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他却爱极了她这种小女儿姿态的真实反应。见她面若桃花,娇得让人心头发酥,忍不住追着纠缠,想挨她更近些。
宋晋庭虽有亲近之意,但万不敢太过。
他拿捏着一个度,只是用胳膊架着她让她跑不了,两人间实际还离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偏他语气黏糊得很:“窈窈赏一个眼神给你庭哥哥可好。”
谢幼怡躲得腰都折了,脸更是烫的不像话,臊得终于发恼,怒道:“我、我赏你个大嘴巴子!”
少女的话与动作齐出,宋晋庭被她带着香风的一片袖子扫过,她撑得笔直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在他嘴巴上。
啪的清脆一声,两人都愣了。
四目相对,双双震惊无言,只有秋风在耳边呜呼而过,扬起她还飘在两人中间的袖笼。她手指贴着他的唇,微微发麻,下刻瞳孔一缩,忙收回手一矮身从他胳膊下方钻出去,连连退后好几步。
宋晋庭亦双唇发麻,他做梦想不到小青梅居然会真给他一嘴巴,还结结实实打他嘴上。
他眸光略发沉,用舌尖去舔了舔麻木的唇。谢幼怡看见他的动作,心虚地把打人的手藏身后,好像这样做刚才打人的事就能与她无关了。
两日相对而立,影壁前死一样寂静,宋晋庭再抬手一抹唇,发现这片刻已经肿起来了。他终于抽口气,咝地一声:“一会被你爹爹瞅见,我可真要解释不清了。”
她闻言很想啐他一口,可打人心虚,到底忍住,回道:“都怪你不尊重!”
三番两次地逗弄她。
谢幼怡这般想着,底气亦回来了,挺了挺腰站直说:“你有话便说,再敢过来,我还叫你吃嘴巴子。”
宋晋庭被她的强势惊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就眯着眼盯着她看。
她不懂他那是什么眼神,但能分辨出这里头带着危险,警惕地拿眼去瞥大门方向。
心想万一他要扑过来,她还能寻到路逃跑。
“窈窈真是拿刀子扎我的心。”哪知他锐利的目光一收,换做一副委屈的面孔捂住胸口哀呼道,“侯爷出狱了,窈窈就要过河拆桥了吗。我若不是喜欢极了你,能时时刻刻想挨着你近些吗,你瞧我正眼看过别的姑娘吗?情到浓时,难以自控……窈窈你不懂吗?”
她为什么要懂!谢幼怡拒绝去懂什么情到浓时,他现在就是不要脸到底,就是在狡辩!
可那句过河拆桥戳在她心头上,明知他是在胡搅蛮缠,涌起的恼意还是泄去大半。
她站在原地,语气软和了些:“你若是有话好好说,我至于打你吗?”
“你是不知我心里多焦虑。”他还捂着胸口,长叹道,“侯爷清清白白地出来了,给皇子们选妃的宫宴就在后日,你肯定会进宫去吧。先前若不是我插一道子,你估计早奔到瑞王那边去了,看着侯爷出来,我一颗心替你欢喜替自己忧,七上八下的,整个人就差没被火烤着了。”
“窈窈,如若真的可以,我真恨不得先占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可我不能够啊,你倒是说说,你若换做我的立场,你又该怎么办?”
他字字幽怨,谢幼怡被他绕了那一段,有些头昏,似乎真是她给了他天大的委屈。
她一时怔愣,喃喃着说:“我也没说要去宫宴啊。”
宋晋庭闻言双眼就像是注入了光,明亮起来,快步就来到她跟前:“可真?”
他确实是担心她真的一根筋拧到底,要把自己赔进皇家,以此来保谢家荣华。
谢幼怡抬头,发现这才片刻又被他挨近了,忙要再后退。宋晋庭旧计重施,极度不要脸像那日在阁楼学习,用手去牵了她的袖,低声道:“看着嘴都被打肿的份上,窈窈再原谅我这回的孟浪?”
话落又朝她扬起笑,眉眼温润,无害得很。
他就是拿捏到她弱点了,吃软不吃硬,大男人撒起娇来也不害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自在。在宋晋庭心里,自己的女人面前,撑面子吃亏的还是自己!
谢幼怡是真的被他把脾气都说软了,肩头都放松慢慢垮下来,“你把我带这儿,还有什么说的?”她平和地说话,理智回归,把袖子一点点也从他手里拽出来。
宋晋庭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在侯府没法好好跟你说话,才出此下策。一是想告诉你,陷害侯爷的幕后指使还得查,二便单纯的想和你再一块儿说说话……你脚还伤着,到里头,我拿药酒给你揉揉?”
他三言两语又要闹出暧昧来,谢幼怡牵袖威胁似的抬起手,他却不退反进把嘴巴凑过来道:“挨打一下就让揉吗?”
就让她打下去也不是,放下手也不是,最终还是无奈收回手,却有淡淡的笑意淌过眼底:“我要回去了。”
她动了情绪还是不一样的,宋晋庭这会算真切看清楚了。
在侯府她急得哭了,如今她是笑了。精致的面容看似无波澜,但那双柔媚的桃花眼在笑时有勾人的光。
宋晋庭因为她异样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落下一些,她想到什么,忽然道:“你说幕后的人,我觉得可以从拦截到那封信的官员身上查起,他是怎么拿到信参我爹爹一本的?”
她头就被他轻轻拍了两下,她看到他绣有银色暗纹的袖子从眼前离开。
“窈窈果然聪明,我亦是想要提醒你这个。不过侯爷不在朝中,你且等我消息,你打草惊蛇那套,在那群老狐狸跟着可就不适用了。”
他摸她发的动作随意,是从小时候就有的亲昵举止。只是多年不再有,使她略感窘迫,又忍不住探手去拨了拨他指尖扫过的金簪,在拨弄中眼尾慢慢上扬,极细微地勾出一抹带着怀念的欢喜。
“我就不进屋了,该回家去看看,不然一会我爹爹怕是要提刀杀过来。”她慢慢说着朝他矮身福一礼,眼角那抹细致的变化因此被她垂眸掩住,“庭哥哥,我还喊你一声庭哥哥,是希望你珍重自个。是我谢家当年对不住你,眼下再欠你良多,我心里何尝不煎熬。你说的那些,首先……如今是我不敢攀附,其次无脸面见伯父,所以我父亲的事你还是别再掺和其中了。若你再因谢家受到什么牵连,毁了仕途,我只能用一尺白绫缠了脖子,给伯父谢罪。”
是还念着那份感觉,可玩闹过后的清醒让她越发明白,谢家如今不明朗的情况势必会拖累到他。一番话由心而发,说得极冷静。
她说得委婉,可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宋晋庭哪里听不懂。
说来说去,还是把他推做外人那一堆,连自戕的威逼都说出来了。
他负手身后,难得沉默地没有再用那张利索的嘴皮子反驳她。她说完,还很气人地问:“能帮我准备辆不起眼的马车吗?”
他被气得暗暗咬牙,却点点头:“能啊。”
还真的给她准备马车,安排妥当的人给她驾车。
她没有再多停留,踩着凳子上马车,刚坐下,一只手就从窗外伸了进来。
宋晋庭手里捏着跟上回装跌打酒一样的小瓷瓶,晃了晃:“上回的肯定用完了。”
他声音和先前相比淡了许多。谢幼怡接过小瓶子,垂眸坐着没有再说话。
车夫扬鞭,马车徐徐往外走,宋晋庭望着远去的马车,站在原地片刻,哼笑一声:“烈女怕缠郎。”他倒要看看谁先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