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降
每回楚禾穿立领都觉得憋得难受,可只要她稍微挣扎一下,便会被他用眼神吓回去。
楚禾只好抬着下巴,老老实实地让他扣好纽扣。
等他满意地松开她的衣襟时,楚禾一低头便僵在原地。
她走到铜镜前一看,只见这件衣服的领子比她那天在夜宴上穿的还要高出一截!
穿着这件衣服,她只能稍稍抬着下巴,不然便会将衣领压出一道难看的褶皱出来。
楚禾忍不住开口道:
“我能不能…”
“不能。”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抱怨道:
“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赫绍煊看也没看她,一边低头从衣箱里挑选着鞋子,一边淡淡开口道:
“不管你是要换襦裙,还是要解开两颗扣子,都不行。”
楚禾眼看自己挣扎无望,只好叹了口气,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让脖子多一些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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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楚禾都蔫巴巴地没个精神。她陪着赫绍煊从王宫再到傅家庄园,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回到驿馆里立刻便将衣裳的纽扣解开,连鞋也没脱就瘫倒在了床榻上。
赫绍煊走到她身边,指尖挑开她的衣襟,看见她脖子上被立领卡出一圈儿淡淡的痕迹,神色一凛,低头将那些纽扣尽数解开。
楚禾累得不行,无力地推了推他的手:
“不要…好累…”
赫绍煊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给她换了一身舒服的亵衣,自己也褪去外袍,将她圈在怀中。
楚禾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地方,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禾发觉自己已经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看见赫绍煊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发现自己方才一直都躺在他怀里。
楚禾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便看见他睁开双眸,低头望着她问:
“醒了?”
楚禾“恩”了一声,轻声问:
“我们现在是要去琼州草原么?”
赫绍煊唇角稍稍弯起,因为晨起没多久,嗓音有些沙哑:
“是啊。看你睡得死,直接把你抱上马车了。”
楚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那…表哥他们是不是还送行了?”
“恩,好多人都来送行了,你都没醒来。”
楚禾连忙从他怀里坐直身子:
“你叫醒我就好了嘛…我昨天太累了,一下子就睡过了头…”
赫绍煊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继续闭上了双眸,淡淡道:
“知道了。”
楚禾看他这幅漫不经心模样,忍不住朝他皱了皱鼻子。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一点的位置,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佛手柑香味,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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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离开障阳不过几日之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便驾临北尧,正是当今天子赫元祯。
他来的时机实在有些古怪,恰好赶在赫绍煊离开北尧之时。
因为刚刚与东尧暗自结盟,北尧王赫瓒对他的到来十分警惕。但毕竟顾及赫元祯的天子身份,他还是要表示出足够的尊敬,于是便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迎出障阳城,铺开了极为隆重的排场。
可是就在赫瓒戒心满满地应对赫元祯时,他从头至尾的表现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赫元祯从头至尾除了与他寒暄一些不重要的闲事之外,却对自己的来意避而不谈,这让赫瓒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这种异常的感觉像是一株生在心底的毒株一样,明明想要彻底拔除,却无论怎样也找不到根源所在。
终于,在赫瓒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上,赫元祯却出人意料地禀退左右,笑着举起金杯对赫瓒道:
“许久不见叔父,侄儿敬您一杯。”
见他这样说,赫瓒自然也没道理再端着,只能举杯应和道:
“多谢陛下。”
赫元祯摆了摆手,纠正他道:
“叔父这样说倒显得生分了。如今就你我叔侄两人,实在不必拘泥俗礼。”
赫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爽朗一笑:
“贤侄说的是,你我同是赫家人,血脉同源,自然不能生分。”
赫元祯闻言先是浅浅一笑,而后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举杯将杯中酒饮尽,脸上有些明显的醉意:
“叔父说的是。我们赫家人血脉同源,原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可是天不由人啊,目下与我最亲近的大哥,竟然要谋图我的天子之位。皇叔,你说我该当如何?”
赫瓒心里微微一惊,面儿上却不显山不露水道:
“陛下,这煊儿前几日刚从我这里离开,我可并没有看出来他存了那样的心思啊。”
赫元祯状似酒醉,稍稍低下头去。而那双被他的发丝敛去的眸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再抬起头时,神情又恢复如初:
“皇叔啊…原本这江山,给他坐也无妨。可是他这么在我眼皮子下面做些卑劣之事,我又实在难以容忍…”
赫瓒稍稍蹙起眉头,开口问道:
“那陛下想要如何?”
赫元祯深吸了一口气道:
“原本我想留他一条生路,只不过若是如此轻易放过他,天家威严要放在何处?我此番来找皇叔,就是要号召北尧精锐,随我王军一道,兵马勤王,将他东尧裂土而分!”
赫瓒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他平复下来。
他连忙开口道:
“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慎之又慎!”
赫元祯醉醺醺地摆了一下手,厉声道:
“本王已经受够了他的挑衅!如今除了玉京王军之外,还有西尧大军,南尧大军悉数集结巨鹿原,就等皇叔点头,我四国联军便可剑指青都!”
赫瓒心下一沉,沉默片刻回道:
“我北尧既是王族血脉,自然要效忠天子陛下。只是如今北境蛮族局势未平,北尧绝大多数兵力都难以抽身。陛下可否等臣排兵布阵一番,再徐徐图之?”
赫元祯转过头看了他一阵,忽然一拍桌案,朗声笑道:
“侄儿就知皇叔是一爽快之人!来,干了这杯酒,你我叔侄二人同仇敌忾!”
觥筹交错之间,赫元祯越来越醉,最后直接躺倒在了桌案上说着醉话,不省人事。
赫瓒见状,放下酒杯唤了他几句,见他果然烂醉如泥,于是便沉下脸来,唤了几个侍婢将赫元祯扶了下去。
等赫元祯离开大殿之后,赫瓒有些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忽地他顿住脚步,唤来亲信道:
“你立刻去傅氏庄园找到客卿傅长宁,叫他即可进宫来见我。记得,要掩人耳目,不要让旁人知晓!”
那亲信听令,立刻便应了下来,转身匆匆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傅长宁便披着一件灰色斗篷从侧门进入王宫,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宫苑之中见到了北尧王。
他们二人在里面密探了许久,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西沉,傅长宁的身影才从宫苑里出来,匆匆踏上马车离宫。
赫瓒以为这一切算是天|衣无缝,可谁知这一切都全然落入了一双在暗处窥探的眼睛里。
在天子暂居的宫廷别苑里,原本烂醉如泥的赫元祯此时却清醒地坐在一处隐蔽的内间。除了他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正是赵郁。
一个身影匆匆从外面进来,走到内间之后朝他们二人禀道:
“北尧王宣了傅家少主进宫,两人密谈许久。因为他们太过小心,属下没能探听到谈话内容。”
赵郁与赫元祯对视了一眼,冷冷一笑道:
“还能有什么。这傅长宁是王后楚禾的表哥,赫瓒这个时候寻他来,不过是想通风报信罢了。”
赫元祯沉默片刻道:
“舅舅的意思是…”
赵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本来也没指望赫瓒会与我们合作。既然他已经倒向赫绍煊,陛下不如尽早将他结果,以免后患无穷。”
赫绍煊似是还有些犹疑:
“可是北尧王坐镇北境,若是他死了,北境局势势必大乱…”
赵郁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道:
“北境局势大乱,蛮族大肆入侵,此时比陛下更坐不住的人是赫绍煊。”
赫元祯神色一凛:
“舅舅是说…赫绍煊必然会出兵阻止蛮族南下?”
“这种闲事,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管?等到北境局势大乱,陛下只需作壁上观,待东尧军与蛮族血战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赫元祯听了他的话,饶是已经下定决心对付赫绍煊,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阴寒。
这个赵郁心狠手辣远在他之上。为了对付一个敌人,就算将全天下作为牺牲品也不觉得可惜。
只是赫元祯一想到自己与赫绍煊之间的种种,心中那最后一点犹疑也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