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季玉喊:“楚王失礼,尚未赔罪,怎能就此离开?”
楚王和大臣们还没走下台阶,就被人拦了回来。
不知何时,姬阿黄已从座案离开,此时正领着一队精兵堵住台阶出入处。
姬阿黄流里流气地挺起胸膛撞人,仗着自己身形高壮,每往前走一步,便将楚王往前撞一步,一边撞一边道:“方才楚王唤谁作竖子?是我的两个弟弟,还是我们的帝太子殿下?”
楚王被撞得差点倒地,幸好身后一群随从大臣接住他。
楚王要拿剑,拿不了,因为剑被他自己扔了。
四周再次响起甲士们震天的吼声:“赔罪!赔罪!赔罪!”
楚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一向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知道殷人不好惹,但没想过这么不好惹。
殷人做了帝天子,得了帝台,怎能如此咄咄逼人?他们应该谦和有礼才是!
楚国的护卫骑兵陈在行辕外,但并没有什么用处。这里是帝台,殷人骑兵千千万。楚王没有想过,他去别人家做客,竟然有需要懂礼数的一天。
僵持片刻,楚王在大臣们的劝说下,终是不情不愿地选择赔罪。他牙都要咬碎,快速拱手朝姬稷所在的方向躬了躬:“寡人失礼,望帝太子及两位小王子海涵。”
姬稷早已坐回座案,楚王拱手的时候,他牵过赵枝枝,手臂一揽,将她揽在怀中。
楚王朝着姬稷躬身,姬稷拍拍赵枝枝的后背。
他问:“赵姬觉得,孤和两位小王子是否应该原谅楚王的失礼?”
双生子被姬稷带进话中,两颗蒜头脑袋顿时拔高,一眨不眨盯着赵枝枝瞧。
赵枝枝猛不丁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她有些慌张,眼睛不自觉垂低,才刚往下一垂,视野中太子的手与她的手牵在一起,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她十指紧握。
赵枝枝重新抬起眼眸,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卑不亢:“既然楚王已经知错,殿下与两位小王子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她这句话抛出来,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坐实了楚王的失礼,却又给了楚王台阶下,同时还没有失掉殷王室的风骨。一句话,为此事圆满画上句号。
众人看向赵枝枝的目光中更为热烈。就连楚王,也忍不住多瞧赵枝枝一眼。
虽然被怼的人是他,但因为说这话的人貌若天仙,他也就不骂她放屁了。
宴会再次恢复如常。
经过刚才那一闹,国君们察觉殷王室或会动真格之后,无人再闹幺蛾子。
殷王室的底线摆得很清楚,不是不让闹,但得有规矩地闹,得守体统,得遵礼数。
换做以前,他们闹上一场,夏天子和夏旧贵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看不见的问题就是不存在的问题。可殷王室守着夏礼的体统,却又没有夏王室的贤德包袱,一群豺狼当上了山大王,以后怎样,谁都说不好。
其后几天的集宴,国君们照常出席宴会。
第一天的阵势着实吓人了些,但他们都是被吓大的,来都来了,那就多待几天吧。
吵着要回去的楚王也留了下来,态度依旧嚣张跋扈,将众人招惹了个遍,但就是没再招惹殷王室的人。
“迟早我要灭了殷人。”楚王这样对他的大臣们说。
转过头来,楚王在姬稷面前逢场作戏:“殿下,今日怎么不见您的宠姬?”
姬稷:“她吃腻了宴食,正在家中睡懒觉。”
楚王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继续喝酒。
集宴结束后,各国将带来的年贡先后献上。以前的年贡就不补了,殷王室也没想过让他们补。
沙盘上插满五国的小旗子,大地图上圈满五国的疆土,殷王室并一众重臣集聚一堂。
虽然各诸侯国此次参加集宴是奔着试探和讨好处来的,但不管怎样,让各诸侯国呈上年贡,正式承认帝天子身份的目标已经达成。一次一个小目标,统治天下不是梦。
这次的小目标已经达成,该开始下一个小目标了。
赵国尚在鼓掌间,齐国元气大伤,魏国休养生息暂时不足为惧,鲁国勉强算是友邦之国,唯有一国,需要从现在开始谋之。
姬稷将画有铜斧的小旗子插到地图上楚国广袤的疆土:“楚人狂妄,楚地丰泽,楚乃殷之大敌,灭楚之事,不宜再迟。”
姬重轲:“啾啾说得对。”
姬阿黄:“殿下说得对。”
季衡:“还行吧。”
众人望过去,季衡佯装挠痒痒。
集宴之后,季衡明里暗里向姬稷提出想看赵枝枝作《绿袖》,提了多少次就被拒了多少次。
“臣这是对高雅的向往。”议事结束后,季衡再次向姬稷请求。
姬稷难得见季衡这般低声下气死皮赖脸,他终于松了口:“孤可以让赵姬教你的夫人宠姬们学舞,待孤回去问问赵姬。”
季衡:“不妥,不妥。”
姬稷:“有何不妥?”
季衡:“殿下有所不知,臣的夫人宠姬们作起舞来,还不如臣自己作舞好看。”
姬稷赶着回云泽台吃夜食:“那算了。”
季衡捋捋胡子:“臣可以自己学。”
姬稷身形一滞,目光怪异扫视季衡:“季公?”
季衡不以为然:“当年周南子能舞《绿袖》,臣亦可以。舞乃大雅,君子作舞,是为佳话。”
晚上吃夜食的时候,姬稷将季衡的话告诉赵枝枝,赵枝枝受宠若惊。
姬稷以为她心生畏惧,低哄道:“他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顽童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在他面前说他矮说他丑,怎样对他都行。”
赵枝枝眨着圆眼睛认真问:“能收钱吗?”
第100章 一百章啦!!!
姬稷一顿, 收钱?
真是个好主意!
季衡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 没理由错过。能让天底下中最奸诈狡猾的季衡心甘情愿捧出钱来,光是想想都觉得爽快。
姬稷手撕炮豚,金黄一块油亮亮的肋骨肉塞赵枝枝嘴边:“小机灵鬼,就属你最聪明, 若不是你提醒, 孤差点委屈了你。”
赵枝枝吃肉吃得开心, 得了姬稷夸奖更加开心。她吃得两腮鼓满,笑眼闪闪:“真的能收钱吗?季大夫会怪罪吗?”
姬稷:“不会, 尽管收。”
赵枝枝放心了:“那我想想, 该收多少好。”
姬稷掀开最后一块烤红的片皮, 取出其下肥嫩的肉,一点点撕成条状放到赵枝枝的食案碗里。
算着赵枝枝的食量差不多了, 剩下的炮豚他全包了,埋头猛啃:“慢慢想, 不急。”
赵枝枝伸出手掌:“想好了, 就收这个数。”
姬稷:“五百万刀币?”
赵枝枝本来想说五千刀币的,一听太子说五百万,她自己第一个震惊:“五百万刀币?”
姬稷:“赵姬的舞, 是无价之宝。”
赵枝枝十分清醒:“那也不能收五百万刀币呀。”
姬稷:“那赵姬想收多少?”
赵枝枝:“五千刀币。”
姬稷:“太少了。”
只要有钱收就很满足的赵枝枝:“不少不少,够多了。”
要不是太子殿下时常念叨季大夫在殷都家大业大,或许她就不收季大夫的刀币了。
听说小季大夫在安城过得很苦,安城的百姓们正为土地种不出粮食而烦恼, 她在季大夫这里收的刀币,加上她之前攒的,可以拿去给小季大夫解燃眉之急。
虽然不知道能帮到多少,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她日日在云泽台大鱼大肉,她希望安城的百姓也能丰衣足食。他们喜欢用她的字,她也喜欢他们!
赵枝枝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姬稷后,姬稷感动之余,顺理成章将她想收的五千刀币变成五万刀币。
“就收五万刀币好了,季大夫若是得知你的善举,莫说五万刀币,就算十万刀币,他也会给。”
赵枝枝生怕他会真的定下十万,五万已是一笔大数目,十万那还得了!季大夫的家底都会被掏空!
钱还没有到手已经开始产生愧疚感的赵枝枝立马应下:“要是季大夫愿意给,那就收五万刀币。”
姬稷:“他会愿意的。”
季家每年养花草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区区五万刀币算什么?
今日这顿炮豚,吃得不过瘾,仔猪瘦了些。前阵子为办集宴,城中肥美的仔猪都拿到宴上款待客人了,以至于云泽台做炮豚都得用瘦仔猪了。
想到这,姬稷撅嘴不满,也不知道那群人怎地那般能吃,几天功夫,竟然能够吃光全城的仔猪。
姬稷小小地在心中算一笔账,越算越郁闷。
办集宴虽然是件好事,但花销太大。五国诸侯国的人都来了,吃的住的用的,每一样都是殷王室承包。这些钱若是用来增军饷,每位将士至少能添半口饭。半口饭不多,但有这半口饭,说不定以后打仗时就能多攻下一座城。
姬稷恶狠狠啃完最后一口肉,心中暗想,迟早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人自带吃食粮草来赴宴。
赵枝枝比姬稷先用完夜食,她往后一仰,坐姿变成躺姿,穿了袜的脚从食案下往前蹬去,搁到对面姬稷腿上。
姬稷低头瞧了瞧怀里两只脚,一摇一摇的,他忍不住往前挪近,用肚子轻撞她的脚掌。
赵枝枝蜷缩脚趾挠他肚子。
姬稷肚子最怕痒,不撞她了,他往后挪。那两只脚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为了挠他,赵姬整个人都躺进食案下面,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她再往前靠些,额头就要撞到食案了。
为了不让他的赵姬撞脑袋,姬稷重新挪回去,肚子抵住赵枝枝脚掌,一发力,推着她整个人缓缓滑出食案。
赵枝枝:“殿下的肚子真强壮。”
姬稷:“孤全身上下,哪里不强壮?”
赵枝枝嗤嗤笑,两只脚不安分地在他肚子上画圈。
姬稷也不躲了,任由她挠:“赵姬觉得孤哪里最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