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三十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叶明蓁便只好引着他到了花园里,也没忘记吩咐下去,让今日府中所有的人都假装不知道有太子来过,定要瞒得死死的,不能让她爹娘知道。
入了秋,花园中的草木开始发黄,秋叶凋零落,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即便有下人每日勤勤恳恳地扫,可依旧有不少新叶被风吹落下。定国公府的花园很大,二人便沿着小道慢悠悠地走着。恰好今日天气适宜,秋风吹着也不觉得冷。
齐承煊道:“豫王大婚之后,可很是得意,我出宫前便碰见他要进宫,瞧着春风满面,很是快活。”
“豫王殿下?”叶明蓁沉思:“陈家没了,豫王殿下如何能高兴的起来?陈家是豫王的左臂右膀,没了陈家,于豫王来说与断臂一般,难不成,京中又有谁偷偷向豫王投诚了?亦或是,豫王又谋划了什么新的要陷害殿下的事?”
“都没有。”
那叶明蓁便想不出来了。
在她设想之中,豫王遭此重创,本应该是会安分一段时日,齐承煊也并未放松对豫王的穷追猛打,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在平日里太子送过来的信中,便已经透露了不少,在这种时候,豫王怎么会高兴的起来?
她虚心地问:“难道是殿下要陷害豫王,让豫王先高兴片刻,踩中陷阱?在等他毫无所觉时,将豫王及其下属一网打尽?”
“也不是。”
“那我想不出来了。”
齐承煊脚步顿住,微微侧过身来,目光幽沉地看着她。叶明蓁有些不解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中满是困惑。
便听太子道:“豫王大婚,有了王妃,人生四喜占了其中之一,如何能不高兴?”
“……”
齐承煊意味深长都道:“自小一来,我与豫王事事都要争一头,却唯独此事惜败了他,身为长兄,竟让他抢先一步,你说,豫王高不高兴?”
“……”
太子幽幽长叹一声:“只可惜了,我不是落后几日,却是落后了足足半年。如今才是秋日,还要等漫长冬日过去,等明年开春了,才能再议此事。礼部已经操持过一回,向来也十分熟练了。”
“……”叶明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一言不发,闷头往前走。
她走得快,可齐承煊一步迈得大,几步便将她追了上来。
“此事可是您当初和我娘商定,如今也怪不得别人。”叶明蓁说:“我娘近日还在与我抱怨,怪日子过得太快,嫌明年开春也太早了一些,还想要再将我多留几年呢。”
“那你呢?”
“什么?”
“这婚娶一事,是你情我愿,不止要看我的意愿,还得听你的。”齐承煊道:“你就没想过吗?”
叶明蓁猛然停下脚步,她抬头,便见太子站在她的对面,微微低下头,让她一眼便能望进他的眼中。叶明蓁轻轻吸了一口气,竟一下将自己的憋得脸颊微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周遭一眼,丫鬟们都躲得远远的,也并未靠近。
叶明蓁微微错开他的视线,轻声道:“您也太得寸进尺了。”
“这如何算得寸进尺。”齐承煊道:“情爱本就身不由己,我若能操控人心,便也不会日夜牵挂着你。也不会在豫王抢先一步后嫉妒他,开始为从前未多考虑而后悔。”
原来他只想着,能有机会重来一回,只要能够得到叶明蓁,便觉得心满意足。可人心本就不是能轻易满足的东西,只是从前求不得,他才只想要这些,当求了许多年的东西终于到手之后,他的欲|望也随之而膨胀。
只恨不得能眨个眼便到春日,再眨个眼便能将叶明蓁娶做他的太子妃。可他并没有这等能号令时间的无上权力,便也只能忍着。
只是他从前无人能说,如今心中诸多想法,却有能宣泄的口,便是要将一切心意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让叶明蓁错过,也不让她小瞧。
他眼中的感情毫不掩饰,叶明蓁险些招架不住,她匆忙移开视线,只道:“只是豫王大婚,这几日便让你想这样多。京城里每日有多少姻缘,你若是一个一个都计较过去,怕是全京城都要被淹了。”
齐承煊想:他哪是只想了这几日。
他从上辈子想到这辈子,已经想了两辈子。
他道:“难道你见了,从不羡慕别人?”
“……”
旁的男男女女即便是定了亲,可都是恪守礼数规矩,不敢多亲近,来往之间也都是小心克制,哪像是太子这般,一点也不避讳,只恨不得把人心都挖出来翻一遍,非要是将所有心思掰碎了,一点一点全都说给他听,这才罢休。
叶明蓁不知其他人是否如此,可太子却的确是她遇到的投一个。
她的感情鲜少外露,太子问得如此露骨,这会儿便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齐承煊低低说:“我羡慕的。”
他不知有多少回羡慕过出楚怀瑾,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难得动心,却偏偏喜欢的人是臣妻。可人心既非他能操纵,便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感情,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他求而不得。唯独将情意咽进肚中,不与外人提,所有苦涩心酸只叫他一个人尝,连羡慕也不能与旁人说。
叶明蓁闭了口,侧过头去,一句也不说了。
她耳朵通红通红的,藏在乌发之间,让齐承煊敏锐发觉。
他微哂,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指腹并不冰凉,却让叶明蓁打了个寒颤,好似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令她无限在意起来。叶明蓁感觉到,他的手并未移开,而是动作轻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耳垂,却是让她浑身僵硬,唯恐会泄出自己的异状。
未成婚的男女,鲜少有这般亲昵的举动,只是抚摸一下耳垂,便让她从头顶到脚趾头都觉得热了起来,好似全身滚烫,如冬日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的小火炉,唯有将木炭都燃尽了,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齐承煊含笑看她:“我只知道你愿意,可好似从未听你主动开口提过喜欢。旁人不能逼迫你做什么,婚娶之事也应当如此,你不说,我虽也知道,可我仍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说、说什么?”叶明蓁镇定地问。
“你这样聪明,应当知道我想听什么。”
“……”
齐承煊忽然道:“蓁蓁。”
叶明蓁一顿,恍惚感觉有人给自己的火炉子添了一把木柴。
“你我二人若是夫妻,称呼你为叶姑娘,未免太过生疏。”他说:“我知道楚怀瑾这样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