何!
“坐好!”赵燚冷道,也不知他如何下了指令,白虎却掉了头,看方向,却是要出兽园。
苏澜坐在前面,赵燚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到她眼里浅浅的,恶作剧成功后,狡黠的笑意。
且说井大又亲自审问了萧千里以后,得知真相,震惊无比,赶紧来禀报赵燚,谁知来到兽园门口,却见赵燚和苏澜骑着白虎,沐着霞光,四处洋溢着惬意慵懒的气息,空气里的微末尘埃经霞光折射,像一粒粒细微的碎金,染上温暖的色彩,衬的赵燚的面庞神情都仿佛变得温柔。
这一对周身金光笼罩的璧人,端庄神圣,恍若仙人。
莫名的,井大眼一热。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才是他们殿下原本该是的模样啊!
不过井大内心的澎湃酸楚,赵燚却是不知道的,他骑着白虎从井大面前经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待他走过,井大才在一地伤怀中恍然回神,忙追了上去禀报,“殿下,方才萧千里又交代了些事。”
虽然和太子妃有关,他也必须点到为止,要不要太子妃知道,得殿下决定。
“说。”赵燚没让大白停下。
井大就明白赵燚的意思了,也不犹豫,“回殿下,萧千里知道太子妃的身份后,就交代他是受人所托来东宫找东西的,那人答应,只要拿到那东西,就帮商家翻案。”
苏澜猛地看向他。
井大说的商家,便是苏澜外祖家。
苏澜的外祖父是寒门出身,因一身才华清名很得先帝赏识,不过四十年纪就入了阁做了阁老。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晚年忌惮乐太子,受小人挑唆,以为乐太子密谋逼宫篡位,欲先下手为强,命人即刻捉拿太子,商阁老当时亦在场,为太子求情,惹得先帝大怒,岂料去捉拿太子的人慌慌张张回来,说太子已领兵数万,正朝皇宫打来,先帝盛怒之下觉得是商阁老求情那片刻拖延了时机为太子谋反制造机会,当场赐死,将商家满门男子斩首,女子没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商阁老一生唯有老妻一人,得二子一女,长子有妻,幼子才十三。是以商家女眷,不过老夫人,大少夫人和苏澜母亲三人。
只是老夫人本就在病中,得知丈夫和两个儿子被斩首,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亡故,大少夫人追随亡夫,自尽而亡,唯有次女商青词,一身白衣,凛然出府,入教坊司。
先帝晚年虽多疑,却并非昏聩,盛怒之后只稍稍一想就察觉不对,而这时却传来太子一家一齐吊死在东宫以证清白的消息,就像天降暴雪,浇灭了他心中怒火,也让他迅速恢复冷静,很快就查清太子的冤枉,原来这是成王安王英王为夺太子之位合谋设局毒杀太子。
得知真相的先帝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冷静,残酷地,在大朝会上赐赌酒于成王安王英王,亲眼看着他们被毒死,并宣告天下乐太子之清白。
但是,无辜枉死的商阁老一家,仍旧背负谋逆罪名,商青词,依然是教坊司里最炙手可热的官妓,尽管有很多人同情她,除了一声惋惜,也无人敢替她出头。
唯有一人,便是苏澜的父亲,苏维。
商青词得商阁老教导,学识颇丰,素有才名,生的又是清丽绝俗,在京城颇有美名,钦慕者如过江之鲫,却偏偏和苏维一见如故,两情相悦,两家虽一文一武,但家世也勉强算的上相当,尤其商阁老是简在帝心,故两家一合计就定下了婚事,谁知商家出了这等事,商青词好好的大家小姐,一夕间沦落风尘,和卫国公府的婚事自然作罢。
可苏维这素来性情温厚之人,竟是不顾家中反对,即便不能为商青词脱了奴籍,也多有照顾,那三年里,商青词愣是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保住了清白。
待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由于苏维从中辛劳奔走,终于让商青词重获自由之身,成了良民,而苏维更是宁可放弃卫国公世子身份,也要迎娶商青词过门。
老国公虽然大怒,却觉这是撸掉苏维世子之位的好机会。
只是没想到苏维一片痴心感动了当今圣上,最后不但保住了世子之位,还成功将商青词娶进门。
哪知千辛万苦求来的幸福,也不过眨眼几年,两人就相继离世。
商青词临去前最遗憾的,除了没能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便是商家满门被灭的冤情,可如今商家血脉不过苏澜苏聿两个自身难保的孩儿,又谈何沉冤得雪!
没想到,竟然有人拿这二十年前的旧事做筹码!
即使明知对方不安好心,苏澜又如何不震惊,尤其那个人,怎么也看不出和商家有何渊源!
尽管那人似乎和大舅舅有些交情,可苏澜莫名觉得,他其实并不知道大舅舅长什么样子。
如果那人只是认识大舅舅,苏澜或者还只是心弦微动,但这人愿意为替商家翻案而冒险来东宫偷东西,苏澜很想知道,他到底什么人。
就不知殿下会不会告诉她。
对井大来说,萧千里始终不肯交代指使他的人其实是小事,左不过那几个人,有人想替商家翻案也不甚稀奇,毕竟当年商阁老着实死的冤枉,一家死的凄惨,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那神偷萧千里和新晋,还似乎得了殿下好脸的太子妃扯上关系,就是大事了。
他可一点不敢含糊!
见苏澜看过来,他仿佛平淡地看着赵燚,“此外,萧千里想单独求见太子妃。”
苏澜心头一动,她亦正有此意,但她并没有立刻去求赵燚,心思飞快地转着,去见萧千里,究竟利大于弊。
一来,萧千里敌友不明,深浅不知,也未必能提供多少消息给她;
二来,假使她插手东宫内部事物,尤其此人是大婚之日被抓,事后又有人安排行刺殿下这等敏Ⅰ感之事,纵使殿下不至于怀疑她,难免消磨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堆积出的好感,总有些得不偿失;
三来,这未必不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否则,去东宫偷东西的江湖人被抓这么久,幕后之人就一点不着急,那么相信萧千里的盗品?又或是有什么把柄?万一将她也算计进去了,她就真的再无翻身可能!
只是苏澜又如何猜的到,那请萧千里的人定然是完全没有暴露自己,二则,也是没想到她苏澜竟然并未如传闻那般被殿下的孤煞命克死,非但如此,那萧千里行动失败被抓了居然也没有死,还活蹦乱跳地好好活着,还看到了苏澜认出了她,而且还那么不怕死的居然想和苏澜相认!
这凡事种种,不过告诉世人,所谓的一切尽在掌控中,便如笑话一般。
一瞬间,苏澜脑海里已经闪过千万个念头,迅速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