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她总不能在太子兴致高涨的时候求他停下,放她去出恭。
“饱了。”赵枝枝用应对南藤楼小童的法子打发小童,往他们嘴里一人塞一个柿饼,“剩下的吃不完,你们分着吃罢。”
小童们眨着眼睛望赵姬。
太子殿下偶尔也会往他们嘴里塞小食。
赵姬和太子殿下一样,都喜欢喂他们东西吃呢。
又一个小童跑进屋,“外面还在下大雨。”
桂衣小童挥挥手:“知道了。”看向赵枝枝,将一个小鼗鼓塞给她:“赵姬,给你。”
赵枝枝摇了摇小孩子玩的拨浪鼓,“给我这个作甚?”
“这是奴的心爱之物,献给赵姬解闷。”
为感激他的好意,赵枝枝玩了一会,而后放下。
桂衣小童沮丧,赵姬这么快就玩腻了吗?
这个东西他玩了三年都没有玩腻,摇一摇多好玩呀。
实在等了太久,赵枝枝忍不住问:“殿下何时召我?”
小童如实以答:“殿下出去了。”
赵枝枝愣住,出去了?
何时走的?
是刚走的吗?
太子不需要她解燃眉之急了吗?
还是说,她来晚了,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解了太子的欲火?
赵枝枝所有的欢喜全都落空,像是一下子从天上摔到地上。
桂衣小童见状不对,立刻说:“殿下还会回来的,赵姬莫要伤心。”
赵枝枝小声问:“殿下什么时候会回来?”
桂衣小童:“那就不知道了。”
赵枝枝拽紧衣袖问:“我可以在这里待久些吗?外面雨太大,等雨停了,我再走,可以吗?”
小童:“当然可以!”
“真的吗?”赵枝枝有些不敢相信,声音更轻了:“那我可以待到太子回来吗?”
小童:“赵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赵枝枝怕连累他:“要是殿下知道,会迁怒你吗?”
小童咧嘴笑:“赵姬放心好了,殿下才不会动怒呢。”
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殿下自己的安排,他又怎么恼怒?
今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殿下就赶着出门了。出门前交待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迎接赵姬。
殿下说,今天有雨,赵姬过来的时候定会被雨淋湿衣裳,让他们提前备下赵姬穿的干净衣物。为了让赵姬穿上尺寸合适的衣物,他们还往家令大人那里跑了一趟。
家令大人的衣仓里全是给赵姬备下的衣物。他们去拿衣物时,家令大人特别高兴,说能少一件是一件,不然等明年赵姬长高长大一些,又要重新量尺寸做衣,仓里的衣物只会积得更多。
“赵姬想要如何解闷?”小童想起太子的吩咐,赵姬想做什么都可以,赵姬若是不想离去,就安排她在寝屋歇息。
一时半会,太子回不来,以平日的作息来看,至少也得等到天黑时才会归来。
若是闷坏了赵姬,兴许殿下会怪罪他。
桂衣小童从小在太子身边贴身伺候,他认得赵姬,但不是南藤楼赵姬,而是丝帛美人赵姬。
还没回云泽台的时候,殿下作的那副画,他无意中窥见一次便记下了。
今日亲眼瞧见,果然和殿下画的一样,仙姿玉貌,楚楚动人。只不过殿下画的赵姬,是跳舞的赵姬,而眼前的赵姬,安静盘坐席间。
要是能看见赵姬的舞姿就好了。
不等赵枝枝回应,小童迫不及待说:“奴让人来演乐,赵姬想听编钟还是编磬,奏瑟吹笙的人也在,只要是赵姬想听的乐器,奴全都能寻来。”
有乐声,或许赵姬会忍不住闻声起舞。
可惜赵姬却拒绝了:“多谢,不必麻烦。”
小童只好暂时放下看赵姬跳舞的愿望,问:“不听乐,那赵姬想看俳优和谐人吗?”
赵枝枝看过几次俳优和谐人的表演,很是有趣,除了俳优外,还有那种矮小至极的侏儒,他们故意扮丑令人捧腹大笑。
赵家养不起俳优和谐人,她都是跟着赵姝去别人府上看的。虽然她也想瞧一瞧太子这里的俳优和谐人,但现在不是她该玩乐的时候。
她厚颜无耻赖在这等太子殿下归来,已经给人平添麻烦,怎能再让他们费心?
小童敛神,不敢勉强:“赵姬若累了,便到床上歇一歇,有什么事高呼一声即可,奴自会赶来为赵姬排忧解难。”
赵枝枝摸摸他的脑袋,甚是感激:“多谢,多谢。”
王宫大殿。
今日没有歌舞,也没有宴席,殷王室一家人共处一室,准备平平常常地享用夜食。
原本姬稷下午入宫回禀城外私盐贩卖一事,禀完了就打算出宫回云泽台,结果姬阿黄也在,没多久双生子两兄弟也为了打架的事被送到帝天子面前,帝天子姬重轲见他们兄弟几个都在,便全都留了下来。
自从姬稷和姬阿黄搬出王宫后,一家人很少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吃饭。
一层高的木阶下,几个王子分案坐好,本该坐于上座的帝天子去如厕了。
双生子和姬稷坐一侧,以长幼之序,从上往下依次排开。另一侧,姬阿黄一个人独坐。姬小白尚在殷都,无人能与他坐一起,御妇所出的他,不能与正妻所生的兄弟同侧而排。
因为独坐一侧的事,姬阿黄不免有些落寞。
他嘟嚷一声:“都没人陪我坐。”
姬稷看向屋外,那里有昭明。
若昭明也是御妇所出,此刻就能和他们同屋而处,坐在姬阿黄的右手边。
姬稷端起一杯酒,朝屋外而去。不多时空杯而返。
双生子仍在小声争吵,姬冬冬不想和他无理的弟弟纠缠下去,干脆转过脑袋不看他,和姬稷说话:“殿下为何举着酒去外面喝?”
吵架刚要吵赢结果在紧要关头被无视的姬泰山十分愤怒,抢过姬冬冬的话:“殿下要去哪喝酒,关你屁事!”
姬冬冬推倒姬泰山:“我和殿下说话,不准你插嘴。”
姬泰山手脚并用又踢又踹:“谁插嘴了,殿下也是我的四哥,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就要和他说话。”
“不准不准就不准!”
“我要说要说就要说!”
姬稷侧目睨一眼。
自他搬出去后,双生子似乎越发野了。
每次进宫,都能听到双生子闯的祸事。
双生子扭做一团,直至听到姬稷的斥声才停下来:“不准打架。”
姬冬冬头发凌乱地坐回去,打完了才知道后怕。
四哥搬到云泽台之后,宫里就没人管得住他们了。
王父终日忙于朝政,根本没空管他们,而母后就更不会因为他们的调皮捣蛋重罚他们了。母后只会罚伺候他们的宫人。罚宫人他们才不在意,实在闹得严重了,在母后面前掉几颗泪便是。
母后只有他们两个儿子,她不疼他们疼谁?
都怪这些日子他们野惯了,所以今日才敢在四哥面前撒野。
姬冬冬恨恨地瞪姬泰山:“都是你的错。”
姬泰山也恨姬冬冬,他觉得姬冬冬让他在四哥和王父面前出丑了。
姬泰山既委屈又心酸,下午打架没打赢,现在还要继续被姬冬冬欺负,他觉得天下最惨的人就是他,因为他有一个恶鬼般的双生哥哥。
姬泰山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呜呜呜呜——”
他一哭,刚好被如厕归来的帝天子听见。
姬重轲皱眉扫视他最小的两个儿子:“闹什么闹!”
姬泰山吓住,捂着嘴,没再敢哭出声,眼泪却掉得更厉害。
姬冬冬有些愧疚也有些害怕,眼泪汪汪低着脑袋,怕被王父重罚。他急中生智,大着胆子拽了拽姬稷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救我。”
“谁都不能救你们。”姬重轲发话,“是谁的主意,跑到归一殿大门口打架?又是谁往季大夫身上抹了鼻涕!”
姬泰山和姬冬冬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是他!”
姬重轲:“既然如此,那就两个一起罚,去外面围着大殿蹲跳五圈再回来吃饭,来人,将两个小王子带出去。”
无人敢求情。
姬稷能求,但他也不想求。
两个弟弟确实太过顽皮。倘若这是他的孩子,只怕他会比王父罚得更重。
蹲跳五圈还是太轻,至少得十圈。男孩子就得从小磨砺,早日养出铜铁般的意志才行。
鲁皇后闻风而来的时候,双生子刚好结束蹲跳惩罚。
两个人路都走不稳,被人扶着坐下。
姬稷取过巾帕,先为姬泰山擦了泪,再为姬冬冬擦了泪。
鲁皇后掉下泪来:“阿光,一一,还不快向王父认错?”
她本想着既然求情晚了,那就母子三个人哭一哭,也好让姬重轲心疼一番。
哪想到姬泰山和姬冬冬被姬稷擦了泪之后,就不哭了。
两人多余的精力已在刚才的蹲跳中消耗殆尽,患难兄弟的情谊莫名其妙充斥二人心口。
他们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竟然能蹲跳五圈!
太了不起了!
他们是坚强的殷人男儿!连蹲跳五圈这样的事他们都能做到,以后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