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里片
他打量她的眼神从上慢慢往下,平白让人产生阴暗湿冷之感。
钟华甄敛住眉眼,她道:“看来母亲不在这里,那郑将军这次找我来,是想做什么?”
照郑邗火急火燎的性子,现在还没让人带长公主出来,代表长公主不在这里。
“父亲进宫多时,你说太子是被捅几十个窟窿,还是留有全尸?”郑邗靠着轮椅,另起话题,他虎背熊腰块头大,现在穿得却比钟华甄还要多,“你钟家在青州之地,地远无依,现在没有太子依靠,纵使是出了事,届时我若对外称你犯了旧疾,将你关在将军府,也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你何不早降郑家,多得份宠爱?”
他的手指微点几下木轮椅的扶手,钟华甄身后冒出一些动静,她回头看一眼,好些个黑衣暗卫拿刀堵住回路。
钟华甄讶然道:“郑将军喜好男风已经让人惊讶,现在这样做,是觉得我今天离不开?”
她是侯府的世子,从前避着他只是不想太过招麻烦,不代表她是谁都能得罪的。她都敢过来,带的人自然不少。挑一个武艺高强的刘兆跟在身边,也只是为了防止意外。
“你离开又如何?”郑邗一如既往的狂妄,“京城都是郑家的东西,你走得了一时,还走得了一世?你府上的私兵再多,难道还能比得过专门布置过兵器的威武营?”
钟华甄顿了一下,常人私下都传郑将军是下三路思考的人,果真一点都没错。没哪个正常男人会因为想要另一个男人动用军营的将士,李煦要是知道,都会给他评上一句蠢笨如猪。
而郑邗隔着朦胧的灯光看她那张出众的脸,心里实在痒痒得厉害。他猜过自己受伤的幕后黑手,不是太子就是钟家,两方的嫌疑是最大的。
太子不会活过今晚,钟家也会有所波及,郑邗只是舍不得钟华甄这个美人。
郑邗只要想到她眼红唇媚的模样就觉得口干舌燥,热血激沸,受伤的心口处隐隐作痛,他抬手捂胸口,旁边伺候人赶紧给他一粒药丸平息,让他不要动太多情绪。
钟华甄则在暗暗观察四周,这里的暗探不少,大司马对自己儿子的宠爱没有下限,这些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如果动武冲出去,想要毫发无损脱身有些困难。
她不知道皇宫现在怎么样,也没指望李煦能抽出时间来找她。只要长公主不在,一切都好说,现在先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郑邗烦躁摆手,让小厮让开,又对钟华甄道:“你这张脸长得好,来郑府伺候本将军,不会吃亏,看你这细皮嫩肉,想来是没尝过房中事滋味,到本将军身边来,求本将军在床上帮帮你,你就该知道其中妙处。”
他言辞实在粗鄙,犹如坊间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钟华甄没受影响,她开口直说:“郑将军既然要和我比,那便不如和我打个赌,看看明天早上从宫里出来的人是谁。”
“这有什么难?”郑邗看她,声音粗,“不过钟世子的赌注必须是自己,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钟世子体弱,这我倒不介意,能服侍得好,你的赏赐不会少。”
钟华甄还未表态,通报的小厮领着一个侍卫装扮的人急匆匆跑过来。
郑邗抬手让人进来,那侍卫虽没见受伤,但满身是血,气喘吁吁跪下,喜道:“属下乃长丞之人,特提前来通报一身将军,大司马胜了!”
钟华甄呼吸一紧,直觉不可能。
郑邗则哈哈大笑道:“此乃大喜事,赏!”
侍卫解下自己身上佩剑,拔出献上道:“这是大司马杀太子所用之剑,郑长丞知将军对太子不喜,故让属下将剑送来。”
钟华甄手微微攥紧,看向那说谎的侍卫,就算她没有前世记忆,以她这些年对李煦的了解,他也不可能输。
皇宫宫门紧闭,没有任何消息往外传,郑坛在宫中做了什么,郑邗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他并没有怀疑,他这二弟脑子转得快,一向能猜中他心中在想什么,不得他喜欢,但得他信任。
郑邗才伸手要去握剑,这侍卫手微往下,错过他,一个暗卫发觉异常,大喊声将军小心。
这侍卫在他言语之间,用剑斩下郑邗的头颅,血液喷溅,郑邗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头颅直直滚到柱子旁。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而有所反应的暗卫也来不得挡他。
郑邗身边伺候的小厮吓傻了,血从粗脖慢慢流下,在灯下映得一清二楚,钟华甄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她小腹难忍恶心之意,退后几步,撑着墙弯腰干呕好几声。
其余暗卫纷纷现身,手上利剑对准这侍卫,那侍卫却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执令牌起身道:“大司马起兵失败,特奉郑长丞之命清理余党,现郑将军已死,你们若想活命,那最好是放下剑,归顺长丞,长丞待人宽厚,绝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暗卫并没有那侍卫想象中的退缩,他们直直朝他砍去。他始料未及,后退大喊道:“大司马和郑将军已死,你们不必再为他卖命!郑长丞会收留你们!”
钟华甄缓过声气,心道蠢货,以大司马对儿子的宠爱,安排的都是死侍,怎么可能是听进旁人话的普通侍卫,被郑坛利用也不知道。
她这边受到波及,瞬间便有人向她攻来,又被刘兆拦下,他护钟华甄出去,道:“世子后退。”
钟华甄被刘兆护着,趁骚乱之际往外走。郑邗暗卫杀了那侍卫之后,又转头连连攻向钟华甄,刘兆护之不及,让钟华甄右手胳膊被砍伤一刀,瞬间流血。
天黑风冷,钟华甄是带了侍卫过来,但她根本就没打算和郑邗发生冲突,以他的身体,对她做不了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突然情况,忍疼捂着伤口踉跄拐过回廊,没走两步就撞到一个人怀里。
是李煦,钟华甄咬住唇。
李煦也没想到会这样遇到钟华甄,他大手护住她,嗅到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忍住脾气,冷声对身后御林军道:“伤世子者,格杀勿论!”
第36章
钟华甄胳膊上的血流不止, 她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还是头次受这种伤,没忍住疼意, 眼泪掉了下来。
她上次被李煦咬一口眼泪就不自觉往下掉,现在更是落得厉害。
李煦整张脸都是冷着的, 他碰到钟华甄的伤口,她嘶疼一声,他又抱起她大步离开。
钟华甄听到他心跳声都加大了许多,她忍疼摇头道:“你放我下来, 我母亲在哪?”
“在外面等你, 她刚才被郑坛拦了, 知道你消息后就立即过来。”
“你先放我下来!”
“闭嘴。”李煦吼她一声。
钟华甄听得出他在生气, 她胳膊实在太疼,疼到头发晕, 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怕他察觉到什么,道:“我能走, 你扶着我就行。”
李煦深吸口气, 忍下脾气道:“算我求你听我一句话行吗?这种时候跑出来你还有理了?以后手断了是不是还得我来伺候你?”
钟华甄忍不住道:“你的手在抖, 放我下来!”
他的手半个月前才伤过一次, 血淋淋的,哪好得了那么快。
李煦却不再理她, 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长公主的马车在门外等候, 她听到钟华甄来找她的消息时就惊了惊, 连忙在外面等候,看到李煦把受伤的钟华甄抱出来时,脸色猛地一变。
李煦却没往长公主那里走,他没顾钟华甄的说辞,径直抱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长公主反应过来时,李煦的马车已经开始驶离,她心一惊,连忙让人先回去请大夫。
钟华甄坐在马车中,头晕得只能靠在马车壁上,她的长发搭在细肩上,柔弱的身子颤颤发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热意,“母亲在外面,你送我回去,我不看御医。”
李煦从自己马车里翻出一堆用于包扎止血的东西,放到小几之上,坐到钟华甄面前。
他自己爱玩兵器,受伤的事偶有发生,这里经常备着这种药。
李煦一句话都没说,伸手就去扒钟华甄的衣服,径直把钟华甄给惊醒了。
她挡住他的手,“我要见母亲。”
李煦冷声道:“挪开。”
钟华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却也了解他性子,只能慢慢将手放在受伤的手臂下,护住胸口,轻道:“那有剪子,我冷,你别弄我衣服。”
李煦拗不过她,只能拿剪子小心翼翼剪开她胳膊上衣服,钟华甄轻咬唇,不敢看自己的伤口。
血浸湿她的衣服,李煦撕扯掉一部分,发出刺啦一声,她的皮肤很白,手和人一样细软,没有半点多余的肌肉,像姑娘家一样,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伤口没毒,运气好避开了要害,不算深。
钟华甄感受得到李煦动作的轻,但药粉洒在伤口委实是疼,让她脑子的清醒了三分,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热意更是从心底慢慢涌上,让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是热的。
马车的轱辘轴在转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李煦在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他的语气平缓下来,道:“父皇是怕长公主卷进这次事所以才让她早点回去,郑坛与我早有联系,他没动长公主,让她待着别乱跑,没想到你竟然给栽了。”
钟华甄额上冒出一层发热的薄汗,随口应他一声。李煦撕下纱布,给她一圈圈缠上,钟华甄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只有被他碰触过地方才有些许凉意。
他抬手摸她额头,发现一手的热汗,皱眉问:“疼的吗?怎么会发烧?这伤不严重。”
李煦一连好几个问题出口,钟华甄缓缓摇头,什么都没说,她卷长的睫毛上沾着汗珠,颇有一种弱柳扶风感。
她头偏向马车壁,手护住小腹,双腿微微蜷缩,不想靠李煦太近。
郑邗果然是个下半身思考的人,钟华甄了解自己现在的反应。他大抵也知道她能走,拦她不住,但伤她可以,至少能折磨她一顿。
她从小吃药吃到大,对各种药的反应都不怎么大,但大致猜一下是什么东西,也还是猜得到的。
钟华甄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就不该让李煦抱出来,这次受了伤,长公主一定会派人给她诊脉,瞒不下去了,现在只希望长公主能早点拦下李煦,叫御医不是好事。
她的模样看着很难受,眼角都红了,李煦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是在闹小脾气,轻轻把她抱到怀里,将外袍好好披在她肩上。
钟华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
她的身形不及他高大,整个人都能被他抱进怀里,他道:“很快就到东宫,没事的。这伤一点都不重,先养段时间,再涂点我以前给你的药膏,连疤都不会留。”
钟华甄听他的胸腔一点点震动,呼吸也在一点点变重。李煦是大火炉体质,身体时时刻刻都是热乎乎,她今天却没觉得热,只感受到一股宜人的凉意。
寒夜凉人,她热得不行,冒出来的汗多,衣服都快湿透了,可她不敢有任何动静。钟华甄额头靠着李煦的肩膀,大口呼吸,李煦眉皱得越发紧,问她:“郑邗对你做了什么?”
钟华甄没忍住,蹭着他的脖颈。李煦身体突然一顿,他低头便看见钟华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她吻他脖颈,小巧的舌头让他心跳莫名加快三分。
李煦也不是傻子,霎时就猜到钟华甄这是怎么回事,郑邗那下三滥,这些手段多得是。
他紧皱眉头,郑总管跟他说起她来了郑邗这里,让他心脏都漏跳一拍,他领着御林军骑快马赶过去,要不是时间来得及,说不定她命早就没了。
马车宽敞,李煦抬手扒开她沾汗水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舒服一些,也没碰她,任她蹭来蹭去。
他伸手翻出包解毒散,倒在杯子里,伴着茶水慢慢喂给她,钟华甄闭着眼抿茶。
京城四周都是安静的,李煦来时有些匆促,那时郑坛还没出宫,听旁人所言后,郑坛立即追上他,说自己派了人去刺杀郑邗。
这两兄弟表面合,但郑坛却巴不得郑邗早死,他那时言行支支吾吾,要不是知道钟华甄对李煦的重要,或许根本就没打算让人发现这件事。
以他的手段,大抵都没准备让刺客活命,怕落人口实。
李煦一手握住她受伤的手臂,不让她的手乱动。他轻拍她的背,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没感觉有其他药物,注意力便不自觉集中到她的脸。
钟华甄这张脸是好看的,从小就比别人精致,涨红脸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也不怪他小时候误认她为女孩。
她身体也十分软和,李煦感觉自己平常习武太过,身体硬邦邦的,她那时只会旁观称赞,所以软成这样,让他心脏都要快跳出胸腔。
钟华甄紧紧将自己贴紧他,李煦就算再怎么反应迟钝也感受到肉感带来的不一样感觉。
穿了软甲衣?
他在钟华甄面前一向是有什么做什么,直接伸手就要去摸她胸口验证。
钟华甄却好像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他,水汪汪的眼眸让李煦心疼坏了,一时也管不了其他,忙低头问她:“华甄,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我一会儿直接告诉御医。”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单手撑他胸膛,抬头吻他的嘴唇。
钟华甄心里想什么李煦不知道,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但他也只是僵了那么会就恢复过来,心想这有什么,钟华甄是他的人,他对她做什么都不为过,她碰他的东西,他也不在意的。
不过钟华甄的自尊心比谁都谁强,她愿意为他退步正常,可在他面前出丑,她应该是不想的。好比他遭了自己不愿意被她看见的事,事后一定没脸见她。
李煦咬她一口,暗道真是麻烦,等她清醒之后,他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男人怎么拘谨成这样,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不是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