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池韫在一旁干笑。
偏偏俞太师谈兴很浓,继续说:“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是个有福的,早年你跟凌云真人云游,你祖父还说解除婚姻,老夫就是不肯。瞧瞧,这不是回来了吗?”
陪在他身边的俞慎之有些尴尬,小声道:“祖父,她成婚了,别人家!”
“哈?”俞太师声如洪钟,“你说什么?她成婚了?不是跟我们家小二吗?”
俞家所有人:“……”
爷爷诶,这要不是自家祖宗,肯定以为你故意来拆台的。
俞大夫人更尴尬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她力主解除的,就给老太爷寄了封信。人在外游玩,这封信寄丢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说,她可以算是先斩后奏……
当儿媳妇的,干出这种事,较真起来,可以说不孝了……
池韫忍着笑,心里的别扭一下子就化解了。
俞慎之看母亲尴尬,一个劲地给她打眼色,想让她说几句话。
也不知道俞太师是不是故意的,抢着就问了:“池丫头,是我们家小二不好吗?你怎么不肯嫁了?”
池韫笑着回道:“这倒不是,俞二公子都好,只是我们彼此不中意罢了。”
“是你先不中意他,还是他先不中意你啊?”
池韫看俞大夫人脸色通红的样子,回道:“都不中意。”
“这样啊!”俞太师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放过了,“可惜可惜。”
俞慎之见状,连忙说别的事,把话题带走了。
随后女眷们到花林去,俞大夫人连声向她道谢:“我们家老爷子,就是这脾气。多谢你描补,不然今儿我这脸,可就丢尽了。”
池韫答道:“我不过说实话罢了。”
刚开始退婚,她对俞家是不喜的,觉得他们有失君子之道。后来,与俞家接触多了,还有了交情,再记挂这件事就没意思了。
说穿了,俞大夫人是个母亲,她只为儿女考虑,不在乎什么君子不君子。
池韫的关注点都在俞太师身上,她十分好奇:“老太师平时也这样吗?”
俞大夫人神情郁郁:“是啊!这脾气上来,从不分场合,瞧着笑眯眯的,却……”
意识到自己在说公爹坏话,俞大夫人及时收住了,对她抱歉地笑笑:“你多担待些。”
池韫心说,老太师这是为她出气,她开心还来不及,嘴上自然应了。
玩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走过来,跟俞敏说了声,俞敏就来叫池韫:“池姐姐,你想去听诗会,你陪我一起吧?”
池韫看在眼里,点头就这:“好啊!”
大夫人轻声问:“我要一起去吗?”
池韫摇摇头,说:“应是长辈召见,无碍的。”
自从被劫了一次,大家对她的安全十分上心。大长公主换了暗卫,楼晏安排了车夫等随行之人,大夫人更是寸步不离。
她跟俞敏结伴出了林子,果然看到俞慎之等在那里。
他抱歉地笑笑,说道:“祖父想见你。”
池韫点点头:“走吧。”
一边往河边走,俞慎之一边瞄她。
池韫道:“你再这样偷看,我会以为你余情未了的。”
“……”俞慎之拍了拍额头,很无奈地说,“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挺熟。你这说话方式,跟我祖父简直一模一样。该不会我们俩家抱错了孩子吧?”
池韫想了想:“这就有点难了,我跟俞小二差着岁数呢!你家有谁跟我同岁吗?”
她还认真算上了!
俞慎之翻个白眼:“行了行了,祖父回来我一个头已经两个大了,你要把我搞成三个大吗?”
池韫还没怎么样,俞敏倒是笑了起来,快活地说:“大哥,你昨天已经说过了,耿姐姐简直就是个闹人精,把你头都闹大了,这加起来岂不是八个大?”
“……”俞慎之道,“为什么是八个?”
俞敏说:“一个头两个大,那两个头就四个大,四个头不就八个大了吗?”
“呵呵,”俞慎之抽了抽嘴角,“你这么会数数,怎么不去数青蛙?”
“为什么数青蛙?”
“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青蛙八条腿,三只青蛙十二条腿……”
他们兄妹俩就这样一路唱到了河边……
池韫不想说认识他们!
俞家别院临河之处,摆了一张茶桌,远远可以看到,俞太师在那慢吞吞地扇着火。
临水照花,煮茶观澜,还挺有意境。
直到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俞太师向他们招招手,笑眯眯的样子,就像寻常人家的祖父。
“来来来,火候刚好。”
池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拖过去吃锅子了。
三个小辈坐下,俞太师打开锅盖,里头是一锅鸡汤。
有仆妇过来,桌上很快摆满了各种野菜蘑菇。
“先吃先吃!”俞太师挥舞着筷子说。
“……”
池韫算是知道了,俞家兄妹遇事一顿吃从谁哪里学来的。
这时节野菜正好,各种各样,新嫩多汁。
一老三小围着锅子,吃得鼻尖冒汗,才搁了筷子。
待仆妇撤下锅炉,俞太师还意犹未尽:“哎呀,两年没回来了,尝着这味可真怀念。”
俞慎之忍不住拆台:“祖父,野菜哪儿都有,您这又没有什么秘方,煮锅鸡汤扔野菜还挑地方?”
俞太师挥挥手,说道:“你不懂!水土都不一样,同样的野菜,在不同的地方,怎么会是相同的味道呢?橘生淮南则为橘,对吧?”
“是是是,您说的就是道理。”
俞太师笑眯眯:“你小子还不服。”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俞慎之是真不敢,他在他爹妈面前都能做得了主,就是在祖父面前,半个屁都不敢放。
第424章 婚约由来
祖孙俩斗了一会儿嘴,直到俞太师手里的薄扇往桌子上一顿,俞慎之和俞敏马上停了嘴。
池韫很好奇,这颇有点令行禁止的意思,这位俞太师,还真有点意思。
只听他慢悠悠开口:“说吧,池家丫头和小二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俞慎之看了眼身边两个人。
他妹自然不好提,让池韫自己讲也不行,只好他说了。
“去年年初,池韫回京,跟家里弄得不太开心,外头就传闻,池大小姐蛮横无理,不学无术,不通人情。母亲暗中去朝芳宫看了一会儿,觉得跟老二不合适,就想退亲。俞家那边说有婚书在,不好退,非要换亲……”
俞太师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说完,才问出了灵魂一击:“所以说,是你母亲嫌弃人家,主动退的亲?”
俞慎之无言以对,只能点头。
俞太师便笑了笑:“池家丫头,你要什么补偿啊?”
池韫摇了摇头:“补偿要当时才有意义,现在没有了。”
俞太师想了想:“有理。”
俞敏感觉怪怪的,祖父和池姐姐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说起话来,比跟她还熟?
俞太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俞慎之说:“你母亲不知道我当时定这门亲的意义啊!退得太可惜了。”
俞慎之就问:“祖父,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
俞太师慢慢摇着蒲扇:“你知道池老爷子为什么能得圣宠吗?”
俞慎之心想,这还能为什么?能坐上相爷之位,自然是有治国之才的。哪怕有别的好处,比如字写得好什么的,也不会是主因,因为先帝是个务实的人。
然而,俞太师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池老爷子会窥天命。”
俞慎之愣住了,池韫也愣住了,连俞敏都震惊了,出声问道:“祖父,你是说算命吗?先帝喜欢这个?”
她明明记得,先帝不喜欢神鬼之说。
“窥天命,不是算命。”俞太师纠正。
俞敏满脑袋问号,这不是一样吗?
池韫若有所思,想起自己刚醒来时,书房里找到的两箱书。
池老爷子果然是个精通旁门的奇士。
“天命是一种运势,和算命不一样。”俞太师说道,也不知道孙女听不听得懂。
说完这句,他继续讲:“当初他说,他这个孙女命格古怪,有很重的杀伐之气,同时又有鸿运在身,如果能够长成,必是承运之人。”
俞慎之和俞敏齐齐看着池韫,仿佛在听天书。
“之所以定下这门婚事,出于两个考虑。我们俞家德厚,帮她镇身上的煞气,助她成长。而等她度了劫,就能助我们行运。”
俞太师摊了摊手:“你们看,她回京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可见借了我们家的德。这钱都已经付了,不该我们家得好运了吗?偏偏你们主动解除了婚约,岂不是白亏了?”
“……”俞慎之和俞敏冒汗。
“祖父,什么命啊运的,都是没影的事,你不用当真啊!”俞慎之只能说,“我瞧她没什么煞气,跟我们正常人差不多。”
俞太师摆手:“池老爷子都不在了,我也看不出来。这嫁都已经嫁了,吃的亏咱们也没法吐出来,只能这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