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 第34章

作者:未晏斋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李夕月想:这么快就赢了他,他肯定不高兴,再等一会儿赢吧。

  所以好言相劝:“别急别急,蛐蛐儿被咬疼了,也要休息一下呢。”

  昝宁的气顿时就下去了,觉得这姑娘善解人意,相处得舒服。

  过了一会儿,傻大个那只休整好了,又从石头缝里出来耀武扬威,李夕月轻轻一拨自己那只蛐蛐,便见两只又凑在一起,这次撕咬了很久,难舍难分。

  皇帝的目光都在蛐蛐儿上,李夕月却有心有力旁观,她看了昝宁一会儿,又看了看自鸣钟的钟面,终于出声提醒:“万岁爷,也不能太晚回去吧?”

  昝宁正心无旁骛呢,头也不抬说:“还早着。”

  李夕月说:“不早了。万岁爷,就玩儿好这一局就回屋睡觉去,行不行?”

  昝宁抬起头,不高兴地:“什么时候回屋睡觉我自己不知道吗?你哄小孩呢?”

  李夕月:“……”

  这一局也杀了很久,李夕月看看又是亥时了,不能不在她那只虫子胜利的时候又劝:“万岁爷,这彩头奴才不要了。可您要再不回烟波致爽去休息,明儿李总管要扒奴才的皮了。”

  昝宁抬头看看她,然后对外头喊:“李贵。”

  李贵也没睡,很快就小跑过来,在门帘外支应:“万岁爷,奴才在。您有什么吩咐?”

  昝宁说:“去,瞧瞧烟波致爽后殿西暖阁,灯灭了没?里头人睡了没?”

  李贵当即去了。

  少顷回来,仍在门帘外回禀:“万岁爷,灯没灭,颖主子也没睡,打着哈欠自己和自己打双陆呢。”

  “那你明天会扒李夕月的皮吗?”

  李贵:“??……”

  没出声,大概在吞笑。

  因此昝宁对着李夕月:“再玩!”

  李夕月说:“啊?”

  “明儿你看李贵敢扒你的皮?!”

  李夕月委委屈屈:“李总管不敢,颖主子也要扒奴才的皮呀!”

  “她更不敢!”昝宁鼻子里哼一声,把桌子一捶,“你想赢了就跑啊?没门儿!”

  赌徒习气都出来了,李夕月只能继续陪他玩,看看他又不拿新的彩头出来,心想:你这是打算赢了算你赢、输了就赖账?

  但不敢跟他要,想想不归自己的东西拿着也手烫,所以马马虎虎地跟他斗第二局。

  第二局她大大地放水,让昝宁险胜,然后把玉佩还回去,说:“得,奴才没福赢万岁爷那么好的彩头。认输了,万岁爷早些回寝宫安置吧。”

  昝宁看了看玉佩,却不伸手拿,对着外头问:“李贵,再看看那人睡了没?”

  李贵少顷回来回复:“还没呢。”

  昝宁说:“第三局!”

  李夕月有点明白过来,敢情这是要避开啊!

  那她就不客气了!玉佩瞧着真是爱巴物儿呢!

  放开胆子撩她的蛐蛐。

  果然两趟就把沉香手串和哈巴狗玉佩又赢了回去。

  赢完没敢拿战利品,倒主动揭了门帘说:“李谙达,替万岁爷看看人睡了没?”

  李贵心甘情愿地跑腿,跑完说:“万岁爷,这回可睡了。”

  皇帝强打的精神顿时撑不住了,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回头对李夕月说:“你一定有什么窍门儿,明儿咱们玩的时候,不许藏私,要教教我。”

  “明儿还玩?!”

  昝宁说:“我这小二十年都没玩过,好容易当了皇帝,还不能玩?”

  特像寒窗读了十年的读书人,看到中了皇榜之后顿时就到八大胡同(那个啥地方,大家懂的)找乐子一样。

  李夕月觉得有点不对,鼻子都快皱起来了:“这个这个……奴才……”

  这要是问起责来,她带坏了皇帝,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啊!

  昝宁孩子气地笑起来,把那块玉佩塞在李夕月手里:“收好了,别叫人看见。”怕她紧张,又补充道:“不过人家看见,你也莫怕,这不是御用的东西,是我小时候,我亲额涅送我的生辰礼物。除了我身边的人,基本没有人知道它。”

  李夕月惊呆了,却见皇帝朝外走的身影都变得轻捷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轻捷!以往都是特别老成、持重——今日却跟要飞起来一样!

第45章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又是戏精的一天

  皇帝轻捷地走到“烟波致爽”后殿那里, 轻捷的步子就没了,尽量轻地到了门边,悄悄问守门的小太监:“里面颖贵人睡了?”

  小太监说:“颖贵人实在熬不住了, 说若是万岁爷回来了,再叫她起来服侍。”

  皇帝摆摆手说:“睡了半觉再叫人起来, 太不厚道了。不用叫了。”

  轻轻走进去, 看颖贵人蜷缩在矮榻上眯着, 他摆摆手让值夜宫女不要发出动静,然后以口型道:“累了就叫她睡罢。拿条被子给盖上。”

  然后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龙床上。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碰到了自己, 昝宁警觉, 睁眼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颖贵人披着寝衣, 正在他身边左瞧右瞧。

  昝宁装睡装不住,但可以显得很是疲劳的样子, 倦怠地问:“几时了?”

  “卯初了。”颖贵人答, 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期待。

  昝宁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困。”

  颖贵人一晚上期待无果,无论如何要厚厚脸皮, 笑着说:“奴才来伺候万岁爷吧。”就势坐在他床边,又就势要侧着躺下。

  昝宁只能翻回去继续摆个“大”字, 含含糊糊说:“别挤。”

  颖贵人还在琢磨是不是就要挤一挤,突然感觉皇帝那脚仿佛就要把她踹下去了, 想想不能自取其辱, 只能起身叹了口气:“奴才不挤着万岁爷就是。”

  她是睡不着了,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 坐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泪。

  坐了几乎一个时辰,浑身冷冰冰的,终于看见皇帝又翻了个身,然后听见外头李贵在叫皇帝起床:“万岁爷,辰初了。”

  皇帝在被窝里翻了几下,带着鼻音问:“今儿有朝?”

  “就是常朝。”

  “那不去了。有没有加急的觐见?”

  “也没呢。”

  “叫起儿多不多?”

  “有三位大臣递了牌子。”

  皇帝说:“前几日行围,累得头疼,礼亲王是知道的,和他招呼一声吧,朕今日稍稍多休息一会儿。让三位先在值庐喝喝茶等一会儿。”

  李贵说:“遵旨。”

  颖贵人的期待又生出来了,上前袅袅娜娜地坐下:“万岁爷醒了?”

  皇帝闭着眼,一副慵懒的模样:“朕刚刚不是说要再休息一会儿?”

  颖贵人腻腻地说:“是呢,万岁爷昨儿个头疼,不知好些没?奴才再给您按按吧?”说完,手就轻轻放在他的脸上。

  冰得皇帝一激灵,怒火带着三分刻意发作出来:“你烦不烦?折腾了一晚上了!”

  “奴才怎么会折腾了……一晚上?”颖贵人活天冤枉。

  皇帝拿被子蒙了头,在被窝里闷声闷气说:“难道昨儿不是传召的你?”

  传召是传召。

  但是颖贵人不能满世界嚷嚷:皇帝传召了她之后,就处理应急的政务去了,她就先睡了……

  她先于皇帝就睡了,说出去是她的不是啊。

  而且,陪了一晚上都没侍寝,太没面子了!

  颖贵人含着泪继续呆坐在旁边,咬着手绢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想想远在安徽的父母——谁在家不是千娇万宠的?进了宫就被弃若敝屣了,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日上三竿,皇帝才去烟波致爽的前殿接见大臣,处理政务。

  颖贵人把自己打理好,去和皇后请安。

  皇后本来就长得不美,此刻一脸嘲讽的假笑,看起来就更别扭了。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啊,颖贵人。”

  颖贵人惶恐道:“皇后这话,奴才有点不明白。奴才按着规矩伺候万岁爷,喜从何来?”

  皇后没说话,自然有帮她说的:“哎呀呀,齐佳妹妹真是脸皮薄:今儿皇上都没有早朝,这宠幸真是前所未有呢。”

  “可不是,诗歌里怎么说的?‘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杨妃的典故不是正合齐佳妹妹?”

  皇后假意怪罪:“瞧你们!杨妃那样的亡国祸水是能拿颖贵人作比的么?”

  于是先一个假意道歉:“哦哟,是我说得不合适,妹妹见恕。我只是说,齐佳妹妹生得美,皇上偏宠,以后我们还托着妹妹多照应呢。”

  颖贵人背脊冰冷,又无言以辩,只能垂着头,惨白着一张脸,揉着自己的衣襟。

  这三位难得有了个同仇敌忾的对象,这日变着法儿打压颖贵人,嘲弄了一阵没趣了,又开始冷落她,自己叽叽喳喳聊着行宫里好玩的事、好玩的地方,却把她撇在一边,她说任何一句话,都跟石沉大海似的无人搭理,宛若是空气一般。

  熬也得熬啊,颖贵人憋着一眶泪,又不敢真的哭。好容易盼到用膳的时候,后妃们的小厨房按例都要进奉几道菜品给皇帝,于是各自散了,又很快聚集在皇帝开膳的东暖阁里,一个个去请安。

  皇帝的旨意不用后妃们陪侍,于是大家只是进去走一遭,请个安,介绍一下菜色就出来了。

  出来后又开始嘀嘀咕咕:“诶,你有没有看到万岁爷脸颊半边有点红?”

  “看到了!像是给打的?”

  “不能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太后又没跟过来,谁敢和万岁爷动手不成?”

  ……

  然后目光一顺儿往颖贵人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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