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池韫不敢相信,掂起脚去看他耳后,果然没瞧见那个红点,不禁喜极而泣。
没了,终于没了,他不用再被那该死的毒威胁了。
眼见她扑上去抱住楼晏,高灿急忙低头,匆匆退了出去。
丫鬟们也避出了院子。
等池韫松开手,却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纳闷:“人呢?”
楼晏含笑:“都出去了。”
池韫太开心了,一时没明白过来,嗔了一句:“真会偷懒。”
便把丫鬟们叫回来,备水沐浴。
梳洗过后,与楼晏去见北襄太妃,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北襄太妃这才知道,他这几天在受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大长公主叹道:“据我所知,这日日红从来没人解开过,实在是过程太痛苦。你受苦了。”
楼晏只是笑笑:“不过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最痛苦的事情,他早就经历过了。
四年前,无涯海阁覆灭的那天晚上,他眼睁睁看着恩师惨死,看着师兄弟殒命,看着她落入海中,再也找不到。
仅仅几天之后,他又匆忙接到北襄报信,连父王也身故了。
生命里重要的人,骤然失去了大半。
其后的每个夜晚,都在蚀心刻骨的回忆与思念中度过。
相比起来,区区一味毒药,委实不算什么。
……
通政司。
一名书吏嘴上咬着糕饼,抱着一大叠卷宗,匆匆忙忙送去值房。
他今儿起晚了,来不及用早饭,偏偏通政司的活儿,直达天听,耽搁不得,连吃块糕饼都没时间。
卷宗太多,他抱得吃力,走得不太稳。偏偏到了拐角,一道身影迎面而来,他忙喊:“麻烦让一让……”
话一出口,嘴里的糕饼掉下去,眼看要污了卷面……
糟了!
一条帕子飞出来,盖住卷宗,而他差点跌出去的身子,也被扶住了。
书吏惊魂未定,听得对方问:“没事吧?”
“没事,多谢。”
咦?这声音……
书吏一抬头,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楼通政,顿时有些结巴:“楼、楼大人,您回来了啊?”
楼晏点点头,问:“这些是要送进宫的?”
“是。”书吏将卷宗放到回廊的坐凳上,腾出手将糕饼扔了,拿着那块帕子迟疑了一会儿,“楼大人,下官洗了再还给您?”
楼晏不在意,继续问他:“今日进宫轮值的是谁?”
皇帝喜欢,所以他没请假的时候,都是他进宫的。
书吏答道:“是赵大人。”
这是另一名通政。
说着,值房里的赵通政等不及,已经主动出来了。
“楼大人回来了啊?”他皮笑肉不笑,“身子好些了吗?楼大人这样病弱,怎么担得起陛下的爱重,可真叫人担心!”
楼晏颔首,神情自然:“已经好了,多谢赵大人关心。”
谁关心你了?赵通政撇撇嘴,指示长随接过卷宗,向楼晏拱了拱手:“楼大人才销假回来,可别累着了。这些有我送进宫,楼大人安心休养就好。”
楼晏仍然淡定地点头。
赵通政还不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听说你与俞大公子交好?都说人以群分,真是一点没错。先前楼大人深得陛下欢心,如今陛下对俞大公子也是十分信重呢!你不在的日子,多亏了俞大公子,陛下十分开怀,日日笑逐颜开。”
“是吗?”楼晏语气还是那么淡,只是眼里多了一些阴郁。
赵通政看出他心情不好,自己心情就好了,笑眯眯地告别:“陛下还等着,我就先进宫了,楼大人,再会。”
看着他出了司衙,楼晏从袖子里抽出另一条新帕子,擦了擦手,才进自己的值房去了。
那书吏抹了把汗,喃喃自语:“我的娘啊,好吓人!”
楼大人看着门口的眼神,太吓人了。
官场果然凶险,前头称兄道弟,后头就反目成仇,也不知道谁会赢。
楼大人手段高超,似乎比俞大公子强些。可俞大公子背后有太师府,不是被出族的楼大人能比的。
算了算了,上头的纷争,跟他这样的小书吏没什么关系,看戏就好。
书吏瞅了眼手中的帕子,犹豫了一下,改了想法。
还是盼着楼大人赢吧,都说他心狠手辣,其实对下面的人挺好的……
过了几天,楼晏终于轮值进宫。
皇帝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处理完公务,却叫了俞慎之相陪,去南园钓鱼。
论起玩乐,楼大人哪里比得过俞大公子。
俞慎之笑着称是,请陛下先行一步,自己扫尾。
皇帝一无所觉,带着内侍走了。
留下楼晏与俞慎之两个,安静地收拾奏议卷宗。
有些奏章,不好马上批复,留在书案上。
楼晏伸手去拿,却被按住了。
俞慎之笑吟吟:“楼兄,这些我来吧。你大病初愈,身体必定虚弱,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
楼晏没松手,淡淡说:“只是整理文书,我还做得来。”
“你当然做得来,只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俞慎之看着他,一眨不眨,“你不在这些日子,陛下叫我处理,也没出什么差错。”
“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我回来了。”楼晏回道。
俞慎之呵呵笑:“怎么叫权宜之计?我是陛下的舍人,本该帮陛下处理这些的,这叫份内之事。”
楼晏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俞慎之又说:“陛下还在等我钓鱼,楼兄就不要耽搁了,赶紧回去吧。”
正好,后边有内侍来催,他理所当然地抽回那些奏章,锁进盒子里,然后跟着内侍去伴驾了。
楼晏出宫的时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越发阴冷,看得人心惊。
很快,消息传到外头去,大家都知道了。
楼大人好像真的失势了!
第464章 请你喝茶
养了个把月的伤,康王世子总算能够正常下地了。
他在世子妃的陪同下,去给康王问安。
吉公公迎上来:“世子爷,世子妃,王爷正在见客,还请稍等。”
康王世子没在意,到耳房坐了会儿。
哪知片刻后,却见一个年轻官员从里面退出来。
他问吉公公:“那不是太师府的俞大吗?他怎么来了?”
吉公公含笑回道:“自然是来面见王爷的。”
他还想再问,可吉公公嘴巴紧,一点也没透露。
世子妃提醒他:“我们先去见父王吧。”
康王世子只得作罢。
入内见了康王,他淡淡问:“伤好了?”
康王世子低下头:“已经无碍了。”
康王点头:“这段时间收敛着些,别再叫人抓到你的错处。”
“是。”
父子俩又说了些话,康王世子告退出来。
世子妃见他神情郁郁,问:“怎么了,世子爷不开心?”
康王世子道:“这一个多月,父王可曾问过我的伤势?”
照顾他这段时间,世子妃已经安慰多次,难免有些不耐烦,不由皱眉:“你不要钻牛角尖,父王肯这样费心保你,还不能说明对你的看重吗?”
康王世子终于没再说什么。
送他回去,世子妃道:“世子休息吧,我去理事了。”
康王世子漫应一声,看着她出了院子,招了招手。
一个暗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隔着窗向他请示:“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世子妃去哪了。”
“是。”
世子妃又回了康王处。
“父王,儿媳方才想起一事,心有不安。那俞家大公子,先前与郑国公府的小姐订了亲,而楼四杀萧达,就是为了把禁军交到郑国公的手里。郑国公与大长公主的关系您是知道的,楼四的夫人,恰是她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