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姬稷心里不是滋味。
“孤也不知道你会突然……”不仅赵姬吓到,其实他也吓到了。
赵姬怕被他弄死, 他也怕将赵姬弄死了。
那个时候, 他甚至想,以后再也不碰她了。
直到医工来之后,他狂跳的心才稍稍稳住。
姬稷拽了拽赵枝枝的胳膊, 让她再靠紧些:“只是来月事而已,不会生病也不会死,别怕。”
赵枝枝顺从贴过去,乖乖认错:“昨晚让殿下受惊了。”
姬稷紧张地瞄瞄她:“孤没有受惊, 孤又不像你,动不动就怕死。”
医工说,赵姬是初次天葵至,受惊过度情理之中。
因为他也受惊了,所以赵姬说什么他都应下了。她说要回南藤楼,他就放她回来了。
他染了赵姬的傻气,他也变成一个小傻子了。
姬稷低头看了看赵姬,他这时遗憾自己没有妹妹,只有几个姐姐。要是他有妹妹,和赵姬年纪相近的妹妹,他至少知道能找人问一问,女子初次天葵,该如何宽慰。
赵姬现在就像一本无字天书,而他刚翻开这本书的第一卷 。什么都是新的,是他没见过的。他过去种种学识经验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姬稷发着呆,赵枝枝也在发呆。
她已经从噩梦中回过劲。她哭也哭完了,脑子也哭清醒了。
太子一提昨晚的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她觉得自己可丢人了。
谁能想到流那么多血是来月事了。
她还哭得那么凶。太子一碰她她就抖个不停,他哄她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就只差点名道姓哭诉太子是杀人凶手。
还好忍住了。
赵枝枝为自己的月事担惊受怕一天,连饭都不想吃。
她从小就怕这个,府里那些奴随每次都会弄脏衣裳,然后捂着肚子喊疼。
她被送进云泽台的时候还没有来过月事,那时她庆幸自己不用受苦,要是一辈子不来就更好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初次月事来得这么不合时宜……竟会是在太子的床上。
赵枝枝羞愤难当,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这时问她:“……赵姬今年多大了,真的及笄了吗?”
赵枝枝羞着两只红红的耳朵,“赵姬没有骗殿下,赵姬去年遇见殿下时,就已及笄,今年都快满十六了。”
太子摸摸她的脸:“都快十六了啊。”
赵枝枝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是大姑娘了。”
好多人早两年就能生孩子了,她现在却刚刚来月事。论起来,也不算大姑娘。
她也不知道天葵为何来得这般晚,大概是在赵府灌了许多汤药的缘故。
“来,让孤好好瞧瞧。”太子对她说。
赵枝枝不肯坐到他身上去,她怕不小心弄脏他的衣袍。
太子没有勉强她,他轻声问她:“还在流血吗?”
赵枝枝脸烫得像火球,她点点头。
太子的怀抱更用力了,她听见他声音有些抖:“别怕别怕,过几天就不流了。”
她觉得太子好像比她更怕。
赵枝枝悄悄往上看一眼,只来得及瞧见太子乱眨的眼睫,就被他一只手重新扣进怀中。
太子似乎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瞧见他的神情。
赵枝枝不乱瞧了,她盯着太子衣袍上的铜斧刺绣,小声说:“殿下无需为赵姬担心,赵姬没事的。”
太子没有回应,他不停揉着她的肩。
姬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赵姬不在身边时,他只是想着她是否还在哭,他甚至还在想和赵姬欢好的事。赵姬一到他怀中,他搂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能亲能抱,却开始愧疚了。
赵姬得多害怕啊!
他竟然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可怕的事。
“孤问过医工,女子天葵至,一般三四天就会止住。”姬稷像是在对赵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赵姬会熬过去的。”赵枝枝答道。
“孤会陪你。”姬稷语气坚定,“孤就留在南藤楼,哪都不去。”
赵枝枝愣住:“可是赵姬不能伺候殿下。”她想到什么惊恐的事,颤颤问:“难道殿下想要赵姬伺候吗……”
“不用你伺候。”姬稷连忙说。
赵枝枝贴心问:“要召其他美人来南藤楼陪伴殿下吗?”
“不必,孤也累了,正好休息几天。”姬稷脸上闪过一抹红晕,“等赵姬好全了,孤再从赵姬身上补回来。”
赵枝枝脸更红了:“嗯,赵姬会做好准备的。”
刘宫使进屋来给赵枝枝换衣物清洗,姬稷就在旁边等。
赵枝枝屋里没有放屏风,姬稷只能背过身,心想等会就让人搬扇屏风来赵姬屋里。
屋里的熏香味变浓时,赵枝枝回到姬稷身边。
“两个时辰后还要换。”赵枝枝告诉姬稷。
姬稷牵过她的手:“赵姬辛苦了。”
赵枝枝:“赵姬不辛苦,是刘阿姆辛苦了。”
“都辛苦。”姬稷说。
赵枝枝庆幸:“还好有刘阿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是搁一年前,她来月事,大概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赵枝枝开始觉得这突然降临的“祸事”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难堪了,至少现在她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着。
而且,还有啾啾……
赵枝枝快速偷瞄身侧正吩咐寺人呈上热食的姬稷,太子殿下来看她,还说要陪她,真是温柔。
和夜里凶猛不容抵抗的太子判若两人。
因为有姬稷在旁盯着,赵枝枝也不敢再饿肚子。
她先喝了一碗肉羹暖胃,姬稷一勺勺喂到她唇边的,剩下一小碗实在喝不下,姬稷喝掉了。
“不能浪费。”察觉到自己吃了赵姬剩食的姬稷有些难为情,但接下来再吃赵姬吃剩的熏牛肉烧骨和汤饭时,就很顺手了。
赵枝枝以为他也饿了,“要再多端一份吃食吗?”
姬稷摆手,“不饿,孤不饿。”
他真不饿。
中午吃了三大碗米饭和两斤肉。
就是看赵姬吃东西,他馋了而已。
赵枝枝特意将食物剩出一半,尽量不让自己的口水沾上去,假装自己吃不下,“不吃了不吃了。”
“孤吃,孤来吃。”姬稷豪迈地一口气吃光。
赵枝枝捂嘴偷笑。
一顿饭很快吃完,用食后,两个人净完手,又躺回床上去。
赵枝枝的床没有姬稷的床大,赵枝枝看了看身侧的太子,太子躺在她的床上,不太自在,说:“改天换张大点的床。”
她应下:“都听殿下的。”
姬稷指指她的肚子:“痛不痛?”
“不痛。”
“要是痛就告诉孤,孤替你揉肚子。”
赵枝枝也不知道为何痛了就要揉肚子,她懵懵懂懂应下:“好,赵姬等着殿下揉肚子。”
然后还不等痛,太子立马就伸手替她揉了肚子。
他的手暖洋洋,动作又轻又缓,赵枝枝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
她将头靠到他身上:“谢谢殿下,赵姬很喜欢殿下揉肚子。”
姬稷觉得自己好像做成一件什么大事,明明只是举手之劳,赵姬一句软绵绵的话说出来,他的心都漾起来。
“明天也替你揉。”姬稷高兴地亲亲赵枝枝额头,“后天也揉,天天替你揉。”
赵枝枝准许自己贪心地接下了:“那赵姬的肚子只给殿下揉。”
姬稷心里更酥了,像浸在蜜罐里,连喉咙都被糊住,轻轻说:“那孤也只给赵姬揉肚子。”
赵枝枝安心地享受了揉肚子的待遇:“赵姬记住了。”
赵枝枝被揉着揉着,睡了一会,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建章宫的宫人来了,搬来许多东西。
除一扇屏风外,其他都是太子的书和起居之物,连建章宫的小童都带过来了。
赵枝枝这时才相信,原来太子说要在南藤楼陪她,是真的要留下来陪她,不是说说而已。
赵枝枝可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她知道,太子很忙很忙,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她以为他最多陪她一个时辰,可没想过他会整天待在这。
“殿下又告假了吗?”赵枝枝不睡了,打起十二分精神。
“休沐日。”姬稷告诉她,“以后孤每个月都有四天空闲,赵姬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