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这也是容嫔怒不可遏的原因之一。
陈才人不过初入宫闱,陈府就敢在她身上下那么大赌注?
妙琴瞬间了然她的话,圣上旧邸进宫的妃嫔太少,容嫔在当时也算突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人脉?
这后宫的确看似平静,可里面的水却深不可测。
大殿内寂静了片刻,容嫔扶着妙琴的手站起来,她无力靠在榻上,过了许久,在妙琴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突然开口:
“去请皇上来。”
妙琴错愕:“奴婢去请?”
怎么请得来?更何况今日圣上在乾玉宫刚训斥过主子。
再说了,这事往日不都是交给阿妤的吗?
容嫔睁开眼,眸子里平淡里透着几分恨。
“就说,本宫有一物相赠。”
她昨日有心让阿妤前去,结果却无功而返。
她之前是不想脏了自己的地儿,可她现在最不愿看见的是陈才人得意!
妙琴想了片刻,才明白她话中的“物”是何意思。
可她又有些隐隐不安。
阿妤真的像她们所想,那么容易控制吗?
她至今还记得那日被生生拔去指甲的痛,让人刻入骨髓的疼。
阿妤尚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事,她在厢房里将晒干的桃花瓣碾碎,精心地装进香囊中。
桃花瓣透过香囊,散着淡淡的香味,甜而不腻,甚是好闻。
香囊常常紧贴女子身,时间久了,连身子上都似透着香一样。
做这事时,她眸子里似有些恍惚。
记忆里,曾有一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娃,细心地谆谆教导她,女子声音温柔似水,以至于阿妤念念不忘。
周琪的突然闯入,打断了阿妤的思绪。
她倏然回了香,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过去,她眸色稍冷。
还好,这么多年过去,她时常记起的也不过就只有这一个场面罢了。
周琪看着阿妤手里的香囊,轻轻笑了笑:“姐姐又在做这些,这宫里再没有比姐姐手艺更好的人了。”
阿妤的女工算不上好,但她制作香囊的手艺却称得上绝佳,一直让周琪羡慕不已。
阿妤忽视她的话,好奇地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时候,周琪应该正当差才是。
周琪一拍脑袋,回神,压低了声音:“我是来同姐姐说,刚刚妙琴出去了。”
阿妤眉梢微动,若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周琪不会特意过来告诉她。
果然,周琪继续说:“我瞧她的方向,应是去御前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迟疑。
因为这瑜景宫中,每次去御前的活计都是派给阿妤的。
她担忧地看了眼阿妤。
阿妤并不知道她的胡思乱想,她微微蹙起眉尖,也想不通为何容嫔突然叫人去御前?
难不成和陈才人有关?
阿妤苦苦思索,却不得结果,只好作罢。
周琪不敢过多停留,很快地就离开了。
她刚离开,阿妤敛眉将香囊收好,系在腰间放好,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阿妤抬头看着来人,微拧起眉。
来人是正殿里伺候的凝青,是除了妙琴外的另一个一等宫女,不过不如妙琴得容嫔的宠信。
凝青端着银盘走进来,比起每次看见阿妤就冷着脸的妙琴,她笑语盈盈地:
“阿妤,这是主子让我给你送来的。”
遮布被掀开,露出银盘上的物件,一件罗衣绣裙,一些首饰,称不上华贵,却很精致雅美。
阿妤眸色微顿,不动声色地反问:“凝青姐姐,主子这是何意?”
凝青将银盘放下,拧眉抱歉道:
“阿妤妹妹莫要为难我,我不过一个做奴才的,哪里知道主子的想法?”
“东西送到了,我就离开了。”
凝青太过圆滑,说话间滴水不漏。
即使容嫔的意思已经明显,但是她依旧没露一丝口风。
阿妤蹙着眉尖看向眼前的衣服,再联想之前周琪告诉她的消息。
她眉梢微动,她大致猜到妙琴去御前是为何了。
第15章
夜间有些凉,轻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夜色浓郁得有些化不开。
后宫没有秘密,晚膳前瑜景宫派人去了御前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后宫,不少人嘲笑容嫔异想天开,圣上在乾玉宫刚对容嫔发怒,晚上怎么可能是瑜景宫掌灯?
此时各宫都在等着御前的消息,直到圣驾进了瑜景宫,让一众人有些错愕。
老人隐隐猜到原因,可新妃却是感叹容嫔不愧是除了淑妃外最受宠的后妃。
瑜景宫灯火如明。
容嫔亲迎圣驾,她看着圣上一步步走近,却生不出往日的欣喜。
她屈膝行礼,圣上明明离她只剩两步之遥,可她似乎却看见圣上离她越来越远。
她精致的面庞依旧挂着明艳的笑。
即使时隔三年,她仍然记得圣上说过,他最爱她笑的模样。
封煜淡淡扫过容嫔:“起吧。”
他率先进了宫殿,容嫔被妙琴扶起来,她咬着唇,怔怔愣在原地,她看着圣上的背影一直往前走,直到进了殿内也不曾回头,她眼睛有些湿,却是踏不开一步。
她以圣上为夫,她爱他,所以才会生了嫉妒。
而如今,她却是要亲自送人到他床上。
即使她有所求,却依旧如剜心般疼痛。
杨德落后几步,他将容嫔的反应看在眼底,却生不出同情的心思。
这人要是蠢,不管怎么样,总会将自己走入绝境。
就像是容嫔,原本好好的一手牌,愣是打成这样,能怪谁?
内殿,封煜端坐在榻上片刻后,容嫔才慢慢进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眉梢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不耐烦。
容嫔眸子泛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派人去请他来的是她,又作甚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
容嫔原本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封煜不配合,她自己一人唱独角戏,太过尴尬。
她冷了心,不再说什么。
她朝凝青看了一眼,凝青就了然地退了下去。
西厢房,阿妤换上了容嫔送来的衣裳和首饰,周琪站在她身边,无声地为她挽起发丝,玉簪斜斜插在发髻间,垂下一滴玉珠。
阿妤施了胭脂,两颊微红,似芙蓉映面,双唇微张,轻抿了下红脂,娇艳欲滴,在昏暖的灯光下,她美得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周琪垂下眸子,她觉得嗓子涩得说不出话来,堵得她眸子泛湿。
她不知道这条路走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条路阿妤走得开不开心。
可她记得,那年李子哥说要让她们出宫时,阿妤眼底也曾闪过期待。
她忍着嗓子里的哽咽,低声说:“阿妤,你要开心。”
她怕自己声音再大些,就遮掩不住那哭腔。
可阿妤依旧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阿妤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伸手拉住周琪的手,轻声细语地说:
“我是开心的。”
这里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地方,不知多少女子明知这里是深渊,依旧奋不顾身地想要进来。
在这里,她能够华衣着身,美食佳肴,奴仆伺候,她没什么不开心的。
周琪忍着眼底的酸涩,使劲点了点头。
阿妤的话,她一向是信的。
房门被敲响,凝青推开门进来:“阿妤你可准备好了?主子唤你过去。”
满室昏暗,唯独梳妆台前一抹灯光,也因此,坐在那里的女子好似夜中皎月。
凝青愣了下,半晌才回神,她低下头。
其实对于阿妤能入了圣上的眼,凝青并不觉得奇怪,这幅容貌,除非权势,谁护得住?
木秀于林而摧之。
说句难听的,长着这副模样,既是老天给的恩赐,也是老天给的惩罚。
端看她熬不熬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