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岛樱桃
他俩定好之后,就把名字说给卫父以及卫母吴氏听了,说假如生儿子叫砚台,生姑娘叫福妞。
吴氏听着直点头,说儿子在这方面比老子强,没取出猪毛狗剩来。
卫父本来端着儿子买给他崭新的茶盅,喝早茶呢。一听这话,脸又黑了。
“你这婆娘真是!老黄历翻起来没完没了!”
吴氏摆手:“行!我闭嘴!我不说你!老头子你记得上王屠户家去一趟,和他商量个杀猪的日子,说定了咱们也好请人吃刨猪汤。”
“我跟着就去。”
“三郎你还是往你大叔公那头去一趟,跟他老人家说说话,说完了早点回来,难得在家多陪陪你媳妇。”
“娘我知道了。”
☆、第33章 033
对媳妇, 卫成总是很上心,他不是敷衍说我有空教你认字,他真把这事提上了日程,还抽空默下《三字经》, 趁着大冬天在屋里烤火的时候指着一个个字读给姜蜜听, 他每读两句都要停下来解释, 告诉姜蜜这是在说什么。吴氏拿着东西从旁边过,看他在教媳妇读书, 奇了怪了。
“咋的?你自个儿考功名还不算, 还想教出个女状元来?”
姜蜜面皮薄, 一被打趣就脸红, 卫成倒是稳得住, 说他闲着没事做读给砚台听, 从娘胎里就给他开蒙, 长大了一准比当爹的要强!
吴氏愣了一下:“还能这样?”
卫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我在学堂读书的时候, 像旬休回不来就跟同窗论文或者闲聊, 听他们这么说的……反正天寒地冻的也没啥事,我试试看, 管用是最好, 不管用也没啥。”
吴氏听着感觉有道理, 说她去蒸个蛋羹, 给姜蜜边吃边听。
“娘我不饿, 用不着。再说读书多严肃的事, 咋还能边吃边听?”
“又不是你听, 你摸摸肚皮让砚台仔细听着,你吃点东西打发时间,当心给他念困了。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些我听几句眼皮子都撑不开,恨不得回屋去睡一觉。”
姜蜜给她逗得直乐,问:“有这么夸张?”
“那可不?原先三郎在檐下读书,他爹闲着没事坐旁边听他读,听一会儿就把眼睛闭上了。我在灶屋煮猪食,煮好了端出来就听他坐在那儿打呼。我跟他爹最听不得这些,他两个哥哥像我们,以前在村学,夫子在上面教,大郎二郎就在底下趴着睡……我有一回从那边过去瞅了一眼,看到两人睡得喷香,把我气坏了!你说我给老秀才送了多少东西才把他俩塞过去,那么混日子他对得起我???”
“说到这儿我就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你爹跟我说,大郎二郎说他们过完年就要把毛蛋和虎娃送去老秀才那头……三郎啊,你看你反正都是读,不然让那两个跟着听听,你是一等秀才,他们跟你学几句没坏处。”
吴氏对两个媳妇有意见,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孙子其实不差,家里有花生瓜子糖块都会抓一点给两个小的,有时吃好的也分他们两口。像这会儿,吴氏想着三郎是一样的读,只是多两个人听,还能顺便让毛蛋和虎娃过来烤个火。她就跟卫成提了,看他咋说。
卫成没怎么考虑,说:“只要他们肯听,坐得住就行,就怕疯起来冲撞到蜜娘。”
吴氏想了想,让他先读着,自己上院坝去喊卫大郎兄弟,让两人出来。吴氏说三郎这几天有空,在给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读三字经千字文这些,问毛蛋虎娃上哪儿野去了?“不是说年后就要送去开蒙,让他俩过来听听,村里老秀才能比三郎教得好?”
卫大郎搓了搓手,说:“不是说跟着又要考试,不耽误三弟?”
吴氏脾气直,她问你要不要,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就不爱看那种明明心里想要嘴上非得假模假样说不要还等着别人反过来劝一轮的!“要是会耽误三郎我头一个不答应,还跟你废话什么?反正我话说到了,你俩要是想让毛蛋虎娃跟着听一听就把人送过来,送来之前告诉他俩不许疯玩,过来吵吵闹闹烦着三媳妇我就撵人了。”
卫二郎答应得快,连声说好,这就要去带虎娃来。
虎娃这孩子聪不聪明还看不出,不过他性子比毛蛋好些,至少能坐得住。
很快,卫二郎就带着人过来了。
稍晚一点卫大郎也过来了,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他媳妇陈氏,陈氏听说三郎在给姜蜜肚子里的孩子早教,决定厚着脸皮也要过去跟着听一听,不能让自家儿子还没出生就输了。
她不光人过来,还拿了不少东西,甚至拿了个小板凳在手上,也准备跟着烤烤火,边纳鞋底边听。
吴氏不喜欢大媳妇,看她过来就没好脸色,跟着就把卫大郎骂了个臭头:“让你把毛蛋送来,你送个倒霉婆娘过来干啥?”
陈氏心里噎了一下,脸上赔了个笑,说她也想给肚子里的娃听一听。
“大郎跟我说,让我坐下听着不能随便说话,我记住了……娘你就让我听会儿,我要是吵了一句我走还不行?弟妹怀的是家里的孙子,我怀的也是,可不能偏心!”
难得她还有不吵不闹装孙子的时候,吴氏摆手,让她滚进去坐好。
后山村卫家扫盲班就这么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
卫成一个人讲,姜蜜、大郎媳妇陈氏、毛蛋、虎娃四个人听。陈氏只当卫成是王八念经,基本上全程不抬头,专心纳鞋底。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也是因为婆婆拿煮鸡蛋或者别的什么进来……
心里想吃啊,当然想吃,又想起卫大郎的做派,她不敢要。
陈氏强行忍住不去看不去闻,还密切关注着挨她坐的毛蛋,看毛蛋要开口,就拧他一把,一个眼刀飞过去。毛蛋让他一吓唬,瘪瘪嘴可怜巴巴接着听。
看她这样姜蜜有点难受,和卫成说坐久了想稍微活动一下,就从讲课的堂屋里走出去。
卫成接着在读,姜蜜站在屋檐下叹了口气。
吴氏看她出来,问她咋的?
姜蜜就说她在里头吃东西不合适:“毛蛋他们还小,看我吃能不馋嘴?哪里还听得进去?娘你别给我送吃的了,我要是饿了自个儿进灶屋来行不?相公讲得那么认真我在那儿吃东西我感觉挺不好的。”
知道姜蜜很重视这一胎,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她这么说吴氏就同意了。
又问:“三郎讲半天了,你看砚台听得咋样?”
姜蜜还真给吴氏难住了,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迟疑道:“还、挺好的吧……我感觉他挺高兴,在我肚子里动呢。”
“真的?”
“是真的,我还能编着话来哄您?”
吴氏就笑眯眯看着她肚子,一脸慈祥摸了摸,让姜蜜走几步就进去,让砚台接着听,好好听。他爹六岁多进的村学,现在准备考举人,他从娘胎里就开始读书没准以后能当状元!
姜蜜突然就感觉挺对不起砚台的,她就说了这么一句,他奶对他的指望就这么高了。
状、状元啊!
举国上下三年才能出一个啊!
还没出生就让他给预定上了?
姜蜜稍稍同情了一下她肚子里的娃,想着要不这胎生个福妞?要是生出个砚台,他目标也太高压力也太大了。
不过生男生女也不是她说了就算,姜蜜稍微走了几步,活动开又进屋去坐下,接着听卫成讲课。
别看姜蜜坐一会儿总要起来走走,她反倒是学得最好的,虎娃跟着听了五六天,记住的不多。毛蛋好像是挺聪明,虽然人皮实,不怎么坐得住,经常分心,他随便听听也跟着捡了几句。看他记住的比虎娃要多,陈氏还挺高兴,更加坚定了开春就要送儿子去开蒙的信念,觉得他真像老三,人聪明,能读书,看着机灵劲儿就不是个地里刨食的人。
尤其陈氏自己听了这么多天就跟没听一样,和她对比起来,毛蛋是还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姜蜜才是记得最多的那个,她白天听了,夜里躺在床上没睡着的时候就小声念给卫成听,她记性其实真不错,就这么听听就能背下六七成,没记住的卫成在给她补一补,卫成回来过个年,姜蜜没学会几个字,倒是把三字经背熟了。不仅背熟了,还记住了每一句是啥意思。
卫成总说她比很多读书人要强,学个十年八年没准真能出个女秀才。
“你总爱打趣我!什么女秀才?女人怎么考秀才?”
“夸你呢,夸你脑袋瓜聪明,一点就透。”
姜蜜不理他,问他感觉咋样?毛蛋和虎娃做学问能成吗?教了这么些天看出点啥来?
大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卫成脸上的表情姜蜜看不清,就听他说单论聪明劲儿是毛蛋强些,可他坐不住:“我们在学塾的时候夫子其实管得很少,做学问主要靠自己。他现在坐不住可能人还小,以后也这样就很难。毛蛋是不笨,他挺聪明,聪明劲儿用对地方就很好。”
卫成说这番话时留了余地,姜蜜听明白了。
“我嫁过来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毛蛋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大嫂要是能把他教好,福气还在后头。”
卫成摸摸她肚子,让她舒服点躺着,睡吧,别操这心。
“毛蛋聪明我早知道,也跟爹提过,我让爹出面同大哥谈谈,千万好好教。越聪明的孩子越要早教,教得好他成了才享不完的福气,要是给学坏了也可能什么鬼主意都打得出……这个话不中听,我说了。爹有没有跟大哥提我不知道,大哥怎么做也得看他自己,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各自成了家,就不像幼时亲密无间,我把手伸得太长不合适,只能点到这份上。毛蛋我虽然管不了,等砚台生下来,我好好教他。”
提到砚台,姜蜜又想起婆婆的远大志向,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卫成吓了一跳,问咋的?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起一个事儿。”
“啥事儿?”
“就是吧,明明是我想跟你学字,你觉得一个个字拎出来教我学着太慢,让我先把三字经背下来,这样就算你年后出门去了,我自己捧着三字经也能把字和音和意思对照起来,这样自己就能摸索着学。是我要学,你为了教我还把借口找到砚台头上,说是读给他听。现在好了,娘说‘三郎六岁多开蒙,现在准备考举人了;砚台从娘胎里就跟着读书,以后咱老卫家不得出个状元?’相公咱俩可把砚台坑得不轻,他还没出生就要准备考状元了,我想着都替他心酸,觉得要不还是先生个福妞出来……”
卫成听完,久久没了言语。
过了半天才略带心虚的安慰说:“有目标是好事情。”
姜蜜真佩服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毕竟,听这个语气,这话他说是说了,自己都不信的。
☆、第34章 034
这个年,陈氏让卫大郎压着没占上什么便宜, 她难得还是高兴, 年初二还回了趟娘家,回去跟她父母兄弟说这阵子老三闲着没事在家里读书, 让毛蛋跟着听了,毛蛋聪明得很,记性比二房的好不知道多少。
“我让他爹给老秀才走了礼, 开春就把毛蛋送去, 让他在村学里头把字认会了,再送去镇上学塾。”
她娘家人想了想, 说:“你那娃是机灵, 反应又快, 可要供个读书人也不简单,想想卫家前些年……家里种那么多地要说糊口咋都够了, 但就是周转不来, 卫老三这个人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还不是能败活钱的人,说这个就是想提醒你,心里有个准备,平常俭省些,多存点钱。”
“我听大郎说了,说跟着村中秀才识字还成, 收的钱不多, 平常给担个水砍个柴送点白菜萝卜就成。前两天我还问了老三, 问他要给毛蛋准备些啥,他说刚学字笔墨纸砚买最劣等的,还可以弄个沙盘,毛蛋平时可以拿木棍在沙盘上练字,写完推平还能再写。长衫不急着做,村学里头没什么人穿。对了……我们毛蛋大名不是一直没取,他跟着要去读书我还给他取了个名!”
哪怕平常见着娘家人的机会不少,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间却不多,难得回去一趟,陈氏说起来就没完。
好在她娘家人还捧场,听她说给毛蛋取名了,就问她叫啥?
“叫大顺!卫大顺!”她说着还高兴起来,“这名儿不错吧?我跟着老三起的。你看他叫卫成,叫了这名之后干啥都成!我们毛蛋叫大顺,那以后不是一路顺咋的都顺?”
“……”
“你给女婿说了没有?他咋个意思?”
陈氏撇撇嘴,说他还敢有意见不成?“我给你们说吧,卫家爷们没一个会起名的,不然我难得生个儿子咋就叫了毛蛋?这小名不就是他给喊出去的?我生完在床上躺了三天,感觉舒服点了才下的地,下来发现我儿子已经叫了毛蛋,他跟我说啥?他说以后毛蛋要是有了兄弟可以叫臭蛋……”
说起来陈氏就气,她抬起手来想拍胸口,又想起自己还怀着孕,赶紧把手收了回去,说:“二房的跟我一年生娃,人家儿子叫虎娃,你听听多响亮,我儿子就叫了毛蛋,都给喊出名了改也改不了!”
她嫂子感觉像路过镇上茶馆听见有人在说书,笑了笑说:“那你这回要提前想好。”
“我想好了,毛蛋的弟弟叫金蛋!”
她嫂子噎得不轻,真没感觉妹子取名的能耐比妹夫高多少。
不过看她自己挺满意的,嫂子当然不能说败兴话,就点了个头说还不错,金蛋啊,多宝贝呢!
陈氏因为隔得近,加上和娘家关系还成,初二才回去了趟,姜蜜今年就没回去。先前吃刨猪汤卫家就去请了姜父过来,那天就跟他说过,说姜蜜头一胎,从怀上就处处小心,现在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实在不方便走那么远,初二可能就不回去了,让姜父不用张罗饭食等她。
亲家这边提前打了招呼,姜父觉得还合情理,没说好坏,钱桂花听男人说继女今年不回,她心里既松快又有些不是滋味。
从南坡垮山之后,这半年时间她日子过得很是憋闷。
先前在姜老大家借住,因为住的时间太长听了不少闲话,姜大嫂她们没怎么开口,村里人议论得多。都说姜老大摊上这么个弟弟着实不幸,兄弟拖家带口在他那儿住了几个月,吃他住他后来起新房还让他出大力,真是上辈子欠的!
别人这么说,钱桂花听见也还不上嘴。
好不容易房子盖好了,搬进新屋,又因为只得两间房,做什么都不方便。就从垮山之后,她没好生跟男人亲热过,亲不亲热都不说了,过日子要吃要穿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