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想到玉妃,楼晏搁下茶杯,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池韫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回事?”
楼晏说:“玉妃才从这里出去,先前还听到喧哗之声,禁军过来,内侍又说无事。”
“哦。”池韫神色自若,“就和现在一样,我给她煮了壶茶。”
楼晏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你疯了吗?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锦瑟了!”
池韫淡淡笑道:“我就是想亲眼看看,她还是不是当初的锦瑟。”
楼晏按住脾气:“现在知道了?”
池韫缓缓点头。
她默默饮了杯茶,带着几分惆怅道:“我与她相伴多年,竟不知她是这样的人。”
楼晏说:“当初她半仆半主,只能依附于你,不敢生出更多的心思。如今玉重华已死,她成了陛下的宠妃,所思所想当然与昔日不同。人在不同的境况里,就会有不同的表现。便如我,昔日同窗见了,连招呼都不愿打。”
池韫心中一疼,抬头望着他。
“你和她不同。”她轻声道,“你从未变过。”
“……”楼晏控制不住嘴角一弯,又心生后悔,想扇自己。
明明是在告诫她,怎么她说了句话,就莫名开心起来了?
真是没出息!
可心情已经变了,他只能顺势问下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就吓了吓她而已。”池韫轻描淡写地说,“好叫她知道,死人不是随便欺负的。”
楼晏默了默。
她向来是这个性子,既大方,又斤斤计较。
倘若锦瑟另有苦衷,看在多年情分上,一个名字,给就给了。
可她只是自己贪心,又带累了玉家名声,怎么也要收点利息了。
“你放心,她不敢在陛下面前露馅的,只会时时怀疑,担惊受怕。”
楼晏低声道:“你也不怕她杀人灭口!”
池韫却轻蔑一笑:“她倒是想杀,可杀得了吗?她能动用的人手,怕是线在陛下手里攥着。何况,义母派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她又看着楼晏,轻轻柔柔一笑,声音也低缓下来:“还有你,我不信她能避开你的安排。”
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声线就有了几分婉转缠绵的意味。
楼晏脸上一热,不自觉点了头:“我是安排了人……”
话说半句,他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暗恼。
对上她,脑子都不灵光了。
只能闷闷喝茶。
池韫瞧他这样,低头一笑,茶桌下的手就不安分了。
楼晏反应可快,才轻轻触了下,立时被反手抓住,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搓。
池韫抬头觑了他一眼,却见楼大人面容还是那般冷肃,衬着那身官服,庄重得不得了。
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假正经。
大约太久没有亲近了,仅仅只是抓着手,两人便有些心猿意马。
楼晏算着时间,离年底还有三四个月,有些心焦。
怎么日子过得这么慢呢?
池韫则想,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还是不要逾矩的好,不然凭添风波。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没说话,静静享受这时光。
可惜,好时光很快被人打断了。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高灿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我家大人可在此处?”
待青玉将他让进来,楼晏与池韫已经分开,站了起来。
“大人!”高灿神情焦急,进来就喊,“大事不好,贤妃娘娘出事了!”
第219章 落胎
两人一前一后赶回兰泽山房。
院子里的气氛,和池韫离开时完全不同。
宫人内侍进进出出,都是一脸焦急,还有侍卫把守在要紧处。
隐隐约约,他们还听到了女子呼痛的声音。
楼晏进屋面圣。
池韫站在廊下,拧眉往里看。
“小姐!”絮儿找到她,“您可算回来了。”
池韫拍了拍她,避了人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絮儿看了眼厅堂,压低声音:“贤妃娘娘腹痛,召了随行太医,说是……可能会小产。”
“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会腹痛?”
她语调平和,带得絮儿也镇定下来,回道:“厨下正准备午膳,贤妃那边忽然就闹起来了……”
果然如此。
池韫早有心理准备,吩咐道:“你别乱走,好好呆着,等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激动。”
絮儿讶然:“小姐?”
池韫已经进了屋。
守门的内侍见是她,没有相拦。
她低眉顺眼,向皇帝屈了屈膝,便走到大长公主身后。
大长公主神情严肃,看到她,低声问:“你去哪里了?”
池韫答道:“玉妃娘娘要摇签,我陪她去了一趟司芳殿,顺便料理些事务。”
大长公主点点头,没再说话。
除了皇帝和大长公主,皇后和二妃也都在列,个个脸色凝重,眉头紧锁。
玉妃看到她,投过来一个略带不安的目光,又迅速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不宜再笑了,池韫便垂着头,老老实站着。
皇帝正和楼晏说话:“先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腹痛,也不知什么原因。”
楼晏答道:“今日朝芳宫内并无香客,贤妃娘娘一路接触了什么,都是有据可查的。陛下放心,定能找到缘由。”
皇帝心浮气躁,站起来走了几步,说:“查!一定要查清楚了再回宫!”
楼晏只应了一声:“是。”
皇帝急得提高声音:“那你还不快去?!”
楼晏抬头看着他,眉目清肃,声音和缓:“陛下莫急。等太医那边确定,到底贤妃娘娘因何腹痛,再按着线索查,便可事半功倍。如果这样去查,没头没脑,反而耽误功夫,又打草惊蛇。”
大概被他镇定的态度安抚住了,皇帝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你说的是。”
池韫亲耳听到君臣奏对,叹为观止。
楼大人果然是个当奸臣的料。瞧瞧,就这么几句话,便把陛下的喜怒都握住了。
贤妃的声音时有时无,叫人心焦。
过了会儿,太医来了。
皇帝劈头就问:“孩子怎么样?”
太医的头伏得低低的:“臣无能……”
皇帝瞳孔微缩,脸皮都红了起来,怒声质问:“怎么会保不住?你不是妇科圣手吗?”
太医战战兢兢,连忙回道:“陛下恕罪,臣赶到的时候,贤妃娘娘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实在是无能为力……”
眼看皇帝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长公主出声:“陛下!找到祸首要紧,莫要迁怒。”
被她一提醒,皇帝总算冷静了一些。
对,他不能在姑母面前发脾气,他可是在先帝跟前长大的,跟康王府那些人不一样。
皇帝缓了缓,沉声问道:“贤妃现下如何?今日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腹痛起来?可是路上颠簸了?”
太医暗道好险,回禀:“娘娘那胎已经下来了,臣开了方子,只要不血崩,应是无恙。至于腹痛的原因……”
“快说!”
太医伏地,诚惶诚恐:“正如陛下所言,出宫的时候臣还请过脉,当时安然无恙。可臣方才又请了脉,像是、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话仿如一记重锤,猛地砸了进来。
皇后二妃俱都面色一变,齐齐去看皇帝。
吃了不好的东西,那就是被人下药的意思。
后宫关于子嗣的斗争,最为激烈,同为后妃的她们,自然最可疑。
“陛下……”皇后想说话。
皇帝抬手阻止了她,继续问太医:“你确定?”
太医道:“除此之外,臣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让贤妃娘娘在短时间内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