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玉妃敷衍地笑了笑,问道:“池小姐呢?”
“大长公主叫去了。”
玉妃点点头,拢紧披风。
才过了重阳,怎么就这么冷了呢?
……
天子仪仗即将离开朝芳宫。
最后一点时间里,楼晏找到了看热闹的池韫。
“楼大人,谈得可好啊?”她笑吟吟地问。
听她语气促狭,楼晏一本正经:“还可以。”
他把刚才的对话简略地说了一遍。
池韫还没听完,就笑得捂肚子了。
“你这不是坑蒙拐骗吗?明明你比她更需要,偏要做出无欲无求的样子,让她来求你。”
什么他不需要玉妃的帮助,而玉妃需要他来保命,简直满嘴瞎话。
玉妃见不得光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争夺后位,甚至于,连有封号的妃位都得不到。一个玉妃,就已经到顶了。
而皇帝把她当成玉重华,只要她安分守己,就会一力保她。
相反,楼晏在宫中的眼线再多,想安插到皇帝身边可不容易。
玉妃简直送上门来。
楼晏淡淡笑道:“谁叫她学别人玩弄心计?被耍也怨不得别人,是不是?”
“是是是,楼大人聪明绝顶,她哪是你的对手。”
楼晏纠正:“聪明就够了,不用绝顶。”
池韫愣了一下,笑出声来。
俊秀风雅的楼四公子,当然不能“绝顶”了。
第226章 生不出
夜已深,清宁宫难得亮着灯火。
自从迁居于此,太后便深居简出,不大理事。
更不用说,大半夜的还没歇下。
佛珠一颗颗在手里转过,太后视线半垂,慢声问道:“所以说,贤妃腹中的胎儿,当真不是龙种?”
皇帝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是……”他带着几分羞耻说道,“朕早先听说,有人给阮氏荐了一位得道女尼,没想到是个男人假扮的。阮氏耐不住寂寞,与他厮混了几次,竟怀上孽种,生怕露馅,便想打掉。但是……”
“但是,她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这么打掉太可惜了。便借口去朝芳宫,利用外出戒备不严的时机,找来一个陌生的婢子,设下这个局。是不是?”
皇帝默默点头。
太后没再说话,只手上的佛珠,拨快了几分。
过了会儿,她终于开口了:“阮氏死不足惜,你要杀便杀。可阮家那边,你要怎么办?”
皇帝面露怒色,冷声道:“阮氏先祖做过内廷总管,如今宫里许多内监,仍与之来往密切。她能够在宫里私会男子,便是这些人提供了便利,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你要降罪阮家?”
皇帝的神情说明他的愤怒。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不好办啊,阮家的人手遍布后宫与前朝。”
皇帝胸口起伏,声音里压着怒火:“难道朕还动不得他们?”
这么羞辱的事,他没抄了阮家,都算他大度!
太后淡淡道:“不止如此,说不定他们还会要求,你再纳一名阮氏女。”
皇帝连连冷笑,克制着暴起的冲动:“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太后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他的手背。
皇帝被安抚住了,又或者处于逆境之中,本能地寻找帮手,他抬起头,期盼地看向太后。
“母后,朕该怎么做?”
太后沉吟片刻,说道:“你很久没召你丈人入宫了吧?”
皇帝怔了一下。
他的丈人,自然是皇后沈氏的父亲。
沈氏居皇后位,家世是后妃中最好的。
祖上出过数位相爷,如今家族子弟出仕者众,其父祖亦是朝中重臣。
“皇后是六宫之主。”太后深深地看着他,“有些事,要徐徐图之。”
皇帝明白了。
郁结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了。
“朕知道了,谢母后教导。”
看着皇帝大步离去,太后的目光垂下来,盯着手上的佛珠。
老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太晚了,您该歇了。”
太后未动,久久才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爱这个孩子,还是该恨他。”
老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娘娘太为难自己了。”
“是啊,这三年来,我一直在为难自己。”太后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可有些事,我从来没有忘记。”
比如,阮家受先帝之恩,却背主求荣!
……
皇帝这晚歇在了华春宫。
皇后自然好言安慰,尽心服侍。
可皇帝心中装着事,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心中烦闷,干脆起来走走。
走着走着,忽听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声,好像是两个轮值的内侍在说话。
“……后宫好不容易有了喜事,居然变成这样。”
“是啊!贤妃娘娘怀的胎是假的,也就是后宫到现在,连一个怀上的都没有。这都三年了,陛下和娘娘们都这么年轻,怎么就怀不上呢?”
“哎,你说,会不会是身体有问题?”
“谁的身体有问题?娘娘们都没怀上啊!”
“对呀,娘娘们都没怀上,那就不是她们的问题了,而是……”
后面那句话,两个内侍没说出来。
可皇帝听着,已经气炸了。
这是说他有问题,才生不出孩子?
正要出声,那边又说话了。
“先帝子嗣艰难,最终过继了陛下。假如陛下也……难不成又要过继?”
“是呢!也是怪了,听说康王子嗣众多,世子也有好几个儿子,怎么到了陛下这,就生不出了呢?”
“对啊……”
胡恩听着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怒喝出声:“大胆!你们哪个宫的?竟敢背后妄议主子!”
两个内侍吓了一跳,飞快地钻进草丛不见了。
胡恩气得跳脚,喊来侍卫,然而那这两个内侍,早就跑得不见影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来,回禀:“陛下息怒,奴婢一定找到这两个混账,拔了他们的舌头!”
皇帝却没说话,弄得胡恩以为,他气晕头了。
过了一会儿,皇帝出声:“回吧。”
“是。”
皇帝阴着脸,脚步飞快。
他的脑子里,不停响着刚才的对话。
“康王子嗣众多,怎么到了陛下这,就生不出了呢?”
“假如陛下也……难不成又要过继?”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
“陛下?”
他没有应声,眼神越来越阴沉。
是啊,他怎么会生不出呢?后宫这么多嫔妃,侍过寝的不在少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怀上?
而他王府里的兄弟们,却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
康王府,可是以子息旺盛出名的。
倘若他没生出皇子,必然又要过继。
会过继谁呢?自然是与他血缘最近的康王府后人。
比如他大哥的儿子。
这种事,做过一回,再做第二回 ,也不奇怪,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