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楼晏上前一步,低头请罪:“臣无能,没能搬来救兵,叫娘娘受惊了。”
太后淡淡道:“不是你无能,是别人太有能了!”
众臣的目光立刻向“别人”投过去。
钱相冒出冷汗。
太后这么说,他应该请罪才是。可如果他现在请罪,不就承认康王谋反了吗?
常庸这会儿动了,上前施礼,问道:“敢问娘娘,陛下现下如何了?”
钱相先松了口气,又揪起一颗心,与众臣一起等答案。
皇帝到底是死是活?说康王谋害皇帝,这会儿出来的却是太后,是不是说明康王已经……
太后面露悲痛,摇了摇头。
皇后替她说了:“陛下还在救治,谁知康王突然闯进来,说要送陛下回京,还要将我们全部押下。这如何使得?路上颠簸,若是陛下有个好歹……”
众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们说康王意图谋害陛下。
闹到这个地步,康王与太后算是彻底翻脸了,再加上陛下生死不知,恐怕和四年前一样,朝局要动荡了。
怎么办?要站队吗?
康王的势力要强一些,可禁军现在由郑国公掌着,太后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再说了,康王离京四年,政事堂几位相爷各怀心思,未必都支持他……
众臣犹豫间,却听一道声音愤慨地指责:“陛下有伤在身,岂能轻易移动?康王如此行径,是何居心?”
众臣齐齐看过去,竟是吕康!
吕学士真是个勇士,居然这么快就站队了!
钱相一听,顾不得装死,忙替康王分辩:“太后莫急,王爷怎会害陛下呢?这其中恐怕有误会。不然,叫王爷出来问个明白,不就知道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太后和皇后安然无恙,那康王呢?不会出事了吧?
应该不至于,刚才带了好些人进去呢!
但是,郑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啊……
却听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嘲讽:“钱相可真关心康王兄,连陛下都没问一句,就先顾着他了!”
不等他辩解,她转头问:“皇嫂,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吧?”
太后点点头,目光投向常庸,带着:“常相,你说呢?”
常庸再次躬身:“谨遵懿旨。”
一进行宫,众臣便惊呆了。
砖石上全是血!地上甚至还有肢体!
这么激烈的吗?康王呢?
到了殿门口,他们终于看到了。
康王还活着,但是被郑国公带人制住了。
听得动静,他转过头来,高声怒道:“太后娘娘,臣不过是想送陛下回京救治,您却诬赖臣要谋反,这是要借机除掉臣吗?”
他反应倒快,故意这么说,想让大家以为,太后要借着皇帝伤重的机会,操纵皇权。
大长公主“呸”了一声:“你少在这颠倒是非,刚才要把我们全部押下的人是谁啊?你让大家看看,陛下这个样子,是能移动的吗?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陛下伤重,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赶紧回京做准备,把皇位留给你家,是不是?”
康王怎么会认,冷冷道:“大长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行宫条件简陋,本王要送陛下回京救治,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个不得已而为之!”大长公主转头问,“常相,你告诉大家,陛下无法决断之时,该由谁来作主?”
常庸目光闪了闪,答道:“首当太后,次则皇后。”
大长公主扬声:“大家都听到了?太后和皇后都在这里,他不但要违背懿旨,还要将太后皇后一并押下,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钱相急了,挤出来道:“殿下,王爷在圣驾面前动手,确实不该,可这也是心忧陛下伤势,爱子心切……”
大长公主一听就怒了:“爱子?陛下正在救治,他不带医不带药,带着全副盔甲的军士进来,有这么爱的吗?”
众臣目光闪烁起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康王的心思,怎么会猜不着。
皇帝是他的儿子,可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但是,没几个人敢应和大长公主的话。这应和了,就是跟康王对着干了。
焦灼中,忽然有个人扑出来,哭着喊道:“陛下!陛下啊!您怎么会伤成这样?到底是谁害了您啊!”
大家定睛一看,发现是俞慎之!
俞慎之哭得特别真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冲内殿伸出手,仿佛要冲到皇帝身边去。
众皆沉默。
这俞大公子怎么回事?要表现悲痛,也不必这么投入吧?也太假了!
俞慎之哭了两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康王世子,一脸义愤填膺:“我知道了!康王世子,是不是你干的?!”
康王世子还以为自己被遗忘了,突然遭到点名,愣了一下。
俞慎之恨不得扑过去的样子:“你心里嫉恨,屡屡犯上不敬。自从回京,经常不经通报闯入陛下宫中,甚至早在陛下登基前,就在承元宫中埋药,致使陛下迟迟未有子嗣。你心里恨,当初过继的为什么是陛下而不是你。这满朝上下,除了你还有谁会害陛下?”
他说得激情愤慨,大家都被说愣了。
对哦,康王世子不是刚刚因为害陛下的事被打了一顿吗?说他怀恨在心,安排刺杀之事,完全合乎情理啊!
如果这事是康王世子干的,那么……
禁军中,忽然有人站出来,指着姜十喝道:“姜世安,居然是你!”
第476章 栽赃
终于来了!
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军士,池韫反而心下一松。
发现刺客是姜十,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上回姜十瞒着他们,进康王府探望小县主,可见已经投靠了别人。
不知道对方答应了姜十什么条件,让他过来刺杀皇帝。
如果皇帝出事,会有什么结果?
其一,康王反应及时,仍旧扶出一个出身康王府的皇帝。其二,太后抓住机会,压下康王府,另选宗室。
这第一条,除非康王世子做的,才能得利,不然对康王府而言,就是天大的危机。
楼晏这段时间与康王世子来往密切,自然知道他没干这事。
故而,第二条才符合主使之人的利益。
那为什么一定要用姜十?只要皇帝出事,谁动手根本无关紧要。自然是为了栽赃康王府。
是以,看到这军士出来,池韫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管皇帝死不死,一定要让康王府死。
“放肆!”钱相斥道,“这是什么场合,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楼晏瞥过去:“钱相这么着急做什么?此人似乎认得刺客,不是正好追查凶手?莫非钱相不想知道是谁胆敢行刺陛下?”
钱相脸颊抽了抽,不得不把话放软:“本相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楼晏不容他多说,马上对太后道,“娘娘,既然此人认得刺客,那就请刑部查问一番,也好找到凶手。”
“你说的有理。”太后接受了他的提议,转头唤道,“薛尚书。”
“是。”薛尚书站出来,“臣这就安排审讯。”
“不如就在这里问吧!”楼晏又提议,“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薛尚书看太后没否决,便点了点头。
钱相一句话没说完,转眼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心里呕血。
这个楼四!
他飞快瞥了眼康王,果然生气了。
薛尚书命那位军士上前来,问道:“你是何人?”
面对帝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这位军士一副惶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报了姓名与所属营房。
薛尚书又问:“你认得此人?”
他答道:“小的早年在靖海军与他相识。”
“靖海军?”薛尚书眉头一皱,“你说,他是靖海军的将士?”
“是,后来靖海军驻扎的桑海,发生了海盗袭击的大案。他奉命去杀贼,就再也没回来。哪想到,多年过去,小的竟又在京城遇见了他。”
桑海发生的大案……
众人神情微震,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
是太子出事的那桩案子吧?这刺客居然也牵涉其中?
薛尚书暗叫不妙,凭多年办案的直觉,这事绝对不简单。局面已经很复杂了,若是再牵出一桩通天大案,该如何是好?
他还在想怎么办才好,钱相已经抢先一步,怒斥道:“莫非这刺客是逃兵?真是岂有此理!身负皇恩,竟还做出这等大逆之事。太后,且将他押下去,细细审问,定要问出他背后主使!”
话音刚落,楼晏又开口了:“钱相别急,他话还没说完呢。”
太后看过去,果然见那军士欲言又止。
钱相恨得想咬下他一块肉!
这个楼四,怎么说话的总是他!就不能不捣乱吗?
薛尚书接着问:“你怎么遇到他的?”
那军士瞄了姜十一眼,说道:“今年年初,卑下到光明寺游玩,发现他在那里做工。他初时不认,后来被卑下跟踪,怕告发才说了事由。原来他早年给人当护卫的时候,与那家小姐有了首尾,生了个女儿。可惜门不当户不对,那家小姐终究嫁了旁人。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到女儿。”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