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小凉
赵菁菁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唤了他一声:“霍长渊。”
霍长渊松开了她,看着她问:“你还打算一年后与我和离?”
赵菁菁微动了下嘴角,脑海中再次回荡过那个声音,很多事都变了。
太皇太后并非如她当时那样还活着。
齐景浩娶了孙氏,越佩茹在齐家如今状况凄惨。
若儿活下来了,国丧后陆家二少爷很快会上门提亲。
而她,嫁给了江林王世子,与他吵吵闹闹,竟也过了快一年。
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都变了,事在变,人也在变,她最初醒来时所有认为的事,许多都朝着她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就如她预计不了太皇太后会忽然崩逝,同样,对于自己的未来,她也无法预计。
而眼前这个,过去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如今抱着她,推心置腹的,将她视作最信任的人,将他那不敢示人的眼泪落下。
谁没骄傲。
她赵菁菁有,他霍长渊就没有吗?
赵菁菁心底里又有那样一个声音,先答应他啊,先答应他,至少现在先答应他,你要陪着他度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时候,不可以丢下他不管。
至于以后……便以后再说……
“我答应了太奶奶,会与你好好的。”赵菁菁看着他回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我在这儿。”
……
十五元宵后,赵菁菁陪着霍长渊在皇陵一直住到了二月里,而郾城直至二十七日国丧结束才开始热闹起来。
春暖花开,雪融后回温的天也在预兆着去年年关一件件的事慢慢过去。
霍长渊去皇陵的时候,府里的总觉得依照他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只怕是寻死觅活都不为过,便是为了做些脸面也好,刘侧妃和王侧妃都有差遣人去送些补药吃食,传回来的话都是挺好。
刘侧妃心中想着,不回来也好,于是在王爷面前明着夸暗着贬又说了一顿,毕竟府里快要办喜事了,要一直留在皇陵也不是办法。
二月里,皇陵外路边开了许多野花,总是比郾城内暖房中养出来的强韧些,夜里偶尔的寒冷也击不倒,漫漫的在草丛间生长着,点缀着才冒了绿尖儿的山坡。
赵菁菁从屋内出来,往前看去,霍长渊果真在太皇太后那儿,她示意香琴备好吃食,走过去,发现霍长渊在碑前摆花,看起来参差不齐,但迎风晃动着,却显坚韧。
“吃早食了。”
“今日已经是十四。”
赵菁菁嗯了声,三月守丧过了一半,郾城中已经恢复了热闹。
“下午回府。”
说完后,霍长渊转身往屋舍方向,赵菁菁微怔了下,也没问什么,跟着他回了屋。
这阵子他一直都很少话,那天夜里哭了一场后,整个人沉静了许多,赵菁菁明白他需要时间去释怀。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这儿陪着他。
下午启程前,霍长渊又在太皇太后的墓碑前战了许久。
赵菁菁让香琴把东西收拾了,站在马车旁等着他。
霍长渊在这待了一阵,胡子蓄了半月短短一茬,少了平日里的痞气,反而多了几分文人儒雅沧桑,明显可见成长了一些,她说不上这种改变好不好,或许像以前那样做个有人庇佑的纨绔子,也挺好。
“你看我这般入迷,太奶奶要吃醋了。”正想着,霍长渊不知何时走回来的,觑着她的目光里含了三分笑意,可那欠揍的口吻也不似从前了。
赵菁菁嘴角微松,终于有闲心与她玩笑了。
“谁都像你这样小气?”赵菁菁说完这句,便带着香琴上了马车。今儿要回府去住了。
想想这将近一个月来,竟有几□□在世外,闲云野鹤的意味,不知不觉就过去,还觉得十分短暂。
霍长渊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巴巴地追上马车去:“赵菁菁,你这是承认被我美貌所迷了?”
那些跟随的一众侍从丫鬟纷纷捂眼,傻世子哟,这么说岂不是送上门给世子妃揍。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被人踹出了马车,他利索站稳了,拍了拍裤腿上虚无的脚印子,饶是一本正经地上了旁边的马,打道回府。
直到要走出陵园地界,霍长渊再度回首看了眼,那里躺着他的至亲,所幸身边陪着的是他挚爱。他在心底默默道——
太奶奶,你放心,我定会和她好好的,护她周全,永不离弃……
回到王府,张嬷嬷和秦嬷嬷给二人接风洗尘,好一番折腾才允了两人暂且休息整顿,稍后去江林王那见了礼,报个平安,天已经黑了。
在陵园守丧期间,多数是赵菁菁亲自操弄食材,又因着要吃素,所以都是以花果时蔬为食,生生把两人都熬瘦了一圈,江林王眼瞧着二人,打量了一转,最后叹了一声,让人去准备一道用饭。
“你太奶奶走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也该知道,往后可得长进分寸,也好让你太奶奶在天上看着放心。”
“何为长进?”霍长渊一咧嘴,便恢复了往常的吊儿郎当,反问一言。
江林王看他这副德行便知道自己所言并没有什么用,看着骨子里脾性像极了自己的儿子,最终无奈道:“就是少气点我,多做点正经事。”
“这似乎有点难办。”
“如今你都已经成家了,就算不为我,你总得为你媳妇活得像个样。”
霍长渊与他对视上,冷笑了声:“有些人成了家也未必收心,我的肠胃弱,清粥淡菜正好适合,就不打搅父亲了。”
“你——”
霍长渊说完就拉着赵菁菁的手出来了,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可直到出了那道门,才渐渐放松了僵直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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