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九言
庄嬷嬷垂首,恭送帝王离去。
再回过身去看榻上时,穆温烟不知几时又推开了身上薄衾,庄嬷嬷瞧见她攥紧了小拳头,似乎愤然不已的样子。
庄嬷嬷,“……”
她顿时明白了。
娘娘想给皇上下套,却不知,皇上也是个心机高手,正一步步吊着娘娘呢!
片刻,穆温烟假装才幽幽转醒,但脾气甚大,庄嬷嬷对一切了然于胸,也不主动招惹这位小祖宗,就让她一人在内殿来回走动生闷气。
穆温烟幼时简直就是整个镇国公府的噩梦,幸好如今在皇宫,她还算清楚不可狂妄放肆,否则当真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庄嬷嬷正侥幸着,就听见穆温烟低喝了一声,“来人!快来人!”
庄嬷嬷领着宫婢靠近,假装没看出她正盛怒难耐,“娘娘有何吩咐?”
穆温烟随意裹了一件纱裙在身上,她当真费解,萧昱谨看见了她这样的娇.软美人,怎么还能迈得开腿?!
她的魅力不如以前了?
可她照了镜子,分明比昨日更美貌了。
“去!把殿外那盆墨菊给皇上送去!”
墨菊一般入秋后才会盛开,但未央宫一切用度皆是最好的,即便是这个时节,穆温烟想要看到梅花绽放,宫里的花匠也得想出法子来。
庄嬷嬷再也维持不了慈祥端庄的表情,“娘娘,这……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墨菊的颜色甚深,是那种深色的紫红,遥遥望去,宛若一团墨色,故而得名墨菊。
穆温烟悲愤交加,有种被暴殄天物的愤然,她都美到了这种境界了,萧昱谨如何还能视而不见?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美貌的低看!
“嬷嬷莫要啰嗦,即刻叫人送过去!”穆温烟很坚持,宛若盛怒的鸟儿,随时准备战斗。
庄嬷嬷,“……”行吧,你高兴就成,就是不知道皇上他收到花是何感想。→_→
***
御书房,墨菊摆在了案桌上,李德海恭敬笑道:“娘娘特意给皇上挑选的珍贵品种呢,整个皇宫眼下能寻到菊花的地儿了,也就只有未央宫了,皇后娘娘可真真是一心记挂着皇上啊。”
李德海绞尽脑汁想出了措辞。
他甚是担心皇后娘娘下回又送什么古怪的玩意儿过来。
萧昱谨抬眼,扫了一眼墨菊,男人揉了揉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凉的唇一抽,淡淡道:“去告诉皇后,朕收到了。”
李德海,“……”还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帝王:穆温烟,你不要后悔。
烟烟:不,我只会叫别人后悔。
众人:皇上和皇后在打哑谜么?表示看不懂。
庄嬷嬷:看懂了,我也假装什么都不懂,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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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一个粗长章 节的,大家等的急,就先发出来吧,还剩了一部分,我尽量写出来。
红包依旧哦~
第32章
墨菊送出去后, 穆温烟仍旧难以消气。
她甚至担心萧昱谨不能深刻领悟墨菊的“深意”,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 脑子里装满.风.月.话本,知识过于渊博,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等等!
她几时看过.风.月话本?
为何对那样隐晦的花语也了如指掌?
难道她是一个“深邃”的女子?!
穆温烟昏迷醒来后,庄嬷嬷便告诉她,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她不是一个三岁半孩子, 可她对此前的事一概不记得了。
她如此美貌妩媚、秀外慧中,一定曾是一个端庄贤淑、蕙心纨质的皇后, 她应该看的书是《大学》、《中庸》……
穆温烟睡不着,庄嬷嬷成了首要被祸害之人, “嬷嬷,你说……我是个渊博的女子么?”
庄嬷嬷很困, 昨夜一宿未睡,白日里又要随时伺候在小祖宗身侧,现下眼皮子蔫哒哒的。皇后幼时只在乎外表, 此刻怎么又开始关注内在了?
庄嬷嬷学聪明了,她知道睡了一整日的穆温烟,夜间一定没有睡意, 故此,她紧紧闭嘴不说话。
穆温烟得不到回应,又想起明日冀侯入宫朝贡, 她贵为皇后,自是要盛装出席,艳压群芳,顺便当场让萧昱谨深刻见识到她的美,让他追悔莫及。
“嬷嬷,我要睡了,明个儿一早记得准备敷脸蛋的花汁。”
庄嬷嬷,“……”到底还是只注重外在啊。
***
次日,因冀侯亲自入京进贡,宫中设有酒馈,京中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出席,前几日刚奉旨入住京城的穆长风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国公夫人尚在京中,并未赶回西南,她是正儿八经的命妇,又是当朝皇后的继母,今日也盛装出席。
穆长风不喜京中腐朽奢靡的风气,但为了见着妹妹一面,他勉为其难提前到了宫门。
刚要下马,就见一翠盖珠缨八宝车招摇过市的缓缓靠近宫门。
马车车壁挂着的“苏”字鎏金微牌赫然醒目,可不就是权倾朝野的苏家马车么。
穆长风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宛若受了刺激的大公鸡,瞬间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此时,国公夫人撩了马车下来,瞧见这一幕,她轻咳了一声,“长风,京城不似西南,诸事万不可鲁莽行事,尤其是京中达官贵人,素来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咱们穆家的家底都是靠着拳头打下来的,骨子里的硬气百年不灭,你既要挑衅,那就干脆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莫要折损了穆家颜面。”
仆人:“……”所以,夫人劝了半天,敢情是劝着世子撸起袖子就去干?!
穆长风是个听话的崽,如今的国公夫人本就是他嫡亲的姨母,眼下更是继母,他甚是敬重,立刻应下,“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去尽力而为,以防伤着母亲,母亲莫要靠近。”
国公夫人拾帕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点头示意。
苏家权倾朝野已久,帝王这几年大有削弱苏相一党的动作,此时与苏家对立起来,或许才是帝王想要看见的。
一旦穆家有了被帝王利用的价值,那么朝中的一切弹劾皆不足为惧。
可怜她的烟儿眼下失智,作为家中唯一一个还尚存脑子的人,国公夫人当然是要点拨一下穆长风。
苏烨还没下马车就莫名打了一个喷嚏,白皙修长的手刚撩开车帘,就看见一肤色微黑,五官俊挺,墨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子,正一手撑着马车,模样纨绔的朝着他勾唇邪魅一笑。
苏烨,“……”
这张脸别说是过去数年了,就是化作了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讲道理,沉稳心机如苏烨,在看见穆长风那一瞬间,他刚要下马车的腿一抖,差点失了京城第一公子的仪态。
苏烨表面稳住了气度,内心已将穆长风扎成了小人,上上下下狠狠揍了数十遍。
当然了,他必然是打不过穆长风的,数年前,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事实。
今日,穆长风着一身簇新的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多年过去,他的身段更胜以往,那股子痞子气亦是更甚。
故人相见,穆长风友好的打了一声招呼,“苏公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还是老样子---依旧细嫩如初啊!”
苏烨,“……!!!”
父亲前几日才被穆长风气伤了,他不是那么执着于嘴皮子上成败的人,苏烨告诫自己,不能失态。
“你是……?”他装作没认出穆长风,“本公子不记得京城有你这号人物。”
宫门外陆陆续续停放了数辆马车,皆是前来参加宫宴的官员与家眷。
穆家眼下正处多事之秋,前途不明,加之贵为皇后的穆家女又在这个节骨眼下失了心智,真真是叫人怀疑穆家前程。
而如今的苏家绝对不是能够得罪的。
故此,即便众人想看热闹,也皆是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处,故意放慢了脚步,竖起双耳窥听。
穆长风勾了勾唇,对苏烨的挑衅并不恼怒,因为他比苏烨更狠,朗声一笑,道:“哈哈哈,苏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西南被我揍的满地找牙之事,你都忘了?你一点都不记得西南镇国公府的穆长风了?”
苏烨誉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对言行仪态甚是在意,再者,今日入宫的皆是京城上流官员,穆长风寥寥几句,无疑让苏烨丢尽颜面。
穆长风就喜欢揪着人家的把柄,又说,“哎呀,苏公子!你这门牙是在哪里嵌的,竟如真牙一般无二,吃饭会掉么?”
众位正悄咪咪看好戏的看客,“……”怎么?京城第一个公子的门牙是假的?
苏烨病了。
他病的很严重。
病情症状是一看见穆长风的脸、一听见穆长风的声音、一想到他这个人,苏烨就浑身难受,心跳狂乱,呼吸不顺。
穆长风到底是个有风度的人,把对手彻底打死不是他的作风,只要将对方摁地来回摩擦几次,他也就满意了。
苏烨沉着脸迈入宫门,苏相与其夫人的脸色也甚是难看,可穆长风不是他们能够正面得罪的人,一旦被他咬上,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穆长风耸了耸肩,也很疑惑的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母亲,您方才也瞧见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国公夫人淡淡一笑,“长风,是他们太狭隘了,与你无关。”
穆长风若有所思,想起了可怜妹妹,“烟儿这两年受苦了,京城哪里是人待的地儿啊!”
国公夫人美眸微弯,进入宫门之前,给穆长风敲响了一个警钟,“烟儿贵为皇后,你是皇后的兄长,又这般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才貌俱佳,难免招人嫉妒,莫要往心里去。”
穆长风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母亲说的是,我穆家本就是树大招风,我与烟儿更需得低调行事,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嫉恨上。”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交流了一下眼神,这便往宫内走去。
时下民风开化,但宫宴上男女席仍旧分开。
以丞相夫人为首,其余命妇或是选择站队,亦或是假装没瞧见国公夫人,总之,绝对不敢与国公夫人表现出任何亲密之举。毕竟,眼下镇国公府穆家情况不明,苏家又与穆家早就撕破脸皮。
西南山高水远,便是穆家手握重兵,也不及天子脚下的丞相府。
国公夫人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她倒也不放在心上,随意扫了一眼在场命妇的容貌、气度,她只觉自己成了被万片绿叶衬托的娇花,她被人嫉恨也是在所难免。
按着品阶,两位夫人的席位相挨,国公夫人伸出白皙纤细的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神情悠然的对身侧丞相夫人,慢悠悠道了一句,“苏夫人必然日理万机,这宅内宅外皆要打理,着实辛劳了。不像我,自嫁去西南,一直是个富贵闲人,两个孩子懂事孝顺,与我亲厚,也难怪我与夫人年纪相差不大,竟瞧着宛若隔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