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太华
风君楚却没吭声,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想理她,就象上位者在暗示,你逾越了。
雪婉瑜这才注意到他正在更衣,慌忙转过去身去,仿佛自己做了不得了地犯上之事,“王上既然已经大好,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去帐外候着,王上请先更衣。”
风君楚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离开微垂着头替他更衣的萧怜,只嗯了一声,也不挽留,雪婉瑜就这么又出去了。
萧怜正替他系扣子的手就是一滞,按道理来说,现在出去的不该是她自己吗?
他们夫妻,为何疏离到如此程度?
或者说,雪婉瑜分明紧张他紧张地要死,却又怕他怕地要死。
她手中动作慢了,风君楚从冷厉君王的那一声“嗯”,又变成多情少年的模样,柔声道:“怜怜,你在想什么?”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帐外立着的雪婉瑜听得清清楚楚。
“没事。”萧怜拿过外袍,抖了抖,替他穿上衣袖,动作娴熟,一如曾经相濡以沫,一同醒来的每一个清晨一样。
风君楚刚刚柔和的眼神又立时冷了下来。
这十年,她又在何处,每日晨起,为谁更衣!
萧怜:给你闺女!妈蛋!
“怜怜以后都这样为我更衣可好?”那冰冷一闪而过,他重新温柔地看着她。
萧怜手里忙碌着,爽快答应,“好啊。”
待到她又替他梳了头,戴了冠,打理整齐,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雪婉瑜身为王后之尊,足足在帐外离了一炷香,却毫无怨言。
她再次进帐,正式向风君楚见了礼,又向萧怜微微一笑,“你就是萧姑娘吧,十年前就听说过你,没想到如今又御神龙归来,实乃天人!”
萧怜嘴角一抽,你们可真会传说。
好吧,你们想象着我御龙而来,总比想象着我变成龙要舒坦些。
雪婉瑜向风君楚又嘘寒问暖一番,分明心焦,却不敢亲近半分。
萧怜不想回避,风君楚也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雪婉瑜也不敢让她回避,她就杵在风君楚身边儿陪着。
那夫妻两个人,无非说些战场上谁都知道的事,雪婉瑜又将雪都王宫中的大小事宜随便拣了些重要的说。
萧怜一边听一边替风君楚倒茶,一边奇怪,明明是雪婉瑜将自己父王的江山拱手相送,为什么却怕风君楚怕成这个样子?
她不经意间抬眼,想看看风君楚到底哪里可怕,正巧撞上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根本没在听雪婉瑜都说了些什么,于是赶紧将手里的茶盏递了过去,“喝茶。”
她不唤他陛下,也不唤王上,随口一句喝茶,雪婉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风君楚接过茶盏,唇角一笑,“谢谢。”
坐在下首的雪婉瑜心头,便如同被一记狼牙棒击得千疮百孔。
他连对自己笑一下,都那么难,居然还会对她说谢谢。
谢得那么自然,那两个字脱口而出,分明是心里真的有她,真的敬她!
在他们两人面前,她这个挂名的王后又算是什么!
她倾尽家国,求君一笑,却仍不及这个弃了他十年的人!
第15章 疯君,楚郎(一更)
“王上,萧姑娘时隔十年,重新回到王上身边,该是有许多事不了解,臣妾也正好想与她说些体己的话,不知可否从您这儿借萧姑娘一会儿,很快还回来。”雪婉瑜笑得温厚,却是微微抿了唇,强作淡定从容。
风君楚如何不懂,两个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体己的话,无非是暗地掐架。
按他以前的做派,必是该说:没什么好说的,不借。
可如今,却向着萧怜微微一笑,“去吧,早点回来,陪我吃饭。”
之后看着两个女人一起出了帐,面上的笑容渐冷,最后凝结成冰。
他的袖底,有一直匣子,这些年来,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
如今那修长的手指,在匣子上轻轻敲了敲,萧怜,希望这盒子里的东西,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萧怜随雪婉瑜走到外面,上了附近的一处小山,从山头向下望去,可以俯瞰整个军营。
此时正值隆冬,雪婉瑜披着风帽大氅,可萧怜却是一身单衣,在凛风中红衣飒飒,没有半点冷的意思。
雪婉瑜将目光从军营方向收回,有些羡慕地望着她,“萧姑娘神人天降,并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
萧怜向来不喜欢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当初没有跟雪薰多说过一句废话,如今也不想跟雪婉瑜纠缠。
“王后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说完了,早点回去,这里冷。”
雪婉瑜笑了笑,将目光重新转回下方的军营,看着风君楚在大营中央如一座小岛般的大帐,“你可知,当年你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略知一二。”
“那你又可知道,人们背后都叫他什么?”雪婉瑜的眼光重新落回萧怜的脸上,这一次,全是诘问,“他现在是雪国的君王,不是明君,不是暴君,更不是昏君。萧怜,他是个疯君!疯子的疯!他们暗地里,都笑他是个疯子!”
萧怜心头痛地一缩,与雪婉瑜对视的眼光,悄然垂落到地面。
天空开始飘散零星的雪花。
雪婉瑜嘴角划过冷笑,“很意外是吗?十年,你若真的是天人,这十年必是弹指一挥间,但你可曾想过,这十年,他经历了什么,他身边的人又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