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太华
我还追得回你吗?
胜楚衣被她看得半边面皮竟然有些烫,却也不动,指尖流淌出的琴音多了一分缭乱。
萧怜眼中划过一缕神伤,摆正了身子坐好,专注看他抚琴的手指。
那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整齐,透着莹润的光泽,在琴弦上轻压掠过,便……便不禁让人想起也是这样在她身上掠过,不觉两眼稍微眯了眯。
她想到了这一层,坐在她身边早就没法专心抚琴的人也想到了这一层,那手指明显就是一乱。
远远地正从天澈宫上下来的悯生听见了,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司命冷着脸,“你笑什么?”
“我笑啊,木兰芳尊抚琴,居然也有不成曲调乱弹的时候。”
胜楚衣的确是在乱弹,他身边现在坐了个祸害,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曲子,就随手乱拨。
可毕竟是于此道出神入化之人,即便是随手撩拨,入了不甚懂得音律之人的耳中,也是声声切切,撼动心弦。
待到手掌压了琴弦,胜楚衣便冷冷道:“你来。”
萧怜将两只爪子砰地砸在琴上,龇牙一笑,便要继续挠。
“停!”
胜楚衣几乎是喝止了她,敢在他面前挠琴!简直不可饶恕!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挥袖将这个死丫头扔出大盛宫,有多远滚多远,可那袖底的风却还没蕴起来就平息了。
他沉沉地瞪了她一眼,强耐着性子,抬袖,从她背后绕过,将手放在她右手的外侧,“看我的手。”
她就这样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地揽进了臂弯,皇袍宽阔的广袖将整个人拢在其中,就如一个屏障,将她圈禁在一个有清冽香气的怀中。
萧怜眼帘一垂,藏了狡黠的笑意,便真的去看他的手,认真学他的样子,可却怎么学,两只手都像是两只僵硬的爪子。
胜楚衣忍无可忍,“笨!”抬手啪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那莹白的手背立刻就红了。
萧怜像被烫了一般缩了下手。
他本该拂袖而去,哪里来的这么多闲工夫教个笨女人抚琴。
可却只是愠怒地瞪着她低垂的头,却没想过离开。
她是阿莲,她是阿莲,她是阿莲……
胜楚衣在心中跟自己说了一百次,她还是那个孩子,既然她想学,教她便是。
从前,亲自传她功夫的那些年,若是小人儿敢偷懒,挨点小小的教训也是有的,可是从来没有因为笨而受罚。
现在,不但什么都忘了,居然还这么笨!
“最后一次。”他耐下心来,去捉那只被打红了的爪子,却不想萧怜却是一躲。
她捧着自己的爪子,抽抽搭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想到,这两只手,真的废了。不但麒麟拳用不出来,连弹琴都不行。”说着,竟然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了手背上。
胜楚衣没想到会惹起她的伤心事,就有些于心不忍,“阿莲啊……”,那只从她身后绕过去的手臂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萧怜斜眼悄咪咪瞥了他一下,就越是做出隐忍的模样,越是哭得梨花带雨,肩头一抖一抖,就把人的心都抖乱了。
摆明了是朵白莲花,还是个黑心的,可偏偏胜楚衣就吃她这一套,无奈望天,从她背后绕过去的那只手终于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落在了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可以试着学些腿脚上的功夫,若是喜欢,本君可以教你,不会比从前差。”
萧怜揪着袖子擦眼泪,“真的吗?”
“真的。”
萧怜眨眨眼,那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十分乖巧可人道:“是君上亲自教?”
“……,是。”
胜楚衣现在明知道自己又被她腻歪的小圈套给绕进去了,却颇有些甘之如饴的意味,点了点头。
这琴学得稀里糊涂,那小手指头却是被掰来掰去都给摸了一圈,最后也搞不清楚两个人到底是谁在暗戳戳占谁的便宜。
等到萧怜一蹦一跳的准备要离开潭心亭,胜楚衣又喊住了她,“停!”
萧怜跳转身,“怎么了?”
“你……,你慢点……,肚子……”,胜楚衣的手在袖子里尴尬地攥了攥。
“哦。”她笑嘻嘻地转身,一步一步,扶着腰往前走。
“阿莲。”
“君上还有什么事?”
“你若要学琴,每日午后可上天澈宫,不得再在这里兴风作浪!”
“知道啦!”萧怜向后扬了扬手,大获全胜而去。
……
然而,第二天,天澈宫瀑布下,果然再没了魔音,可到了午后,那人也没来。
胜楚衣早早遣散了议政众人,备了烧鸭和红烧肉等着她,可她却真的活生生没来!
明知她是在钓他,可却依然放心不下。
于是招了紫龙前来,“指派给她的女医官,可有随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