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十七
“用不用给石头送一些?”韩濯缨问,“他也不会包饺子。”
“别管他,反正他医术好,冻掉耳朵也有法子治。”翠珠没好气道。
韩濯缨笑了笑,问:“怎么?他又得罪你了?”
翠珠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韩濯缨近来发觉,翠珠对石头有些不同寻常,可石头偏生又是个迟钝的。她在中间也插不上话,干脆就随他们去了。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缨缨,翠珠,快来开开门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石南星。
翠珠脸色一红,韩濯缨则轻笑出声:“我去开门。”
果真是他。
石南星提着一个食盒,笑容满面:“缨缨,我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我是来互通有无的。”
他一眼看见翠珠,高声问:“翠珠,饺子下锅了吗?”
翠珠瞪他一眼,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你拎的什么啊?”
“羊汤,冬至里喝羊汤,大补。听说北地许多人家,都爱在冬至这天喝羊汤……”
石南星话没说完,翠珠就一甩头,大步走了。
“怎么了?”石南星目瞪口呆,“我说错了?难道是南边爱在冬至喝羊汤?”
韩濯缨按了按眉心:“南边北边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翠珠不喜羊膻。所以跟羊肉有关的,她都不吃。你不知道吗?”
石南星瞪眼:“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还能特意从东市买了,大老远拎过来?”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没见过她吃羊肉,也没见她给他做过。
韩濯缨叹一口气,心想,所以也不能怪翠珠看见石头就来气。
“那,我去换成牛肉汤?”石南星拧起了眉。
不等韩濯缨回答,他就拎着食盒一溜烟走了。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是三刻钟后了。
翠珠冷着一张脸,将已经凉了的饺子放在他面前:“好好吃吧!”
趁她不注意,石南星悄悄做了个鬼脸。
他其实并不是很爱吃饺子,不过是冬至习俗罢了。
见他吃冷饺子吃的也欢快,丝毫不嫌弃,翠珠又气又别扭,可到底是回厨房又给他盛了一碗热汤。
有热汤配着,冷饺子的口感好像更好了一点。
“多谢啦,果然还是翠珠心疼我。”石南星咕咕咚咚喝了,吃饱喝足,告辞离去。
翠珠收拾碗筷时,动作极大,显然还带着怒气,眼圈却红通通的。
韩濯缨看在眼里,上前帮忙,小声问:“怎么了?你跟石头……”她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喜欢……”
“没有!我没有喜欢他。”翠珠快速打断,急急回答。可是,一对上小姐的脸,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我才不喜欢他,他就是个傻子。”
她猜想,小姐肯定看出来了,可石头却没有,或是假装没有。
韩濯缨递给她一块帕子,轻声道:“我可能在这方面也是个傻子?有的人,你不告诉他,他不会懂的。”
拿她自己来说吧,她曾经以为谢泽拿她当妹妹,她也真心实意视他为兄。如果不是他直白而强势地表明心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往男女之情上想。
翠珠擦了擦眼睛:“懂的人自然会懂,难道还用明说吗?”
韩濯缨有点心虚,重重点了点头:“……用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谢泽当时的直白果断。
翠珠对小姐一向信服,闻言有些迟疑:“真的?”
韩濯缨点一点头,小声道:“我是这样。”她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探探口风?”
“不用不用。”翠珠连连摇头,含糊说道,“以后再说吧。”
这是她的事情,韩濯缨也不便代她做主,就点一点头,又柔声宽慰许久,翠珠的心情才渐渐好转了。
冬至天黑得快,到了傍晚,两人都不大饿,干脆将石南星带来的牛肉汤在炉子上热了给喝掉。
热汤入腹,暖洋洋的,倒也舒服。
刚收拾妥当,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来了!”韩濯缨快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谢泽。
他今日祭天结束,回宫之后,先去见了父亲,细说祭天事宜。从父皇那里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他回东宫换了衣服,没让摆膳,而是命人准备马车,前往清水巷。
韩濯缨一看见他,唇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意:“你怎么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她心中欢喜,直接拉了他的手就往家里走。
谢泽原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可她这欢喜开心的模样,他那些追究的话,一时之间就说不出口了。
他任她牵着手,随着她的步调走着。
“还有一些饺子,煮了给你吃好不好?”
谢泽折腾了一天,还没吃晚饭,这会儿的确饿了。他长眉一挑:“饺子?”
“是啊,冬至要吃饺子,他们说这天如果不吃的话,会把耳朵冻掉的。”
谢泽轻哂。
“信不信的,习俗罢了。有我自己包的啊,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煮。”
谢泽点头:“行。”
翠珠近来乖觉不少,太子殿下只要一过来,她就自动躲进房间。
煮饺子也不难,韩濯缨洗了手后,转身进了厨房。
身后的脚步声提醒着她,谢泽也跟着进来了。
“怎么不在外面等着?很快的。”韩濯缨拿了细棍,轻拨未完全熄灭的火,又添些易燃的干草,火苗重新燃了起来。
“我进来看看,外面冷。”谢泽随口说道。
他看着她放锅,添水,盖好锅盖。
火苗舔着锅底,灶膛里红彤彤的,人落在墙上的影子也随着火苗的跳跃而晃动。
他很少见她站在灶台前,这让他有种两人其实是一对平凡的民间夫妻的错觉。
妻子正在做饭,丈夫就在旁边看着。
谢泽心里暖流涌动,眼神也不知不觉变得越发温柔。
“冷吗?”韩濯缨扭头看他,“我给你的护膝和暖袖,有没有用啊?”
谢泽经她提醒,立刻想起齐应弘来。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说起来,我今天看见齐同知了。”
“他怎么了?”
谢泽上前一步:“一模一样的暖袖……”
“啊?你看见了?”韩濯缨莫名的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其实也不太一样。你的我不是还试着添花样了吗?他的没有……”
“他是不是也有护膝?”
“有的。”韩濯缨点头,并不否认。
谢泽轻嗤一声:“我还以为只给了我一个人。”
韩濯缨听他语气酸溜溜的,怔了一瞬,继而轻笑出声、她走到他身边:“不高兴了?”
谢泽没有吭声,却用眼神告诉她,是的。
他并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她那不靠谱的亲哥差不多。
韩濯缨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柔声道:“他好歹是我亲哥。给他暖袖和护膝,都不行么?而且说起来,你还是沾了他的光。”
“哦?”谢泽眉梢轻挑,似是疑问。
韩濯缨将狐皮一事说了,又道:“我不能白得他的东西,总觉得亏欠了他,就想着给他做点什么。”
“狐皮罢了……”谢泽心想,也不算亏欠。但他转念一想,她跟她亲哥到底还是生疏的。不然不会一块狐皮,就想到亏欠上去。
“可我要是真给别人做了暖袖,自然不能少了你的啊。”韩濯缨侧着头,眸中尽是笑意。
谢泽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果然她不管做什么,都能想到他身上来。
其实他哪里是来兴师问罪,不过是想多见她一面罢了。
他伸手去捏她的耳垂,却给她避开了。
“该煮饺子了。”
水已经沸了,韩濯缨洗了手,将包好的饺子放入锅中,用汤勺轻轻推动。
谢泽第一次见人煮饺子,瞧着甚是新鲜。
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欢快地翻腾。
不多时,一碗饺子就出锅了。
谢泽看着盛出饺子、调好蘸酱,仿佛是个贤惠能干的小媳妇,似模似样。
他低头用餐之际,她就在旁边同他说些闲话:“哥哥,你不知道,所有的食物里,我做的最好的就是饺子了。在边关的时候,我爹爱吃……”
谢泽斋戒三日,又早起祭天,其中三拜九叩多次,已是累极。但这会儿在清水巷,吃些东西,听她说会儿话,感觉身上那些疲惫仿佛消散了不少,心里宁静而熨帖。
“够吃么?要不要再煮一些?”
谢泽笑笑:“够了。”
他捏捏耳朵,轻笑:“多谢缨缨,耳朵算是保住了。”
韩濯缨咯咯直笑,作势也捏了捏自己的两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