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离去的洛韫自然不知晓周茜兮心底如何想的。
若是知晓,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生在世,都会着重地去看那些得不到或失去的东西,却忽视了自己所拥有的。
周氏如此,她亦然。
七公主宴会散后,洛韫在府中休息好些时日。
往日里,她是个闲不住的,总爱出府,同一些贵女赛马或蹴鞠,但如今时世特殊,她身份不同,只好越发谨慎些。
每每出门,总会遇见一两位皇子,但却没她想要见的那位,洛韫也有些烦不胜烦。
院落中,洛韫顶着高高的艳阳,视线落在墙外冒出的梅枝上。
因那人爱梅,她院子四周就种了一片红梅林。
去年冬日,她祖母寿辰时,那人看见这片红梅林,眸子里露出惊讶,随后泄了分笑,他说:比本王府中的梅林更胜一筹。
后来,他偏头看向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洛姑娘也爱红梅?”
洛韫有些忘记自己当时是何模样了,必是紧张的,恐是脑子一片空白,那般好的机会,她只是愣住,涨红了一片脸,却唯恐旁人察觉异样,匆匆低下头,说:“是。”
她紧张等着,却没再等到后话,再抬起头时,那人早就转身离开,同身旁人说笑着,背影卓越。
她总是在事后去想,若那日,她多说几句话,又会如何呢?
可洛韫又万分清醒,她知晓,她不能。
她是洛家女,没有那位示意,不得和任何一位皇子接近。
年轻力壮的皇子,和手握兵权的重臣走近?即使是那位,也会生心不安。
周氏女对崇安王毫不遮掩的心意。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想要呼出心口那股郁气,敛下了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羡色。
谨玉捧着新鲜的凤仙花走进来,见她似在失神,一怔后,笑着说:
“小姐在想什么呢?好半天没动静了。”
从她出去采花时,小姐好似就站在这里了。
洛韫回神,就察觉到不对劲,头顶有一片阴影。
稍顿,洛韫扭过头,才发现,身后谨竺不知何时撑起了油纸伞,为她遮挡住那抹灼人的阳光,只不过谨竺甚是安静,没发出丝毫动静,她竟是没发现。
谨竺见她回神,才平静敛下眸,她说:
“小姐今日的心不静。”
洛韫微顿,却仿若没听见般,移开视线。
谨玉没发现不对劲,她将凤仙花拿进插进花瓶,才想起什么说:
“对了,奴婢刚刚听说,有人看见越王和七公主出城往西去了。”
谨竺瞬间看向自家小姐,果然见其被引了注意,谨玉什么都没察觉,还在说:
“奴婢记得七公主好似在城外有处别院……”
第167章 番外③
长安城西,洛侯府在这儿也另有别院。
洛韫曾和七公主一同来过,所以在听谨玉说起七公主和越王去城西时,洛韫就猜到二人去了何处。
她忽然要去城西,侯夫人着实惊讶了番:
“是京中待得烦闷?那就去吧,多带些人,注意安全。”
洛韫看着娘亲细心叮嘱的模样,心中忽然生了丝丝麻麻的酸涩和一丝退却。
她不知晓,这又是在作甚。
每每听到那人的消息,总是这般,明知道不该的。
但最终,洛韫敛下眸,依旧低低地应声:“娘亲放心,女儿会仔细着的。”
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是枉然,还是抵不住那丝冲动。
城西,七公主得知洛韫也来了别院之后,眼露讶然,随后就是惊喜:
“当真?快快请过来!”
她这别院中,有一处活温泉,这次来,就是奔着这温泉来的,和着两位皇兄一起,但她着实受不了这二人。
一盘棋子,叫两人下了半日。
七公主得宠,和几位皇兄都说得上话,也因其是女子,身份无害,众皇子平日也颇为宠她。
七公主的动静算不得小,封煜掀了掀眼皮子,朝身侧杨德看去:
“何事?”
杨德出去了一趟,很快又走进来,低声说:“是洛侯府之女来了。”
话音甫落,持着棋子的二人都是微微蹙眉。
封祐稍有些惊讶,轻笑出声:“洛侯居然会让她出府。”还是到这儿来。
这般看来,洛侯是有了选择了吗?
他想着,不免多看了对面人一眼。
封煜有些不耐,和封祐不同的是,他知晓洛韫为何而来。
正因为知晓,才会觉得不耐。
这些子世家女,着实没眼力劲,周家那位女子是,洛侯府这位也一样。
他们兄妹三人单独出行,摆明了不想让旁人跟着,居然还舔着脸跟来。
封煜扔了棋子,站起身,冷淡地说:“我去泡温泉。”
封祐诧异:“来客,身为主人不去接待,未免有些失礼。”
“本王也是客。”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封煜直接转身离开。
封祐失笑,和身边人说:“也不知道他这脾气怎得养出来的。”
身边人不敢接话,只讪笑了两声,问:“那主子出去吗?”
封祐摇头:“男女有别,终究是个姑娘家,本王去后山走走,公主若是问起,你直说就是。”
“那奴才给王爷备马。”
“不必了。”
从别院上后山,算不得远,如今正值初春,远远瞧去,还有一片虞美人,皆是七公主府上种下的,甚美。
此时的前院,七公主也接到了洛韫:“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洛韫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含笑说:“娘亲让我出来散散心。”
七公主有些了然地点头,她这几日应是过得也不顺遂。
她刚欲领洛韫去泡温泉,就被下人告知,崇安王已经去了。
七公主一愣:“那二皇兄呢?”
“越王去了后山。”
洛韫抿唇,不经意朝后山的方向看了眼,她身侧的七公主没注意到这些,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
“他们现在倒是舍得离开那屋子了?”
自到了这别院,两人就在屋子里下棋,将七公主憋得甚是难受。
洛韫从她的三言两语中大致猜到情况,她抿唇捏紧了帕子。
她不似七公主那般心宽,听至此,哪里还不知晓,这二人是在避嫌。
谁叫她不请自来,洛韫掩下心中那抹情绪。
因此,在七公主说“咱们也去后山”时,洛韫拉住了她:
“越王许是想独自待着,我们这般过去,未免有些唐突。”
七公主愣了下,终于想起男女大防,轻声嘀咕:“怎就唐突了,明明是我的院子……”
洛韫若无!其事地笑着:“我刚下马车,院子里都还未收拾好,给公主请安后,这就回去了。”
七公主虽觉无聊,但念在她车马劳顿,终究是放了她离开。
直到她走后,七公主才拧起眉:“皇兄他们究竟在作甚!”
真真是恼死人了。
偏生她这两位皇兄倒好,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她气得翻了个白眼,若非知晓洛韫身份特殊,父皇绝不会叫她嫁入旁人家,谁会在他们身上使劲。
七公主抚了抚额,一边好友,一边兄长,她自是希望促成一段佳话的,可若双方皆无意,她独自着急也无用。
这般想着,她泄了口气。
谨竺扶着她,将这些都看在眼底,只平静地说:“男女有别,两位王爷做法并无不妥。”
在谨竺看来,两位王爷的确人中龙凤,其他皇子都想着和小姐偶遇,唯独这二位,偏偏是避着。
若说这二位皇子对那个没有想法,必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即使没有小姐,他们对那个位置依旧势在必得。
洛韫别过脸,淡淡地说:“我知道。”
知晓归知晓,但若说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这人世间的情爱二字,一旦沾染上,哪能那么容易就挣脱了去。